圍墻下,灰原哀隱約察覺到身后有視線,猛然轉頭看去。
身后的圍墻一眼就能看清楚,什么也沒有,是錯覺嗎?
圍墻后方,池非遲靜靜站著,跟灰原哀也就隔了一堵墻,默默猜測灰原哀會用什么方法解決。
是智取,還是直接暴躁一點?
以他家小妹妹的性格,應該是前者。
外面巷子里,灰原哀皺了皺眉,雖然沒有看到什么,但她覺得不能再待下去了,當即大聲驚叫了一聲,然后慌慌張張地轉出轉角、往過來的巷口跑去,讓聲音和語氣聽起來驚慌又嬌氣,“嗚嗚…媽媽,好可怕!有人死掉了!”
在跑過那棟逃犯所在的屋子前,口袋里的小鈴鐺似乎是不小心掉了出來,在原地滾了兩圈。
叮鈴叮鈴的聲音,伴隨著小女孩漸遠的聲音。
“嗚嗚…媽媽,你在哪里啊…”
屋里,躲在窗后的黑影突然不安起來。
那邊巷子里有人死了?
那個孩子已經跑出去了,要是有人報警的話,警察很快就會過來了?
警察就要到他附近來了,很可能還會上門找他調查!
他必須走!
另一邊,灰原哀跑出巷子后,就恢復了冷靜臉,雙手揣兜,握緊外套口袋里槍和催眠瓦斯,繞向另一個巷口。
好歹是在組織待過的人,稍微演一演戲,對于她而言還是很簡單的。
驚弓之鳥再次受驚,還是在最怕的事物即將到來的情況下,肯定會跑。
那她就提前到后門埋伏。
當然,對方也可能選擇前門跑,那就會被她放在鈴鐺里的竊聽器捕捉到動靜,到時候她再返回去追,總比讓對方窩在黑屋子里強,而且這種可能性也不高就是了。
因為對方擔心從前門出去正好遇到進巷子的警察或者路人,所以選擇后門離開的幾率高一些。
屋里,黑影快速準備了一些現金、連通刀子裝進包,戴上帽子擋住臉,又貼上假胡子,挎著包匆匆轉身往后門去。
“咔擦。”
門被輕輕打開,黑影探頭看了看,剛閃身出來準備關門,身旁突然傳來瓶子破碎的聲音,眼前視線也被白霧擋住。
“什么…”
“噗通!”
白霧中,灰原哀聽到倒地聲,戴著事先準備好的防毒面具,悄悄站在墻邊,等催眠瓦斯散去,才拿出手機,準備給池非遲發信息。
“叮鈴!”
旁邊屋頂傳來鈴鐺聲,一個紅色小鈴鐺被丟了下來。
灰原哀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鈴鐺,看著頂著易容臉、一身黑衣的池非遲從屋頂上躍下來。
池非遲落地的聲音幾不可聞,沒怎么調整身形就站穩了,上前蹲下,朝男人側頸補了一下,“9分。”
灰原哀放松下來,從口袋里翻出繩子,給池非遲遞繩子,微笑著調侃道,“滿分是10分嗎?我還以為我能得滿分呢。”
池非遲把人捆好、放到一邊后,拉著灰原哀到剛才灰原哀站的墻角,“半蹲下,慣用腳往后放,另一只腳靠前,壓低身子,蓄力。”
灰原哀照著做完就明白了,若有所思道,“這樣的話,要是有什么意外,比如對方沖過來攻擊,就可以利用一瞬間爆發力,快速離開原地不短的距離,躲開對方的攻擊。”
“目標也會小一些,避免被對方胡亂攻擊傷到,”池非遲又轉身去拖昏迷的男人,“比傻站著好。”
灰原哀:“…”
好吧,這樣就被扣了一分。
嚴格是好事,但非遲哥說話能不能好聽一點,什么叫‘傻站著’…
接下來的時間里,池非遲拿回了自己的槍,沒有再讓灰原哀行動,只是讓灰原哀幫忙放紙條、封箱。
到了臨近凌晨三點時,池非遲潛入一棟守衛森嚴的大樓,拿了公安聯絡人要的東西,順手抓了個人,扶著那個打扮斯文、很像社會精英的瘦高男人,像是陪同喝醉的同伴一樣走過街頭,到了獵豹宅急便配送車前,將人丟進車廂,裝箱。
“警視廳的宅急便,連續詐騙多起,目標都是家人出了意外拿到補償金的家屬,涉案金額很高。”
灰原哀熟練地翻出我,連續騙人被抓,給七月打錢的紙條,丟進箱子,留好通氣孔,用膠帶封箱,“非遲哥,你會覺得當獵人很有趣嗎?”
她想問的不是當‘賞金獵人’,而是把人當成獵物而去狩獵的‘獵人’。
之前躲在后門旁邊,她屏息凝神等待時,確實有些緊張和期待,不過也不是太強烈。
相比起來,她還是覺得看看非遲哥那些很有特色的紙條、幫忙裝箱、聽聽這些人的身份或者故事比較有趣。
“你不覺得有趣?”池非遲把文件袋包上防水配送袋,貼上打印紙,“那可能是你解決那個太弱了。”
太弱的目標確實沒意思,讓人期待不起來,也就不會有狩獵的快感。
獵人不會覺得用老鼠夾捕獲一只老鼠有趣,但如果是用槍瞄準一只兇獸,那感覺自然就不一樣了。
當然,如果是一只價值不菲或者自己渴望捕獲的老鼠,獵人在放下老鼠夾那一瞬間就會是滿懷期待的。
另外,鮮血和危機也是能夠刺激獵人的因素…不過她家小妹妹就別想了。
灰原哀也看了看箱子,眼底有一絲疑惑,“是這樣嗎?”
“有期待才會覺得有趣,”池非遲跳下車廂,把灰原哀抱下來后,鎖好車廂的門,“也可能是你打開的方式不對。”
灰原哀疑惑,“打開的方式…不對?”
半個小時后,車子在一處居住區的三層老公寓樓前停下。
池非遲開門下車,“檢查防彈衣和身上的東西,跟我去一趟。”
灰原哀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老老實實檢查了身上的裝備,“我不待在車上守車嗎?”
“讓你看看獵人的打開方式之一。”
池非遲在車子旁邊的花壇拉了一條線,把灰原哀那個小紅鈴鐺拴上去,又在另一邊撒了些細碎的紙屑,跟灰原哀說著情況,“目標有兩個,都是暴力社團成員,兩周前,這兩人和同伴跟一位地產所有人發生沖突,入室傷人后導致一人死亡、兩人受傷,社團把這兩個人交出來,算是給各方一個交代,但是這兩人在獲得保釋之后,就逃到這里隱匿起來…”
灰原哀檢查好東西之后,打開車門下車,揶揄問道,“是因為社團跟他們沒有談好條件嗎?還是因為社團談好條件卻反悔了?”
“那是他們的事,跟我們有關的事是,他們有槍,且敢開槍…”池非遲在車子旁邊做好準備后,就往公寓樓里去,“跟上。”
灰原哀跟上池非遲,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緊了催眠瓦斯瓶,神色還算鎮定,壓低了聲音問道,“人在樓上?”
兩人到了二樓,池非遲抬頭盯著上方三樓的樓梯口,腳步輕微且從容地上樓時,拿出了手槍,手上動作不急不緩地裝上消音器,哪怕沒什么聲響,卻似乎帶著讓人心里沉重的煞氣。
灰原哀握緊催眠瓦斯瓶,警惕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心跳漸漸加速,在耳中一下又一下地穩健響起。
到了三樓,池非遲快步走到了302號門外,神色平靜地抬起槍口,‘呯’一槍打中門鎖,伸手推開門,閃身進屋。
灰原哀:“…”
這是什么套路!
亮燈的客廳里,坐在沙發上守夜的男人從打盹狀態驚醒,匆忙站起身的同時,手也往外套下摸去。
池非遲快步靠近的同時,抬槍朝男人小臂旁邊開了一槍。
子彈打穿男人的衣袖,擦著手臂過,‘呯’一下打碎了櫥柜玻璃。
男人一瞬間汗毛倒豎,手也僵住了。
腳步不停、已經近身的池非遲一拳砸在男人腹部,在男人吃痛悶哼聲出聲時,一掌橫劈在男人的側頸,兀自錯開往前撲倒的男人,腳步一刻不停地朝臥室走去。
灰原哀跟進門時,正好看到一個男人‘噗通’一下倒在沙發旁,而她家非遲哥已經朝臥室門鎖開了一槍后打開房間門,槍口指向里面,又是‘呯’一聲消音后的輕微槍響。
池非遲舉著槍往房間里走,槍口指向屋里那個剛把手摸向枕頭下方的男人。
手邊床墊上的一個焦黑彈孔,讓男人不敢再輕舉妄動,縮回雙手,慢慢舉起,緊張盯著眼前那張普通得很沒特色的中年男人假臉,臉色蒼白得難看,“別、別沖動…”
門口,灰原哀看著持槍一步步走近床邊的池非遲,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哪怕只能看到池非遲的背影,她還是擔心池非遲會直接給對方一槍。
感覺非遲哥變得很陌生、很危險…
池非遲持槍走到了男人身側。
男人沒有轉身,依舊坐在床上,舉著手,保持著原動作,“別開槍,我…”
池非遲一掌劈過去,把人打暈,拿出一圈繩索,看向站在門口的灰原哀,“把外面那個綁上,小心一點。”
五分鐘后,池非遲把兩個人拖到樓下,丟進車廂里裝箱。
灰原哀看到打印紙上‘我,曾經社團一猛虎’的俏皮短句,熟悉感這才讓她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把打印紙放進對應的箱子,在箱子側面貼‘活體宅急便,請勿暴力拆箱’的打印紙。
池非遲把兩個人放進去后,抬頭發現灰原哀低頭沉默著、臉色有些不太好,出聲問道,“不習慣?”
他只是想告訴自家小妹妹,無論是賞金還是狩獵,精髓在于搞事…不,在于自己尋找樂趣。
要是覺得‘智取版賞金’無聊,他們可以換‘粗暴版賞金’,反正打賞金方式多樣,相當自由。
順便給自家小妹妹簡單演示一下。
難道剛才開槍破門而入的時候,自家小妹妹沒有感受到一點心跳加速的刺激感嗎?
灰原哀點了點頭,語氣盡量平穩道,“是不太習慣這種方式,跟以往都不一樣。”
也不太習慣剛才的非遲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