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非赤趴在池非遲肩膀上,看著池非遲玩貪吃蛇。
駕駛座一側,車窗放下了一半,琴酒聽著后座傳出手機原裝游戲那種‘叮叮鈴鈴’的背景音樂,看著街景,抽完了一支煙,瞥見前方路邊走來的女人身影,才出聲道,“人到了,后面跟著一個小尾巴…那種游戲有什么好玩的?”
暗暗表示嫌棄。
池非遲把游戲按下暫停,退出,“我在刷通關記錄。”
平靜臉表示游戲就是好玩。
人行道上,清水麗子走到露天咖啡座附近,轉頭看了看,抬起緊握著手機的右手,低頭看時間,打算再次發郵件。
“叮咚!”
新郵件。
保時捷356a。
清水麗子抬頭看到前方路邊停的車,走向車子,默默觀察。
車子停在昏暗處,能看到車窗后的兩個人影,但看不清容貌。
開著這種古董車,對方不至于向她勒索,那對方到底有什么…
在她走到車前時,后座的車窗被放了下來。
清水麗子懂了,走到后座車窗前,只是她剛抬眼,就看到車窗后對準她的黑洞洞的槍口,背后一涼,僵在原地。
車子后座,男聲嘶啞難聽,“我應該說過,讓你一個人過來。”
非赤已經躲回池非遲衣服下,窩著看戲。
唉,主人又用槍指著人家。
清水麗子被嚇得不輕,不過還是悄悄用指甲掐了一下手心,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垂眸道,“我只是因為…害怕,才讓一個學長的保鏢跟在后面。”
“深山總一郎那些保鏢可幫不了你,”池非遲語氣平靜,用嘶啞聲音道,“而且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看看你的實力。”
雖然他說自己沒有惡意,但也在暗示清水麗子‘我知道你口中求助的學長是誰,我們查過你’,給對方施壓。
“我的實力?”清水麗子微微皺了一下眉,疑惑看車窗,只是對方沒有湊近車窗旁,在昏暗光線中,也只能分辨出短發和男人的體型。
再就是從側臉的影子上看,對方年紀不大,五官很立體,長得應該不錯…
一個紙制文件袋被戴著手套的手遞出車窗。
“這是這條街上那家銀行的資料。”
清水麗子接過文件袋,沒有急著拆開,“給我這個做什么?”
“人手你自己解決,需要槍械、炸彈我們都可以提供,”池非遲語氣毫無波瀾道,“最后能拿到多少都歸你,如果需要轉成可以用的資金,我們組織會收取兩成的費用,當然,要是只有一兩億日元,那就沒有必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清水麗子的心跳停了一瞬,隨即加速跳動起來,“你…或者說你們,想讓我去搶劫銀行?為什么是我?”
“你的能力。”池非遲道。
清水麗子沉默了一下,“那我為什么要聽你們的?”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單打獨斗可做不了大事…你自己考慮,我希望兩個月內能聽到你的好消息,完成之后聯系我,需要槍械和炸藥也是一樣,不過我希望你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嘶啞聲音說完,車子就直接開離了原地。
清水麗子抱著文件袋,站在原地,低頭思索。
她有想過對方是不是想設陷阱誘使她搶銀行、徹底毀了她,但沒有必要,如果是仇家,掌握了那些視頻,已經足夠讓她聲譽敗壞了,至少那一次入室盜竊案就夠她進監獄了。
照這么看,對方也不可能是警察。
那么,說對方看看她的實力,表現出想拉她加入的態度,應該也是真的了…
后方,不遠不近跟著的保鏢見清水麗子走神,擔憂上前,“清水小姐?清水小姐?”
“啊?沒什么,”清水麗子轉過身,笑道,“是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我的生日快到了,他想提前把生日禮物送給我,又不想送得跟大家一樣,才惡作劇,故意嚇唬我呢。”
“是嗎,”保鏢松了口氣,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說嘛,清水小姐這么好脾氣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想對你不利?”
“不好意思啊,這次給你添麻煩了。”清水麗子抱著文件袋,笑著往街口走,只是在保鏢沒有注意到時,眼底閃過一絲期待。
這確實是一份提前送來的生日禮物,來自一個底蘊雄厚的…犯罪組織的禮物。
街邊露天咖啡座,綠川紗希慢慢喝著咖啡,在兩人到街口時,一手撐著下巴,歪頭喝著茶,眼睛像是沒有焦距一樣停在路口,看上去像一個因為心事而惆悵失神的普通年輕女性,卻悄悄留意著清水麗子的一舉一動。
走路時的習慣,說話時的習慣,上車時的習慣…
只要記住這些特征,有時候就算對方做了偽裝、用東西擋了臉或是利用衣服改變體型特征,也能追蹤上。
在清水麗子和保鏢上了出租車后,綠川紗希才垂眸看了看手機上資料中的地址,沒急著起身跟上,撥通了一個號碼。
“拉克,人已經走了…看起來沒什么異常…”
“過段時間,她或許會對那條街上的銀行下手。”
“要協助她嗎?”
“不,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最好弄清楚她每一步做了什么,如果她被警方盯上,就將她拿到手的錢回收。”
“也就是說,我要把她行動前后的舉動、準備以及事后的安排都查清楚,并且不能讓她知道我的存在,對吧?”
“沒錯,定時向我匯報。”
“ok,那我就在橫濱玩一段時間吧。”
“行動經費我會再轉給你。”
離開的車里,池非遲掛斷了電話。
自負、草率、消極、傲慢、沖動、奢侈、偏執、嫉妒、怯弱、盲從…
是人都有弱點,就算一個人沒有親人、朋友牽掛,自身也存在弱點。
他不例外,任何人都沒法例外。
調查資料中,清水麗子那輛跟自身工作收入不符合的車子,公開露面時的價格不菲的服裝、飾品,都能看出一點——‘奢侈’。
清水麗子家境不貧寒,但不算富裕,想要支撐她那些花銷,除了追求者們的禮物,主要資金恐怕還是來自于犯罪。
一開始的犯罪,或許是清水麗子加入大學犯罪研究社團之后,一群年輕人無聊時做了一些嘗試,比如盜竊某個低價值物品,看起來是小錯,但這種事就像賭博,要是人沉溺進那種刺激感之中,又獲得了好處,一些很難產生愧疚感的人就會期待下一次,在沉寂一段時間后,進行更危險的嘗試。
同樣和賭博類似的是,由于金錢或者利益來得太輕而易舉,人會很難忍受跟正常人一樣,一點點用努力和時間累積金錢,總想著再冒險一次,就能輕松收獲利益。
這些都在鼓動著下一次犯罪,而清水麗子大手筆花錢,未必是從小就喜歡奢侈,很可能是在犯罪收獲利益后養成的。
錢來得輕松,見到了捷徑,對‘金錢’的概念就會扭曲,賭徒一擲千金,往往也是這個原因。
其中,哪怕知道后果不會好,但總有著‘我不一樣’、‘最后大賺一筆就收手’的僥幸心理,兩者也是一樣的。
所以,清水麗子一定會去搶劫銀行。
他記得原劇情中,清水麗子想干掉其他同伙,是為了獨吞搶劫來的錢,還打著自己那個學長深山總一郎公司的主意。
而且清水麗子似乎傾向于幫人策劃犯罪、自身策劃有難度的犯罪,也就是對自己的智商有著很強的自信。
自負不自負且不說,貪婪倒是顯而易見,再加上‘奢侈’、‘僥幸’兩個弱點,以及本身就沉迷犯罪,這個時候有一個實力和底蘊稍強的犯罪組織拋出橄欖枝,清水麗子絕對很樂意答應。
就像他說的,一個人單打獨斗累不說,收益未必有多大,而有合適的同伙一起行動,能輕松一些,收益說不定也會更大。
而其實也不用他說,能做出‘利用、清除、獨吞’這一連套的清水麗子恐怕深信這一點,甚至加入的犯罪團體強不強都無關緊要,在貪婪且無信的人眼里,同伙弱沒關系,只要能利用就行了,利用完連湯帶渣全部吃干凈,尋找下一個目標。
那么,他只需要找上清水麗子,給予好處,再悄悄展示一下組織的底蘊不淺,這就夠了。
不用做更多的實力展示,清水麗子還沒有加入,沒必要讓知道太多,以免讓清水麗子防備心過重,不利于清除。
‘先用著,察覺要失控就直接清理’,這也是組織的作風。
清水麗子加入組織之后想把組織吃干凈,只怕被察覺心思還不自知,然后在某一天沒有一絲防備就被暗殺處理掉。
大家都不是好人,是誰給誰下套還真不好說。
更何況,清水麗子加不加入都還沒有確定。
他不看好清水麗子,甚至沒打算讓清水麗子知道他這張拉克易容臉的長相。
有時候貪婪不是壞事,貪婪的人會過得比很多人好,但過度就不好了,要是想一口把自己吃到撐死,那可是真的會撐死的。
車子開出馬車道之后,琴酒問道,“你覺得清水麗子的成功幾率有多少?”
“問成功幾率沒意思,”池非遲道,“她很聰明。”
“跟那一位說一聲,然后等綠川的消息,”琴酒又道,“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池非遲選擇沉默。
那一位又不理他,他也不想發郵件過去沒個回應,就像對著墓碑自言自語一樣,還不如讓琴酒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