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坐在桌旁賞景喝酒,上前跟他打招呼的人也不少。
要么是見過面、諸如沖野洋子之類的圈里人,要么就是大大方方自我介紹的陌生藝人。
大家都在刷臉熟,看他想談就多聊兩句,看他不想談就只是問候一下,他也落得個輕松隨意,留意著一些人、一些事。
比如某個人是否適合挖過來或者合作,比如沖野洋子家公司那個潛力股多有潛力,比如某個明星之后絕對會惹大麻煩,要注意別牽扯太多…
沒辦法,下意識地就去琢磨了。
在沖野洋子帶著自家公司的潛力股新人離開后,池非遲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
大概是赴宴的人不多,大概是時間還沒到,洗手間里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沒什么威脅、爭執、譏諷之類的丑陋談話,也沒有一些對單身狗不太友好的動靜。
“好啦,夏樹,稍微補一下口紅就可以了…你吃過飯了嗎?”
“剛才我自己去外面吃過了。”
剛洗完手,池非遲聽到外面有人壓低聲音說話,出門時留意了一下。
兩個女人走出隔壁女洗手間。
一個女人用一只手拉著白色禮服長裙拖沓的下擺,染成咖啡色的長卷發盤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沒有布料遮擋的一邊肩膀顯得單薄白皙,脖頸間掛著色澤柔和的白珍珠項鏈,很像秋庭憐子登臺出演時的風格。
另一個女人看起來要年輕一些,扎著馬尾,穿著簡單的灰色毛衣和一條深色牛仔褲,一邊出門,一邊低頭收拾著化妝包。
察覺有人從男洗手間出來,兩人停了腳步。
“池先生?”穿白色長裙的女人眼里帶著驚訝,大概是想起這是洗手間門前、聊天有些奇怪,又尷尬笑了笑,“我之前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讓口紅暈到了嘴角,所以讓化妝師來幫我處理一下,讓您見笑了。”
池非遲點了點頭,正打算回餐廳,又突然停下腳步,看向那個女化妝師,“你是酒井夏樹?”
“啊?”背著化妝包的年輕女人一愣,疑惑打量池非遲,“您認識我嗎?”
“你去過酒卷導演的追思會吧?”池非遲問著,看向餐廳的位置,“在這里談話不方便,你要不要進去坐一會兒?”
酒井夏樹猶豫了,“我進去也沒關系嗎?”
池非遲帶路往餐廳走,“沒關系。”
穿長裙的女人伸手挽住酒井夏樹的胳膊跟上,笑著道,“夏樹,既然池先生邀請,你就進去坐一會兒吧!”
池非遲刻意放慢了腳步,等著兩個女性。
“不好意思啊,給您添麻煩了,”酒井夏樹跟上后,大大方方地坦白,“還有,我雖然受朋友拜托去追思會幫忙,但確實不記得什么時候跟您見過…”
“我是聽克莉絲說過你,”池非遲推開推門,站在一旁等兩人進去,“克莉絲溫亞德。”
“克莉絲?”酒井夏樹眼睛一亮,“我上次答應去追思會幫朋友的忙,就是幫克莉絲小姐化妝、補妝。”
“就是那個繼承了母親的表演天賦、年紀輕輕就活躍在國際熒幕上的美國大明星嗎?”長裙女人驚訝,很快笑道,“雖然我比她年長一點,但比她差多了,我對克莉絲溫亞德是不怎么了解,不過我正是因為喜歡她母親沙朗溫亞德,才去學了舞臺劇表演,啊,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牧樹里,目前是舞臺劇演員…”
池非遲帶兩人到落地窗前坐下,喝酒,閑聊。
追思會那天,貝爾摩德確實隨口提了一下酒井夏樹,他記住了。
試探下來看,酒井夏樹似乎和組織沒關系,不過那不重要。
在這種場合中,異性在洗手間偶遇有一半幾率是實實在在巧合,有一半幾率是有人刻意設計。
當時他打算先回餐廳的時候,視線余角掃到牧樹里眼里閃過的猶豫和下意識往手心里收的手指,他就大概猜到偶遇不是巧合,跟酒井夏樹說話,無非就是順勢而為,讓牧樹里‘合理’地坐到自己旁邊來。
他這具身體正是二十歲的年紀,每天都有一段時間極其難受,但對于身邊的女性朋友,如果沒有喜歡到愿意結婚過一輩子的地步,他就不會為了欲望而越軌。
正義凜然地說,那是朋友,不是滿足欲望的物品,要懂得尊重這段情誼。
而現實一點來看,為了欲望而越線、又走不下去,最后只會失去一個朋友、失去一段能夠填補人生的美好關系,得不償失。
那又何必為了一時的開心,去把自己和朋友折磨成癡男怨女?
他兩世經歷了不少事,不是頭腦一發熱就不管不顧的小年輕,能分清饞人家身子還是真的想過一輩子,也更喜歡去權衡利弊,對于那種喜歡程度不夠、會引來不少麻煩的異性,那就控制一下。
轉移注意力就是最佳方式。
賺錢、打游戲它不香嗎?
鍛煉身體、工作也可以消耗大部分精力,自身能有收獲,又不會惹上扯不斷的麻煩。
今晚牧樹里擺明了有所圖,那他也不介意進一步談談,看看對方想要什么、是個什么樣的人、合不合適做一個工具人…
“咦?克莉絲小姐說我的化妝水平很好啊?”酒井夏樹開心笑道,“她上次也跟我這么說過,我還以為她在跟我開玩笑呢。”
“夏樹厲害的可不止是化妝技術,她也很細心哦,我的很多事都少不了她!”牧樹里說著,神情突然猶豫了一瞬,“其實,我有一件事想麻煩池先生,我遇到了麻煩,想請池先生引薦一下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先生,聽說他是您的老師…”
“沒問題,”池非遲拿出手機,“不過老師最近有委托在忙,我不確定他什么時候有空,牧小姐可以留個聯系方式,等老師有空的時候,我再跟你約定見面詳談的時間。”
“好的,我最近兩天都有空,具體什么時候見面,就看毛利先生那邊吧。”
牧樹里和池非遲互相留了手機號,疑惑接過池非遲遞來的名片。
“這是我老師的名片,上面有地址和聯系方式,你遇到的麻煩很緊急的時候,可以在下午到晚上十點之前打電話過去,他女兒基本都會在,”池非遲耐心解釋完,看到往這邊走過來的小田切敏也,端起酒杯,起身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跟我家社長談,失陪了。”
牧樹里愣了一下,垂眸反思。
難道她演過頭了?讓池先生覺得她只是想認識毛利小五郎?
小田切敏也本來打算去找池非遲,看到池非遲主動過來,也就停了腳步,等池非遲到了近前后,才試探問道,“你跟牧樹里小姐聊得不錯?”
“沒必要談了。”池非遲回道。
牧樹里制造偶遇只是為了讓他引薦毛利小五郎?不,如果只是想讓他引薦他家老師,牧樹里可以直接找他說,沒必要特地制造偶遇,不過他不打算再聊下去了。
整個聊天過程中,牧樹里沒暗示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一個勁地暗示著‘我對你有好感’。
簡單來說,牧樹里就是想要發展一只舔狗,想隨便給點回應就讓他追著狂舔。
那就沒必要聊了,就算小田切敏也不來,他也會用其他方式結束交談。
不是他沒耐心,是牧樹里太貪心。
“她惹你不高興了?那樣也好,”小田切敏也笑道,“那個女人不簡單,她平時可不是這種風格,我之前看到她,就想起了秋庭小姐,還跟菊人在那邊猜她是沖誰來的,沒想到你出去一趟就跟她一起進門了,那估計就是做了準備沖你來的,只是摸不準你喜歡什么樣的。”
森園菊人也湊了過來,加入悄悄話小隊,笑著輕聲道,“唯一跟你有緋聞的就是倉木,不過她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年紀擺在那里,模仿倉木會顯得太刻意、很奇怪,大概是打聽到了秋庭小姐是你主張找進節目組的,所以就模仿了秋庭小姐的風格吧。”
池非遲‘嗯’了一聲,喝了口酒,又問道,“你們來找我就是因為這個?”
這兩個家伙不會以為他會被一個偶遇伎倆騙過去吧?對他這么沒信心?
“我可是特地來提醒你的,”小田切敏也正色道,“我也說了,那個女人不簡單,她之前是航空公司的空姐,大概是七年前,認識了作為男演員的成澤先生,之后借著成澤先生的推薦還有自身的美貌和努力,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女演員,結婚沒兩年,她又和成澤先生離了婚,他們那個舞臺劇的導演帶著她接觸了導演的工作,不到三年,整個劇組就被她控制住了,排演全是由她來安排,導演則完全被架空,我不否認她是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但有些事做得不厚道,我是怕你不小心陷了進去,以后吃她的虧。”
“還有,她曾經跟同為舞臺劇演員的男演員有過婚姻,協議離婚之后,跟至少三個男人交往過,都是年輕帥氣的男性同行,曖昧對象我沒打聽清楚,”森園菊人補充道,“跟你想要的干凈可是一點不沾邊。”
池非遲點了點頭,沒做評價。
交易不成仁義在,對方只是不適合做他的交易對象,人具體怎么樣他不做評價,也跟他沒關系,以后遇到合作相關的事情,注意留個心眼就行。
森園菊人又笑了起來,“非遲,我剛才認識的兩個女孩子還不錯哦,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
“不用了,”池非遲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答應了送沖野洋子小姐回去,改天見。”
“噗!”
一口酒剛入口的小田切敏也噴了。
森園菊人也呆呆看著走向沖野洋子的池非遲,看著沖野洋子抬手笑著跟池非遲打了個招呼,然后兩個人一起走了…
走了…
不是,既然跟沖野洋子約好了,那之前為什么要故意鉆牧樹里的套?
他這個渣了好幾年的人,都想將王冠讓給池非遲了。
“咳咳咳…”小田切敏也被嗆進呼吸道的殘留酒水嗆得直咳嗽,半天才緩過來,“我說,他不會只是送洋子小姐回去吧?”
“這個…”森園菊人有些摸不準,發覺自己完全猜不透池非遲的想法,果斷搖了搖頭,“別管他們了,你還不如擔心一下別的,比如說,要是他們兩個人真勾搭在了一起,非遲會不會給沖野洋子小姐寫歌,那可是會助長那個公司勢頭的行為哦。”
小田切敏也立刻變了臉色,“不行,我不允許!”
“你說了不算。”森園菊人說完,丟下小田切敏也,轉身繼續去跟等著他的女孩子聊天。
小田切敏也:“…”
當社長好辛苦。
他第一次對公司里的某兩個股東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