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手術室的門打開。
走廊上,坐在長椅上等的安室透連同一旁的非赤和非墨齊刷刷轉頭。
“…注意切口的方向,切口小一點,也能夠讓它們之后恢復得好一點。”
中年醫生早川走出來的時候,還跟池非遲說著話。
池非遲想了想,“我讓它多縫了兩針。”
早川失笑拍了拍池非遲的肩膀,“其實已經很不錯了,這是經驗問題,不用多想。”
安室透:“…”
(一_一)
顧問好像挺平靜的,還能琢磨自己的手術水平,看起來不太需要他陪伴的樣子。
等早川去休息,其他人把無名送進術后監護室。
安室透這才帶著非赤和非墨上前,“顧問,情況怎么樣?”
池非遲發現安室透過來也不錯,至少有個人幫他看著非赤和非墨,省心的同時也有些慰籍,并決定以后用槍指著安室透的時候溫柔一點,“腫瘤切除順利,我切開腫瘤看過,內部平滑,大概率是良性的,具體的情況等腫瘤檢驗結果,三天之內就能有明確的答案。”
安室透聽著池非遲例行公事一樣的闡述,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面對醫生的家屬,很快又忽略掉那種古怪感覺,笑道,“那就好。”
兩人沒有在走廊上久留,又進了術后觀察室。
無名還沒從麻醉中醒過來,穿著手術服,被放在小毯子上,身體發僵,一動不動,眼睛也大大地瞪著,就像尸體一樣。
貓在麻醉后不閉眼睛,且不能正常分泌淚水滋潤眼球,需要池非遲每隔十分鐘左右幫無名點一次眼藥水,防止眼角膜干澀。
非墨沒有靠近,帶著非赤遠遠在一旁的桌上看著,突然嘆道,“喵喵喵…”
意思:主人,無名這樣子就跟死了一樣。
安室透愣了一下,猛然轉頭看非墨。
剛才是不是非墨在‘喵喵’叫?
“非墨學會了貓叫。”池非遲看了看非墨,伸手探了一下無名的體溫,給無名蓋了小毯子。
安室透忍俊不禁,對非墨道,“很有才華嘛!”
非墨沒接茬,陷入了沉思。
最近喵得有點多,它差點就沒從外語轉回來,有點失誤。
至于‘才華’這個問題,有一個能夠說很多種語言的非離在那里擺著,它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才華。
它連蛇語都學不會。
非赤發現非墨偷偷瞥自己,腦海里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晚上八點,池非遲和安室透在醫院里蹭了便當當晚飯,就在醫院門口分別。
今天接觸這么久已經夠了,沒有長期接觸的理由,就該各回各家。
池非遲第一次帶無名回家,先是把待在貓包里的無名送上去,又下樓拿出租車上大包小包的貓用品。
等他回到家的時候,家里一片火熱。
一臺筆記本電腦被擺到了地板上,非赤、非墨和小美用繩子拉著他的筆記本電腦,緩緩往地板上放。
“小心!放輕點,”非墨指揮著,還不忘喵喵安慰無名,“無名小妹妹,你再等一會兒,主人說你不能跳,我們把電腦放到地上。”
無名還蹲在貓包里,也沒再呵斥非墨不許叫她小妹妹。
小美做同聲翻譯:“非墨說…”
池非遲沒有管一群寵物的鬧騰,帶著東西進門后,把無名的貓窩、貓砂盆之類的東西都放在地上。
無名確實不能再劇烈運動、跳高跳低。
“我教你打游戲!”非赤歡脫道,“有個很好玩的游戲,主人和我們都在玩…不對,主人可懶了…”
翻譯器小美:“…主人可懶了,還沒滿級他就不玩了,軍團打架都靠我們,不過我們商量去統治新區,要是你們貓貓也加入,我們就去把所有區都占領掉。”
池非遲:“…”
他那不是懶,只是不像非赤這條毫無野心的廢蛇一樣沉迷吃喝玩樂,不過看樣子,小美也能跟無名溝通。
完美的翻譯器,很省心。
翻譯器小美:“非赤說,小美,對不起,我忘了教你玩游戲、用聊天軟件,你會用電腦的話,可以在家跟我聊天…沒關系,我可以現在學。”
池非遲在省心中,把無名的東西安置好,又把無名抱出窩,“貓砂和貓窩之類的東西,你應該知道,我就不說了…”
涉及自身健康,無名還是很乖的,不跑不跳,乖乖聽著。
“禁食禁水,直到我說可以吃的時候再吃,”池非遲繼續叮囑,“覺得疼就找我,我幫你打止痛針,不要舔傷口,不要扯手術服,忍不住的時候找我,我幫你戴伊麗莎白圈。”
“伊麗莎白圈?”無名疑惑。
池非遲指了指放在角落的圈,“套在你脖子上的。”
無名點頭,“我能忍住,忍不住再叫你。”
池非遲轉頭對小美、非墨、非赤道,“你們幫忙盯著點。”
無名:“…”
就這么信不過它的意志力?
“我明天幫你打消炎針,別跟著它們鬧,覺得累就睡覺。”池非遲道。
“主人放心,交給我,”小美轉頭看無名,幽幽道,“我會盯著它的。”
無名:“…”
這個會說話又長得嚇貓的小人人肯定也是只大妖。
陽臺上突然傳來一聲異響,隨即就是金雕那‘咯咯咯’的叫聲。
“對了,主人,魔女小姐說會讓亞索給你送東西…”非墨飛去用爪子開了陽臺的玻璃門,出去跟金雕嘎嘎嘎溝通了一會兒,大意是讓金雕盡快去森林把打架厲害的鳥都拉進隊伍。
無名:“…”
非墨手下還有這么大的鳥類?
那以前打群架都是讓著它們嗎?
默默觀察,感覺自己加入了一個神秘龐大的勢力。
池非遲剛想去陽臺上看小泉紅子給自己帶了什么,非墨就回來了,爪子里還抓了一瓶鮮紅的血液。
“主人,魔女小姐說這是檀木加薄荷味的鹿血,已經檢驗過了,安全達標的血液,很稀有,讓你趁新鮮趕緊嘗嘗。”
池非遲來了興趣,接過那個巴掌大的瓶子,轉身去廚房,往雪克壺里裝了冰杯,倒了一半拉克酒,再把血液加進去,搖晃。
有冰塊的拉克酒有靈魂,而檀木薄荷味似乎也挺適合用來調酒的,尤其是加進香料味濃郁的拉克酒里,味道大概會異常驚人。
味道驚不驚人,池非遲還不清楚,不過把酒倒進玻璃杯之后,就覺得外觀挺驚人的。
冰塊慢慢融化后的冰水,讓透明的拉克酒慢慢多了一絲絲乳白色,血液融進去之后,像是一杯…華麗麗的腦漿。
池非遲默默端著杯子出廚房,坐到沙發上嘗酒。
其實味道還不錯,跟他預料中一樣,檀香的氣味讓八角大料味少了點煙火氣,薄荷和冰塊又涼絲絲的,堪稱神仙飲品。
無名嗅著血腥味,偷偷瞥了池非遲一眼。
繼續默默觀察,看來大妖跟它一樣,不是吃素的,就是不知道吃不吃人、吃不吃貓。
當天晚上,非墨沒有離開,跟小美一起在客廳里守著無名。
非赤在‘無名的窩’和‘主人的被窩’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這一晚,屋里所有生物和非生物都不安穩,不過折騰的不是無名,而是池非遲。
凌晨一點左右,池非遲醒了,感覺嗓子發干,起床喝水。
凌晨兩點多,池非遲再次起床喝水,發覺嗓子干癢,拿出手機看時間,發現日期突然從昨天的8月12日,跳到了今天的11月1日,懷疑氣溫突變、自己著涼感冒了,自己從家庭常備醫藥箱里翻了感冒藥吃了。
凌晨三點,池非遲再次起床喝水。
早上六點,池非遲睡不著了…
被不斷起夜的池非遲折騰,導致非墨、非赤、無名蔫蔫的,一早上都在打瞌睡。
小美不用怎么休息,披頭撒發地趴在桌上看池非遲用電腦。
池非遲神色如常地翻郵件,看起來沒什么不適,只不過…
“咳咳…咳…”
“咳…”
無名躺在窩里,歪頭觀察著池非遲,不時的咳嗽聲完全暴露了身體狀況嘛,“大妖也會生病嗎?”
“嗯。”池非遲應了一聲,計算著量體溫的時間差不多了,右手從鼠標上挪開,拿出之前量著的體溫計看體溫。
體溫正常,沒有發燒。
這就怪了,雖然一直沒有流鼻涕、鼻塞的癥狀,但正值夏、秋季,喉嚨干疼發癢、咳嗽、經常口渴、渾身乏力,他還以為是風熱感冒。
而風熱感冒應該會伴隨著體溫升高才對。
池非遲起身,把體溫計收進醫藥箱之后,用左手按了一會兒脈搏,又拿了手電筒去洗手間,對著鏡子,張嘴。
具體脈相他不懂,不過風熱感冒時脈搏比正常時候快,而他的脈搏跳動速度并沒有變化。
另外,扁桃體紅腫,舌苔卻沒有異常,有可能是呼吸體系感染發炎。
無名一路慢吞吞跟著,看到池非遲張大嘴后露出明顯比其他牙齒長了一些的兩顆尖牙,若有所思地問道,“你是貓妖嗎?”
用非墨的話來說——‘我們來分析一下,他有跟我一樣尖尖的兩顆牙、爪子能伸縮,身手還靈活,是貓族大妖的可能性比較大。’
“不是。”池非遲轉身出洗手間,在醫藥箱里拿了個口罩戴上,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我去趟醫院。”
打盹的非赤和非墨精神了,齊刷刷轉頭看池非遲。
池非遲去房間里拿自己的病歷本,“你們不用去…咳,我只是去診斷一下,下午一點之前就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