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面,池非遲獨自一人站著,沒有去聽兩人再說一遍松田陣平的故事,看著白鳥任三郎的車子走神,回想能記清楚的劇情。
很快,白鳥任三郎會被炸傷,并且帶出了一張寫著爆炸預告暗號的紙張。
以前他看這段劇情的時候,沒注意到一個細節——爆炸差點將白鳥任三郎直接炸死,也足夠炸毀那張紙條,而歹徒想讓警方看到那張紙條上的暗號、并且被他耍的團團轉,那么,歹徒怎么保證紙條不會被炸毀?
白鳥任三郎看到就夠了?不,歹徒是想置白鳥任三郎于死地,光白鳥任三郎看到還不夠,最好讓警方在白鳥任三郎尸體上發現那張紙條,以這么血腥的開場來宣告他的復仇再次降臨,這樣才附和歹徒的報復心理。
歹徒在附近盯著他們,等著白鳥任三郎揭下粘在車子內部、擋風玻璃上方的紙條并放進懷里,再引爆炸彈?說不通。
萬一白鳥任三郎看到紙條后,沒把紙條揭下來或者沒放進懷里,而是直接開車回警視廳通報,那犯人炸還是不炸?
炸了,紙條被炸毀,不炸,看著白鳥任三郎離開又很虧,變故太多。
而且白鳥任三郎開車來的時候,并沒有發現車上有紙條,之后又一直在車子旁邊跟高木涉聊天,在兩個警察眼皮子底下,歹徒放炸彈、貼紙條就夠不容易了,布置好之后應該遠離,不會在很近的距離內晃悠,以免引起警方注意和懷疑。
也就是說,炸彈引爆的觸發點,很可能就在那張紙上!
或許是某個小巧的機關或者通電、點火裝置,在白鳥任三郎揭紙條放進懷里后,達到觸發條件,再由犯人手動引爆或是因為觸發而自動引爆。
不揭紙條就沒事了?不,就算不揭紙條,白鳥任三郎發現紙條后,也會打電話通知自己的上司,同時,佐藤美和子也可能會過來,等報復降臨的宣告、即紙條內容一傳到警視廳,那紙條就沒用了,犯人可以手動引爆炸彈,炸死在車子旁邊的所有人。
拋開立場不談,他還是有些欣賞這個歹徒的,殺人誅心才是最佳報復,不過立場不同,為了幫安室小臥底出口氣,他也想試著打場心理戰。
比如,現在既然發現了炸彈的某個觸發點,可以定個小目標,根據觸發點推測出炸彈的位置,偷偷過去把炸彈拆了,讓歹徒這次行動一個人都炸不到,或者一個炸彈都爆不了…
或許達不到誅心的程度,但應該能讓歹徒氣得抓狂。
“主人…”
在池非遲根據觸發點、一般炸彈制作規律,想推測出炸彈放置位置時,躲在衣服下的非赤突然壓低聲音道,“白鳥警官車子后車輪那里,有人躲在后面,他悄悄打開后車門了,他把一個盒子一樣的東西放進去了…”
池非遲看了看,發現這個角度確實看不到犯人。
不過那邊背靠車子的兩個警察就顧著聊天,被人摸到車后都沒發現,是不是太水了點?
非赤用熱眼觀察著車子后的人影,全程播報,“他好像在拉東西,很細…應該是線,我看到他從口袋里拿出了紙…他動手貼紙了,居然還準備了膠帶和剪刀?看來是有備而來啊!好,他將紙貼好了,很隱蔽!動作很隱蔽!我們看到,兩位警官還是沒有察覺到他的舉動,甚至因為白鳥警官的遮擋,我們這里用肉眼也沒法看到那邊有人…他拉線了!他把線拉到了那張紙下方…”
池非遲“…”
非赤又犯解說癮了。
“他悄悄關上了車門,站直了身,假裝路人走了過去,太鎮定了!很了不起的犯罪心態!”非赤嘆了口氣,“很遺憾,我們的警官還是沒能發現他的小動作。”
從車后走過的中年男人瘦高個,穿著一身灰色西服,戴了副黑框眼鏡,臉有些瘦削,胡子刮得干凈,頭發也齊整,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上班族。
這是一個連小黑都不庇護他的罪犯,模樣都被池非遲看清楚了。
池非遲快速觀察了一眼,擔心對方察覺,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沒有多看,看向停在對面街邊商店招牌上的烏鴉,用唇語慢慢說了一個‘跟’字,又重新看向男人的背影。
他還是想試試能把這個歹徒氣到什么程度,在此之前,還是不要讓警方抓住人。
不過,最好還是讓烏鴉跟著,以免出意外。
那只烏鴉歪頭看了看男人,懂了,扇動翅膀飛上天空,遠遠跟著男人飛離。
非赤沉浸在自己的解說世界,壓根沒在意跟過去的烏鴉,“現在要是主人不出手的話,恐怕就會有人遇險了!會是車前的兩位警官,是帶著孩子們在那邊指證的佐藤警官,還是我們可愛的孩子們呢?那么,我尊敬的主人又會不會出手幫…”
“白鳥警官。”池非遲出聲打斷了非赤在他耳里越來越高昂的聲音。
白鳥任三郎正跟高木涉討論著那個學妹適合池非遲,被這么一喊,壓下心里的心虛,抬頭,“咳,池先生,有什么事嗎?”
池非遲走近白鳥任三郎和高木涉,抬眼掃了一眼車里,壓低聲音問道,“小聲一點,你車上有沒有炸彈拆除工具?沒有的話,最快多久能找到?”
白鳥任三郎見池非遲神色十分認真,心里一凜,拉了拉要開口詢問的高木涉,同樣壓低聲音,直接說正事,“我沒有工具,現在通知警視廳那邊,大概15分鐘會有爆炸物處理小組趕過來。”
“炸彈在你車子后座下面,不確定有沒有竊聽器,也不確定歹徒能不能看到這里,如果有爆炸物處理小組的人趕過來,歹徒說不定會提前引爆炸彈,我們現在也不能輕舉妄動,”池非遲聲音壓得很低,快速道,“而且不確定歹徒什么時候引爆炸彈,你們兩個掩護我,盡量遮擋讓我進到車后座去,我先看看情況。”
“不行!”白鳥任三郎死死壓著聲音,皺眉道,“要去也應該由我和高木去。”
“你們不懂炸彈結構,我懂一點,至少不會隨便觸動某個東西導致炸彈引爆,”池非遲道,“高木警官,你等會兒沖到對面街道上喊一聲…”
計劃安排下去,白鳥任三郎和高木涉只能同意照做。
就像池非遲說的,他們不懂炸彈結構。
前提是…
“池先生,你怎么知道我車里有炸彈?”白鳥任三郎疑惑低聲問道。
“從我那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你后座的座椅墊,突然發現你車子后座的墊子被挪動過,右下角跟車門的距離歪了差不多1公分,還有一條細線被拉到前座,”池非遲沒有說謊,如果沒有非赤,他除了用炸彈制作規律來判斷炸彈的位置,還可以通過觀察來判斷,“還有,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能看到你車子前座擋風玻璃那里貼了紙,沒法看清全部內容,能看到的是…中的…賽開始了…別忘了,今天是11月7日。”
高木涉和白鳥任三郎臉色微變,剛想轉頭去看車里,就被池非遲按頭強行扭轉回頭。
高木涉“…”
白鳥任三郎“…”
“別看,如果是三年前那個歹徒針對警方的行動,他現在還沒引爆炸彈,說不定是想讓你們把他出現的消息和紙上的內容傳遞回警視廳,一旦你們看到了,沒有動作他會懷疑,有動作必然是打電話通知警視廳,他就有可能直接引爆炸彈。”池非遲低聲快速說著,走到兩人中間,同樣背對著車子,拿出手機,舉到肩膀前,似乎在和兩人分享手機里的內容,但沒有亮屏的手機一片漆黑,穿過池非遲和白鳥任三郎的肩膀縫隙,將那張貼在前車窗上的紙條映在屏幕上,“現在的光線不錯,但還是有點模糊。”
而且手機不是大屏幕智能機,屏幕也不夠大,能映出的內容也不多。
白鳥任三郎沒有轉身,背對車子,看著池非遲的手機,努力辨認著上面映出的模糊的字,低喃著,“我是大…聯…”
何止是有點模糊,他都快看瞎了!
但他也知道,現在的光線和池非遲選的角度已經夠好了,否則連字都未必能映出來。
慶幸池非遲手機的屏幕嶄新、也擦得夠亮,沒大片擦痕。
池非遲將手機偏了一點。
“球…球員?”白鳥任三郎繼續努力辨認,“中…”
從高木涉的角度,看不到手機屏幕上的字,但也沒有隨便轉身,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他們三個現在很可能背靠著一個炸彈,如果池非遲的推測有誤,歹徒并不是想讓他們傳遞消息,而是定時引爆或者別的,可能下一秒就成飛灰了。
但他不得不承認,在車里貼紙條,必然是想讓人看到,池非遲說的沒錯,不看,他們暫時還安全。
當然,他更希望池非遲一開始的推測就失誤,這跟炸彈沒關系,只是某個人的惡作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鳥任三郎努力分辨了將近兩分鐘,也還有一些筆畫復雜的字看不清,但加上池非遲之前角度看到的一部分,也足夠他臉色發白了。
我是大聯…球員中的…延長賽開始了!
很像三年前那個歹徒傳到警視廳的傳真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