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十點左右,我抵達野本大廈附近,因為那里有人群圍觀、擋了車道,就停了一會兒車,”池非遲詳細說了情況,“聽圍觀人群說,死者是大津房產中介的社長,兇手是一個闖空門偷盜的慣犯,應該是那個慣犯闖空門打算偷東西的時候,被死者撞見,所以他才殺死了死者,當時目暮警官正好帶公寓管理員出來問話,我聽他說,有人目擊到兇手在案發時間前出現在大廈附近,并且兇手已經認罪…”
“沒錯,我這里接到的記錄也是這樣,”妃英理確認完,又追問道,“然后呢?你覺得哪里有問題?”
“目暮警官說,屋里都是兇手留下的痕跡,也找到了他的指紋,但鑒識人員拿著被當作煙灰缸的兇器出來的時候,說并沒有在上面找到指紋,”池非遲語氣平靜,“而且煙灰缸很滑手,鑒識人員還差點沒拿穩。”
“嗯…”妃英理聽著電話,用牙齒咬開筆蓋,在筆記本上記錄下關鍵,“看得出來,被告不是一個細心的人,或者說,他不擅長清理自己入室盜竊的痕跡,按理來說,他是不可能清理掉煙灰缸上的指紋的,你是這么想的,對吧?不過,也有可能是他犯案之后,比較注意兇器之類的作案工具,所以才只清理了兇器上的指紋,然后匆忙逃離現場。”
“那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池非遲道,“當時目暮警官說兇手已經認罪,又有人證和物證,我就離開了。”
“不,死者保險柜里的一筆現金不見了,被告一直否認拿走了現金的事,如果存在另一個兇手的話,那就有可能是在被告被死者撞見、慌亂中用煙灰缸敲打了死者頭部并逃離后,真正的兇手又到了辦公室,將死者打死,清理了煙灰缸上的指紋,并拿走了保險柜里的錢,”妃英理分析著,“而你說煙灰缸‘似乎沾了油漬、很滑手’這一點,說不定就是關鍵,今天我跟當事人見面之后,會問問他當時有沒有清理煙灰缸上的指紋、用什么東西清理、身上有沒有沾到油漬,另外,我也會讓警方重新檢查一下那個煙灰缸,確認上面沾的到底是什么東西…總之,非遲,這次還真是謝謝你了,我去預約跟當事人見面并通知警方,就不打擾你了,如果事情有什么進展,我會再打電話告訴你的。”
池非遲:“好。”
其實他很想說一句,不用打電話告訴他進展。
他最近兩天一直到‘抓老鼠’行動,大概都會跟琴酒在一起,不接電話可疑,頻繁聯系也容易露馬腳。
這個案子有妃英理和柯南處理就夠了,被柯南撞上,他不信還會存在冤假錯案。
等池非遲掛了電話,琴酒才冷冷笑道,“你還真是容易撞上案子。”
池非遲打開郵箱,看琴酒之前傳給他的消息,“你忘了?那晚是你讓我去確認大津敏之出了什么事的。”
琴酒聽到他剛才說的野本大廈、大津房產中介,就沒想起這事來?
有毛病!
“好像是,”琴酒騰出一只手點了煙,回想了一下,態度依舊冷淡,“既然人已經死了,以后也不會有什么交集,沒什么值得記住的。”
池非遲無話可說,繼續看郵件資料。
有時候琴酒不僅忘性大,還傲到沒邊。
資料里是那兩個泄露其他建筑情況的組織成員的信息,除了個人身份信息、聯系方式、能力評估,還記錄了這兩人負責過或者正在負責的事物。
一個是前年加入的外圍成員,格斗和槍法都不錯,不過不擅長潛入或者暗殺,被琴酒安排去看工地。
另一個人算是‘子承父業’,今年27歲,但他的父親一直是組織成員,從小就知道組織的存在,早些年那個人的父親還在組織的時候,他跟正常人一樣上學,本身沒有說得過去的天賦,于是被組織安排去學了建筑,卻也沒有學精,畢業之后就被琴酒安排去監管實驗室的建造。
現在才下午四點,如果要清理這兩個人,最好選個僻靜沒人的地方。
另外,還得離春江町遠一點,免得把警方招惹到那棟公寓附近。
池非遲看完資料,拿出聯系組織其他人的手機,撥通了資料上新人成員的號碼,開了免提,“你熟你來說。”
“嘟…”
響了一聲,電話被接通。
“喂?請問你是哪位?”
“是我,琴酒,”琴酒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沉聲道,“到浦安市見明川公園去,到了之后聯系我或者這個電話號碼都可以,盡快!”
“好,”那邊男人的聲音嚴肅了一些,“我明白了!”
“滴。”
池非遲掛斷電話,又打了那個負責監督實驗室建造成員的號碼。
這一次響鈴的時間久了一些,電話接通時,還隱約能聽到那邊的喧鬧聲。
“喂?哪位?”
“是我。”
“琴酒?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去浦安市中央公園路浦安會所,到了之后聯系我或者這個號碼。”
“你的手機出故障了嗎?”
“沒有,你可以打電話到我的手機上確認。”
對方很警覺,真就打了電話到琴酒手機上確認了一下。
“是我…盡快過去。”
琴酒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下午五點,浦安市。
“琴酒,我到地方了。”
公園偏僻處的綠植前,一個容貌普通、穿了黑色夾克的男人站在小道邊,壓低聲音打著電話。
一輛黑色保時捷356A駛來,在小道旁放慢車速停下。
男人聽到動靜轉頭一看,見是琴酒的車,轉身上前,發現副駕駛座上的車窗放下來,正想開口,就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頓時臉色大變。
車里,留了金色碎發的年輕人側頭看著他,臉頰兩側長了些許雀斑,碧藍的雙眼平靜冷漠,手中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直指著他。
年輕人身側,一頭長銀發、穿著黑色立領風衣的琴酒也轉頭盯著他,目光陰郁,嘴角帶著冷酷戲謔的笑,“你知道泄露組織秘密是什么下場嗎?”
男人身子發僵地后退,“不,我、我沒有…”
見明川公園外,一輛電車駛過京葉線,轟鳴聲不大,但軌道上發出的嘩啦聲也掩蓋了男人之后的解釋。
“咻!”
伸出車窗的槍口冒出一點火光。
很快,槍口縮了回去,黑色保時捷開離原地,轉進前方街口,車窗也被放了下去。
后方,男人右手捂著心口,往后仰倒時被繁茂的綠植托住,歪靠著,鮮血往下滲透,染紅了一片片綠葉。
不遠處,一對情侶仍坐在樹下的長椅上,等電車駛過的聲音消失,又笑著談情說愛,絲毫沒注意到,在他們身后的綠植間已經躺了一具尸體。
離開了公園的車上,池非遲收好槍之后,用平板電腦看著保存好的地圖,“見明川公園附近有居住區,在傍晚六點半之后,人流量會增多,到時候尸體就會被發現,還有一個小時,再加上警方出警、調查、封鎖的時間…一個半小時,我們必須離開浦安市。”
現在安室透自身就陷入麻煩中,沒有公安配合他‘安排’人,那干脆就不‘安排’了。
先不說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好人,會不會放棄暗殺任務,也得看是不是對他胃口的人。
“公園那一邊沒有監控,從鋼鐵工廠繞過去,警方沒法鎖定我們的車,”琴酒解釋完,又冷笑起來,“不過確實要趁早離開這里,一個半小時,足夠了!”
池非遲見琴酒有了計劃,沒再說下去,刷著平板電腦。
電腦是琴酒放在車上的,他沒有手癢去看文件,而是找出掃雷小游戲,默默開始掃雷。
非赤一開始探了個頭,到最后,脖子伸得老長,差點把蛇信子都吐到平板上了,“主人,慢點,慢點,我沒看清…”
池非遲點格子的速度很快,很快通關到了下一關,順便破了個記錄。
沒有游戲記錄,看來琴酒和伏特加對掃雷沒興趣,之前都沒玩過。
琴酒見池非遲半天沒動靜,開車之余側頭留意了一下:“…”
能不能做點正事?
在車子抵達浦安會所附近時,池非遲將平板和非赤放到后座,“看好車。”
非赤在平板前方支起頭,直勾勾盯著掃雷游戲的小格子,興沖沖道,“你就放心去吧,主人!”
池非遲:“…”
這話聽著有點怪怪的。
琴酒點了支煙下車,也沒在意池非遲把他的平板丟給一條蛇玩,還在車窗留了條縫隙,才關上車門,“我沒見非赤咬過人。”
對于非赤能看好車子這件事,他持懷疑態度。
池非遲也給非赤留了一條車窗縫,轉頭看到琴酒那邊的車窗的縫隙,沒有提及,下車后關好車門,“我隨身帶著血清。”
非赤是會咬人的!
琴酒聽懂了池非遲的潛臺詞,抬頭看空中,發現有一只烏鴉停在街邊大廈二樓的廣告牌上,“它能預警嗎?”
池非遲走向街口的自動販賣機買煙,“有很多人接近的話,它會飛到我們附近出聲提醒的。”
最近要跟庫拉索那些人頻繁接觸,他之前抽的煙無論品牌還是外形都很特別,最好換個大眾品牌的香煙。
琴酒等在自動販賣機前,撥通了那個負責監督實驗室建造的男人的電話,“到了?…轉進右手邊第一個路口,一直往前走,第三個巷口。”
池非遲從販賣機出口拿出煙,回想了這一帶的地圖,就明白琴酒打算在哪兒下手了。
琴酒很少到不方便移動、撤離的地方,就算不得已去了,也不會待太久,而最近這幾天行動都沒有狙擊手放風,也不知道組織的狙擊手被調去哪兒了,那琴酒更不可能往會所那種封閉場所跑。
不過,琴酒選了一條巷子,倒是讓他有點意外。
如果要殺人,那應該像剛才一樣,找個人少、能掩蓋槍聲、車子又能直達的地方,在車上開完槍就走人。
那條巷子很清凈,兩邊接著其他小巷,又都能通到正路上,看樣子是打算分頭繞道過去堵人。
再聯想到那個人一直監督實驗室建造,而某只雪莉從實驗室里逃走了…
琴酒該不會是懷疑那個人跟雪莉叛逃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