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出了木屋,上車離開。
鷹取嚴男開著車行駛在山道上,看外面景色也看得有些厭煩,側目留意了一下池非遲。
以往自家老板在車上不說話,一般是在看什么資料或者發郵件,不過今天只是閉目養神,讓他有些意外。
“老板?”
“怎么了?”
池非遲睜開眼,放下車窗,用車上的點煙器點了支煙。
他是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原本他和安室透都估算,他最多能潛伏兩年。
現在看這情況,他想要抽身而退,潛不了兩年,最多一年,他必須脫離組織,不然就很難退出來了。
“想找您說說話,”鷹取嚴男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做什么?您又讓我買的便當和蜂蜜,又買魚的…”
池非遲:“去看熊。”
鷹取嚴男:“哈?”
太陽漸漸偏西,往山后落去。
一輛車停在森林邊,兩個人拎著袋子下車,一路往森林深處走。
鷹取嚴男拿出手電筒打開開關,照了照有些昏暗的樹林深處,剛想轉頭跟池非遲說話,就看到自家老板衣領處冒出一條蛇、嗖一下躥向叢林。
老板還隨身帶蛇啊…
呃,不對,現在的問題是…
“老板,你的蛇跑了…”
手電筒光柱再度照向叢林,一只高大的黑熊人立站著,身形壯碩,瞎了一只眼睛,看起來很兇狠殘暴。
旁邊還有一只小一些的黑熊,看起來憨厚一些,不過那鋒利的爪子和張開的嘴里的牙齒,也讓人不敢輕視。
非赤直接躥到大熊身上,快速在大熊脖子上纏了一圈。
大熊哼哧哼哧嗅了嗅非赤的氣息,邁著大步子朝兩個人走去。
鷹取嚴男愣了一下,快速放下袋子,換左手拿手電筒,右手剛摸到腰間槍,就被人按住。
“我不是說了,帶你來看熊嗎?”池非遲阻止鷹取嚴男拿槍,走上前,“認識的。”
鷹取嚴男愣愣看著一人一熊走近后來了個擁抱,又看著自家老板輕松抱起那只估計一百多斤的小號黑熊,忍不住再三打量自家老板的胳膊。
看不出來啊,老板臂力這么驚人。
“長大了不少,”池非遲放下小熊,拍了拍小熊孩子的頭,回頭招呼,“鷹取,過來,認識一下。”
鷹取嚴男木然走上前,見大黑熊張開懷抱,很懷疑自己會不會被突然襲擊,不過出于對池非遲的信任,還是伸手跟大黑熊抱了抱,“呃,你好,我是鷹取嚴男,老板的…手下。”
“吼!”十兵衛吼了一聲。
“它是十兵衛,我家的,”池非遲介紹著,聽十兵衛吼,又跟十兵衛說話,“小熊還沒有名字?嗯,這么大了,是該有個名字了…我想想…皆既月食,怎么樣?”
皆既月食,就是‘月全食’的意思。
小熊跟灰原哀有緣,灰原哀有只小馬叫‘三日月’,那么一身黑、只有脖子下有白毛的小熊就叫‘皆既月食’好了。
“吼!”十兵衛表示滿意。
“嗯,皆既算姓氏,老獵人給你的名字我不想改,你也不想,對吧?”池非遲在一旁坐下,“加個皆既做姓氏也好。”
十兵衛很滿意,“不錯,不錯,以后我們山里的黑熊,都姓皆既。”
鷹取嚴男感覺畫風有點詭異,看起來是老板在對著熊自言自語,不過這黑熊居然還有來有往地吼。
二十分鐘后…
一個山洞里,大小黑熊抱來柴火。
池非遲拿出打火機燒著樹枝,架了一個篝火,把袋子里的幾罐蜂蜜給大熊小熊打開,又拿了便當,遞給一盒給鷹取嚴男。
“謝謝老板。”鷹取嚴男心情很微妙,接過便當后,跟著池非遲在一旁坐下。
兩個人跟兩只野熊一起圍著篝火吃飯,人不時說話,熊也不時吼吼,還有比這更怪異的事嗎?
“嘶…嘶…”
某種爬行生物鱗片摩擦地面的聲音絡繹不絕。
非赤再一次躥了出去。
鷹取嚴男眼皮一跳,這次又是什么?
篝火照亮的光圈邊緣,一條條蛇快速游動著,向兩個人靠攏。
“大白…沒有,我們剛到,沒來晚。”池非遲起身,去袋子里拿魚,用匕首切塊,找了片大樹葉,一份份分好,放到地上,一回頭,就看到鷹取嚴男在地上坐得端正、近乎石化,“鷹取,你怕蛇?”
“不…不算是…”鷹取嚴男臉色僵硬。
“就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在我車里的那一群,沒事。”池非遲安慰一聲,坐在篝火前,繼續吃便當。
鷹取嚴男心里欲哭無淚。
他知道是那一群,顏色都對上了。
不過,一看到這群蛇,他就想起自己那天晚上被挾持上車、車里一堆蛇無情圍觀他的悲慘經歷…
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池非遲跟十兵衛了解了一下近況。
最近十兵衛這邊沒發生什么奇怪的事,冬眠醒了之后,帶著小熊待在森林深處,曬曬太陽打打獵。
非要說變化的話,就是小熊長大了不少。
正在長身體的熊,每天都在變化。
以前灰原哀能輕松把小熊抱在懷里,現在小熊能輕松把灰原哀抱在懷里。
做人不能偏心,問了十兵衛,當然要問一下大白這群蛇的情況。
十兵衛到了森林深處后,正好在大白一家棲息的水邊找了個山洞。
因為有水源,也因為有池非遲的氣味…
一開始,十兵衛還覺得奇怪,為什么池非遲的氣味夾雜著那么多蛇腥味,一直到十兵衛帶著小熊住下第二天,雙方碰面了。
雙方沒法溝通,不過十兵衛、小熊身上還殘留著池非遲的氣味,大白這群蛇就懂了,主動送了條魚去山洞口。
然后十兵衛也懂了,大概是池非遲這個熟人的小伙伴,打獵的時候,也剩了塊肉送過去,發現一群蛇沒法咬肉,還幫忙用爪子撕了一下。
雙方完成初步溝通,互相表達了友善的態度,完成了跨種族結盟。
大白的蛇群在外面河里預警、順便巡邏,在有人接近時,就派一條蛇回來報信——在土地上畫小人,一個小人代表來了一個人,帶獵槍就在小人身上加一橫。
而十兵衛母子則在外面打獵,剩的食物會分一些給蛇群,或者幫蛇群清理一下有危險的大型生物。
池非遲聽得無語,連畫圖溝通都弄出來,很會玩。
大白繼續道,“我們還打算磨合一下,訓練兩套戰術,我們惹不起人類,傷到一個人,就可能會引來一群人,還是帶著可怕武器的一群人,不過我們可以試著捕獵其他動物,或者去收服其他的熊,山那邊有一群大棕熊,月食的父親就在那邊,要它們臣服,需要十兵衛打贏它們…”
池非遲:“…”
這是被非墨傳染了嗎?
“蛇群我們也在擴張,”大白認真的樣子還真有點非墨的風格,“目前已經有五十多條了,現在順著河流在巡邏,有的不懂事,我沒叫它們,等我教懂事之后,再讓它們來見您…”
池非遲忍不住看向非赤。
篝火前的土地上,非赤在和一條小蛇打滾。
非赤:“對,對,我那天就是這樣,不小心把自己纏起來了!”
小蛇:“哎?還真的能纏住呢。”
非赤:“完全掙不開的,是吧?這是可以完全把自己纏死的方法,如果有不容易被掙斷的草根,會纏得更緊,越掙扎越緊…”
池非遲默默收回視線。
非赤這是在教小蛇怎么自殺嗎?
明明非赤跟非墨親近一點,接觸也多一些,非墨的性格和野心是一點沒傳染上。
還是那么…二。
大白看了看那邊,也沒管把自己纏成一團的小蛇,繼續道,“我打算把這條河流附近,弄成我們熊蛇聯盟的根據地,現在蛇還是太少了,必須快點收服現有的蛇群,大量繁衍…”
池非遲突然想喝點什么,比如酒。
這么下去,以后這一帶絕對會成為恐怖的蛇窩,有獵人踏進這一帶就會被嚇死那種。
“老板,能不能讓它們別玩我了。”鷹取嚴男忍不住出聲。
一群小蛇看到了鷹取嚴男這個熟人,很高興地往鷹取嚴男身上湊。
鷹取嚴男端坐原地,任由一條蛇從頭上滑落、從眼前掉下去,面無表情道,“我以前不怕蛇,以后可能會怕,現在特別怕。”
啊啊啊啊啊!
這群蛇真的好恐怖!
包圍他不說,還往他身上鉆。
害怕,瑟瑟不敢抖。
生怕哪條蛇被嚇到,給他來一口,或者每條蛇都給他來一口。
池非遲這才注意到石化姿勢的鷹取嚴男,幫忙把一條往鷹取嚴男臉上爬的小蛇拿開,“好了,你們別鬧他,他有點怕你們了…他不喜歡有蛇在他身上爬。”
一群小蛇漸漸散開,又湊到池非遲那邊。
“站住!”非赤纏住團,急道,“我主人只能我爬,主人,幫忙解一下,我解不開了!”
池非遲無語上前,將打結的非赤解開,順便幫旁邊一起犯二打結的小蛇也解了一下。
非赤‘嗖’一下鉆進池非遲袖子里,霸占地盤,宣誓主權。
一群小蛇遺憾,又往十兵衛和月食身邊湊,爬,爬。
篝火跳動,兩只黑熊身上很快爬了一條條白的、灰的蛇,場面十分詭譎。
兩只黑熊也不在意,用爪子在罐子里沾了蜂蜜,舉在身前,給同盟小伙伴分享好吃的。
一群蛇立刻在熊身上游動,往熊爪處匯聚。
鷹取嚴男看得頭皮發麻,點了支煙,平復了一下心情,面無表情道,“老板,我現在覺得熊也挺可怕的…”
這兩只身上爬了蛇的熊看起來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