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探壓下好奇心,打火試了試,松了口氣,“還能開,我速度放慢一點。”
“等到了地方,車子可以借水沖一下。”池非遲道。
他也看出問題來了。
白馬探這應該不算潔癖,只是有點強迫癥傾向,無法接受某種平衡或者美好被破壞。
黑羽快斗應該是故意設的局。
坦白說,剛才白馬探開車的路線雖然歪歪扭扭的,但因為下了雨,車速不快,可以說是龜速行駛,就算車頭撞上去也不會傷到人,再加上以他和白馬的反應,在危險時肯定會下意識地做出正確選擇。
最后車尾輕微撞擊的可能性比較大,根本沒必要擔心會出大事。
一個惡作劇。
他倒不至于生氣,等什么時候心情不好了,再坑回來…
白馬探無奈笑道,“被你發現了啊,也對,從一開始急著開出這段路,我就有點不夠冷靜、跟自己較著勁,幼稚得像個小鬼一樣,不過現在沒事了。”
四點多,天陰沉得像是已經入夜。
大雨沖刷得樹枝搖搖晃晃、暗影綽綽,像是有什么恐怕的生物隱藏在叢林中,盯著路過寂靜道路上的車輛。
雨幕下,黃昏別館有些剝落的墻面顯得更加滄桑陳舊,如同一座被遺忘在塵世外的吸血鬼城堡。
白馬探沒有將那輛濺了泥土、車尾還癟了下去的車開到黃昏之館,把車開到附近隱蔽處,跟池非遲下了車,一人打著一把傘,走向大門口,順便低聲解釋道,“這次邀請肯定不是什么好宴,我將車子停在那邊,謊稱我們是讓人送我們過來的,出了事多少有條退路,而且我實在不想讓那輛車來破壞這里的氛圍,雖然看起來陰沉了點,但不得不說,這座宅邸還真是壯觀…”
池非遲抬頭看了看,“看整體風格,像是文藝復興式建筑。”
“哦?”一旁的停車場上,一個穿著白色西服、富態的男人打著傘走上前,笑著道,“這位小哥,你對建筑風格也有所了解嗎?”
“希臘式建筑,特色是立柱和像三明治一樣的三角門楣,之后的羅馬式建筑,”池非遲轉頭看著男人,目光鎮靜道,“古羅馬詩人霍雷斯說過,我們羅馬人征服了希臘,可是文化上卻被希臘所征服,羅馬式建筑就是在希臘式建筑上加上了一個像包子一樣的拱,有的在后面加包子,有的在上面加包子,有的單獨放包子,還有的把包子放進盤子里,也就是拱門;拜占庭式建筑,就是在建筑頂上放一個洋蔥頭;哥特式建筑,看上去高而尖銳,像豎立的苞米…”
白馬探:“…”
富態男人:“…”
這么一想,還真就是。
不過怎么一直用食物來比喻?
午飯大家都沒吃好,現在一聽,突然就有點餓了呢…
“文藝復興式建筑的特點是左右對稱,窗戶左右對稱,柱子左右對稱,非要比喻的話,就是一本書…”
池非遲終于沒再用食物比喻,抬起頭,從傘檐下看著整棟房屋,“塔樓的頂部是拜占庭式,不過整體來看的話,應該是文藝復興式建筑,另外,還有一個比較有名的風格,愿意是‘畸形的珍珠’的巴洛克風格,源于17世紀的意大利,是在原本的文藝復興建筑上,添了華麗、夸張及雕刻進行裝飾,一般是華貴的金色。”
“你的比喻還真是有趣,”富態男人失笑,到了兩人身邊后,伸出手,“在下大上祝善,很高興見到兩位!”
“原來是美食偵探大上先生,在下白馬探,是個高中生偵探,”白馬探伸手跟大上祝善握了握,在池非遲跟大上祝善握手時,主動幫忙介紹,“這位是池非遲,也可以說是…”
“獸醫。”池非遲接過話。
白馬探:“…”
非遲哥,別這樣,很尷尬的…
“哈哈哈,池先生還真是幽默啊!”大上祝善笑著,先一步往階梯上走,“兩位也是受邀請過來的,對嗎?那我們就早點進去參觀一下吧,我對這個地方可是好奇得很呢!”
池非遲跟了上去。
大上祝善,這次邀請的主導人之一,本質上算是個心狠手辣的家伙,打算在黃昏之館的謎題解開后,把其他偵探永遠留在這里,不過可惜運氣不好,死得早…
門被敲響,沒多久,臉上長著幾粒小雀斑的短發女傭打開門,鞠躬后,側身讓開路,“歡迎光臨,是大上先生、池先生和白馬先生吧?里面請。”
“我們應邀請而來,你的主家是不是該見一見我們了?”大上祝善裝出一副不了解內情的模樣。
“抱歉,”女傭為難道,“實際上,我也不知道主人來了沒有,我是通過網上招聘被雇傭過來的,來了之后,跟主家只是通過郵件聯絡,并沒有見過本人。”
“還真是神秘呢,”白馬探進了門,合上了傘,將傘放進門旁放傘的存放桶里,笑著打量著周圍,“沒有特別華麗的金色裝飾,樓梯是對稱的,看起來也比較厚重,非遲哥,看來不是巴洛克風格哦。”
池非遲不置可否,等機關開啟后,請再看是不是華麗的金色,簡直金得可以閃瞎眼好嗎…
“與其說是厚重,不如說是陰沉吧?”大上祝善放好雨傘,一邊觀察一邊往里走。
女傭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距離晚宴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帶三位去房間休息吧。”
“要不要先分別選各自感興趣的地方,把這座別館參觀一下?”池非遲問白馬探和大上祝善,又轉頭看女傭,“可以嗎?”
“嗯,主人沒有說過這個…”女傭思索著,下意識地咬了咬右手的大拇指,“應該是可以的。”
“那我們四處看看好了,”白馬探笑著,走上樓梯,“我從樓上開始。”
“我先整體看一圈。”池非遲也選了一個方向離開。
“池先生果然還是想看看這是什么風格的建筑嗎?”大上祝善笑道,“那我就從另一邊開始看好了。”
三人分開后,池非遲把整個黃昏之館的樓道逛了一圈,記下了大致的地圖。
另外,這個別館里有不少隱藏的攝像頭,他要偷偷把那些攝像頭的位置找出來并記住,在開始尋寶的時候盡量避開。
別館里很多地方有攝像頭,但并不密集,只要找出攝像頭的位置、計算拍攝范圍、找到死角,再加上身手不錯的話,要避開并不算太難。
而電子設備運轉的時間長了,難免會發熱,跟周圍的溫度出現差異,那些隱藏起來的攝像頭還真的很難瞞過非赤的熱眼。
池非遲將黃昏之館里的路都記下后,避開分布在別館各處的監控攝像頭,沿著死角前行,回到大廳,又重新走進去,一路往東北方向走。
那一位給他的謎題是:琴音響起,黑鷹鳴嘯,兩獅王相搏,持劍欲刺敵,持斧勇應戰,天神降下圣獸前來助陣,勝利寶珠就藏匿叢林之中。
提示是:raki是一種同時擁有著太陽、月亮和星星的酒。
只要看穿了提示,解開謎題并不難。
raki是土耳其的國酒。
土耳其沒有官方的國徽,由一個很多官方機構共同使用的圖案所代替國徽,那是一個紅色橢圓里有著一個白色彎月、一顆白色星星的圖案。
如果把紅色的橢圓當成一輪紅色的太陽,那么,那個圖案就相當于同時擁有了太陽、月亮和星星。
也就是說,提示的真正意思是國徽,或者官方機構所使用的地區標志圖。
第一句‘琴音響起’,是指有著一把豎琴的愛爾蘭。
第二句‘黑鷹鳴嘯’,而國徽里有黑鷹的國度不止一個,不過身體是純黑色的老鷹,就是德國。
‘兩獅王相搏,持劍欲刺敵,持斧勇應戰’指的是兩個國度。
一個是拿劍的獅子,‘欲’說明劍還沒有刺出去。
這種文字游戲,他前世不知見過多少。
也就是芬蘭,芬蘭的國徽就是一只戴著王冠、抗著劍的金獅。
另一個地方是‘持斧的獅子’,而國徽是一只頭戴王冠、持金柄銀斧的獅子的地方,是挪威。
同時,這兩只獅子頭上都有王冠,也符合‘獅王’這一點。
再之后的‘天神降下圣獸前來助陣’,則是指英國。
英國并沒有國徽,英國人效忠國王和女王,并奉其為國家最高貴的象征,因此英皇徽便有著國徽的含意。
英皇徽上,左右拱衛盾牌的是一只代表英格蘭的、頭戴王冠的金獅,和一只代表蘇格蘭的獨角獸。
在傳說中,獨角獸就是天神降下的圣獸。
最后,‘代表著勝利的星之寶珠就藏匿叢林之中’,是指意大利。
意大利的國徽,是一個圓形齒輪加白色星星,齒輪是代表勞動者,同時,齒輪周圍環繞象征和平的橄欖,和象征力量和尊嚴的橡樹枝條。
遠看的話,圓形齒輪就像一顆寶珠,上面有著星星的圖案,也被樹枝包裹著,也符合‘藏匿叢林之中’這一句。
整個謎題的答案,就是:愛爾蘭、德國、芬蘭、挪威、英國、意大利。
之后,再把黃昏之館的地圖還原出來,將進門的地方和謎題一開始提示的愛爾蘭重合,按照謎題提示的順序,從愛爾蘭開始,到德國、芬蘭、挪威、英國、意大利用箭頭一一指向出來,就是一條路線…
與‘芬蘭’所在地重合的是一間休息室,進去之后,從西南方向的另一道門出去,再繼續往前,又是一個房間。
非赤探出頭,凝視了房門片刻,“主人,這個房間里好像沒有攝像頭。”
“再確認。”池非遲沒急著進去,輕輕將門擰開,打開一道縫隙,讓非赤先進去看看。
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他可不想避了一路,在最后的關頭翻船。
等了一會兒,非赤爬了出來,“確實沒有。”
“嗯。”
池非遲輕聲推開門,打開電燈墻邊的電燈開關。
房間很大,地上鋪著厚厚的紅色地毯,水晶吊燈華麗璀璨,里面卻沒有放任何家具和東西。
沒有大窗戶,只在墻壁最上方留了一排狹窄的通風窗口。
池非遲關上門,順手輕聲將門上鎖,拿出一雙手套戴上,低聲道,“非赤,門外有人過來就提醒我。”
“好的,主人,”非赤從池非遲的領口探頭,也壓低了聲音,顯得有些鬼鬼祟祟,“不過這里的東西是不是都被搬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