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碑廣場原本是薩普市最大的廣場,占地六十萬平方米,在二十一世紀中葉能排到世界第六。如今,這個超大型廣場已經被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個不同的區域。
在廣場側面的超人企業辦公樓坍塌了。這大概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其實按照這建筑的設計使用年限來看,它本來應該支撐到現在的。但是秘密俠義戰爭的時代,這個地方曾經是俠客的重點打擊對象。
若不是因為大樓里還有數千超人企業基層員工是無辜的,向山甚至會爆破整棟大樓。
這里曾經生活過好幾位竊國者中的特殊人物,有被重點照顧的價值。
俠客的戰斗在當時就對建筑產生了一定的損傷。而接下來連綿數十年的全面大戰,以及后面庇護者對文明的全面清洗,導致建筑沒有得到應有的修復與維護。
一百年前,這座大樓便坍塌了,建筑的碎片甚至砸到廣場之外的建筑里。
死于大樓坍塌的,只有十多個生活在附近的流民。
而這大樓也將紀念碑廣場切割成兩個部分。小的那個部分,原本立著高近百米的紀念碑。這紀念碑的用料可謂扎實,都是21世紀中葉的工程學機器。哪怕是被超人企業辦公樓坍塌的廢墟沖擊,也只是沖塌了紀念碑邊上數十米高的景觀墻,紀念碑本身巍然不動。
在百年的風沙之后,這紀念碑也被掩埋了一般,只露出半個身體。它是人形雕塑,但是沒有面目,據說超人企業的紀念碑都是如此,如果是人像,就必須無面目,或面部特征高度抽象,不對應任何具體的人。
官方解釋說法是“反對個人崇拜”。
而有學者認為,超人企業的這一文化,是當前科研騎士團那無面目義體習俗的來源。
對于這些文化的流變,楊平鐵一點都不關心。他對科研騎士什么的并不十分信任。或許這種態度是他在教內難以升遷的原因。但楊平鐵對此無所謂。在他看來,科研騎士一個二個都高高在上的。如果不是飛升必須要依賴科研騎士,六龍教教內團體說不定不會是現在這種格局。
幾個護教眾倒是十分興高采烈。他們快樂的在紀念碑廣場這一邊的市場上逛著。
薩普市廢墟頗為魚龍混雜。虔誠的科研騎士會來這里偷偷收集研究素材,不那么虔誠的科研騎士會來這里倒賣物資。俠客也將這里當做一個補充物資的地點,他們會在這里出售自己不大用得上的資源,來換取自己緊缺的東西。
而本體人也會嘗試在這里采集資源、進行初級加工之后來販賣。
也算是一個較為“繁華”的地點了。
而這幾個白癡甚至在討論,那個人形的紀念碑是不是武道之祖本人的形象之一。
楊平鐵甚至看到當地人組織一種奇怪的活動。他們會將某種經濟作物的植物纖維,混合部分黏土,制成棍狀物,放在那個紀念碑前燃燒。幾個護教眾甚至掏出幾顆子彈購買了這種神秘的手工制品,將這玩意插在紀念碑前的沙地上,嘻嘻哈哈的。
——這些白癡啊…他們真的有培養信仰的可能嗎?
楊平鐵無聲嘆息。
在紀念碑前方的沙地上,滿滿都是這種手工制品焚燒后的殘留物。
這些玩意插在地上,如同連綿的草皮一樣。
——某種文化?文化帶來的娛樂效果嗎…
楊平鐵道:“別玩了。還有,物資寶貴。根據教內的情報,薩普市里是有幾個探索發現武神會的會員定居的。我們現在應該去將他們找出來。”
“好!”
回應有些稀稀拉拉的。
看起來這個任務還確實是讓人緊張不起來。
尤基搖搖晃晃地站在超人企業大樓坍塌的廢墟之上。
這座樓果然是非給力。雖然它的中段受創,年久失修之后整體重心逐漸越過中軸,最終導致坍塌,但是建筑的質量意外很強悍,大樓在坍塌的時候都基本保持住了輪廓。拍在地上的時候,大樓整體雖然變形嚴重,墻壁與地板卻硬是折疊到一起。除開一些碎片被崩到很遠的地方之外,這碎裂的外墻面甚至依稀能看到當年的痕跡。
一部分地方,鋼筋甚至保留著韌性,堅韌地維持著當年的樣子。
尤基站在這個高點,望著下方那進行奇怪儀式的本地人。然后,他又抬頭望向那巨大的紀念碑。
尤基依稀記得這個紀念碑。在新大陸度過的幾年里,向山也曾跟他講述過自己前半生的種種事情。那些得意事與后悔事都說過。這個紀念碑是向山自己提出理念,找設計師進行設計——超人企業在非洲建設的諸多城市里,不少地標建筑都是這么來的。師父跟那位叫做英格麗德的前輩在這件事上進行過許多合作(以及爭論)。
尤基依稀記得這個紀念碑。在新大陸度過的幾年里,向山也曾跟他講述過自己前半生的種種事情。那些得意事與后悔事都說過。這個紀念碑是向山自己提出理念,找設計師進行設計——超人企業在非洲建設的諸多城市里,不少地標建筑都是這么來的。師父跟那位叫做英格麗德的前輩在這件事上進行過許多合作(以及爭論)。
據說這座城市的北方,曾經叫謝盧凱米多姆。在這個時代,少數人知道它曾是神速王的故鄉。更多的東西早就被遺忘了。
按照向山的記憶,這個國家一度被舊時代的暴政者所統治。這些奇怪的暴政者無論是能力還是見識,都稱不上出色,意志也并不強大。唯一超過他人的,或許只有狠辣。但是在大國的干涉之下,這些人往往能夠維持漫長的殘酷統治。
而在那位暴政者被殺死之后,謝盧凱米多姆也陷入了極度混亂的內戰,一直到這個國家完全沒有了任何作戰的力量為止——在內戰的后期,這個國家就連兒童都被訓練成了受藥物控制的殺人機器。
而在這種混亂的地方,但也依舊有人試圖抓住一點兒尊嚴。
在暴政者統治的時代,那位暴君自己設計了所謂的“傳統服飾”,而將穿著舶來服飾的人視作異端與犯罪者。因此,在民間,穿著西裝也成為了“抗爭”的一種。而在暴君被殺死之后,貧民窟內涌現出一批紳士,穿著光鮮亮麗的行頭穿街過巷,甚至會定期組織集會,爭奇斗艷,彼此點評彼此的搭配藝術。這些雅士的組織,便被稱作“薩普協會”。
這是這個國家為數不多讓向山覺得振奮的故事。他將這個紀念碑立在這個邊境城市上(因為邊境意味著管理難度大),并向這座城市里工作的所有人轉述曾發生在謝盧凱米多姆發生過的這一點小事。
在向山眼中,需求層次理論是極容易被濫用的東西。機械的將人類需求劃分層次,在向山眼中是極為反動的。這有暗示人們“必須滿足前一個層次的需求才可以追求下一個層次的需求”。
但人類對尊嚴與理想的需求,時常超越了對食物與水的需求。這或許不占多數,但也絕非個例。
而在今天,這個故事便更加有意義了。
這或許是一個可以說明“俠客為何而戰”的故事。
這是向山將這個記憶點挑出來為尤基講述的緣由。
對于尤基來說,他印象最深刻的當然只有這座紀念碑背后的故事。他甚至都沒記住這座紀念碑的地點。
但是在目睹這座紀念碑之后,“故事”的實感便不一樣了。“故事”仿佛砸在了臉上。
不只是紀念碑背后的故事,還有師父當年的故事,以及最初俠客們的故事。
尤基仿佛被風沙砸在臉上一樣。
再加上關于“第一次刺殺”、“俠義初始之地”等等歷史。
“重,真重。”
尤基如此想著,繼續前進,找了一處緩坡翻進紀念碑廣場較小的那一側。
大戟所帶領的俠客小團體在接到艾優A的邀請、知曉要來薩普市之后,便計劃著順路來這個市場一趟。俠客偶爾會繳獲一些自己用不上的物資——一般是受限于義體規格、武學或戰術風格之類的。這里算是一個約定俗成的交易地點。趙正鋅死死跟著那幾名俠客,努力學習作為俠客所需要的一切知識。引哲維跟小R則成功與探索發現武神會的人打成一片,目前正在體驗當地的文化活動——也就是將穩定燃燒的某個植物制品插在沙地上。
艾優站在不遠處,一臉痛苦地捂著額頭。
“就這還研究武神…”艾優A自言自語,“第十二武神幾個月前發的悖論城視頻沒看過嗎?文化活動也分好壞吧…”
尤基也覺得挺無奈的。他走過去打算跟艾優匯合。
但突然之間,尤基僵住了。
就在不遠處,有一個抱著槍的武者,無奈的看著幾個參與文化活動的同伴。
他的身上表現出了“超過必要限度的戒備”。這種“戒備”通過姿態的種種細節流露出來。
這個家伙…很強…
這么說可能有點奇怪。尤基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向山或松島那種級別的強,完全可以掌控動作的細枝末節,甚至在這種肢體語言上布下“陷阱”,來欺騙尤基這種水平的武者。尤基一眼就能看出“很強”的武者,實際上是強得“恰到好處”的那種水平。
——而且…這種感覺…跟那個六龍教旗主很像…
謝盧凱米多姆這個國家原本是伊藤計劃《無差別引擎》里虛構的地名,原型無疑是盧旺達。這也是我設計隼與神原這兩個角色的靈感來源。而在我的中,這個國家雜糅了盧旺達,剛果布、剛果金等許多個國家的苦難。
盡管它們的奇葩之處千差萬別,但最終的苦難卻又息息相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