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英格麗德嘗試過很多種不同的編碼。
而向山作為“志愿者”,就訓練自己認知其中的一種,并作出改進意見。
英格麗德…其他幾個人,還有向山,開戰了一個項目。這個項目是作為認知科學的一部分,用來拓展人類思維邊界的。
他們也確實不需要這些符號,因為他們的腦子里都有詳細的記錄。
其中的一個子項,就是探尋基準人改造后的大腦,對各種編碼的認知能力。
他們希望可以從認知科學入手,強化人類與腦內組件的聯結,以此來強化人類智能。
六日是記得這些符號的。但是,他從小就被教育說“這些符號是無意義的”、“太爺爺制定的一種戰術,用來迷惑敵人,用來消耗計算力的”。整個鉆地龍社區就沒幾人會去思考這些符號的意義。
“這個…”向山佝僂著身體站起來,之間撫摸那兩個巴掌大小的二維碼。這二維碼不是新刻的,邊緣圓滑,顯然已經有很多年了。
“這一套‘認知方案’,應該沒幾個人知道…誰知道呢?英嘉?托利亞?阿納托利昵稱還有誰呢…”
——不。
向山其實明白的。
不用裝模作樣的思考,這種事一想就想明白了。
既然至少有兩人知道這個,然后那兩個人又都有可能參與“記憶迷宮區塊鏈”的構建,那答案不就是顯而易見的嗎。
——第八武神。
至于這份信息所想要傳達的目標…
英格麗德行蹤不定,而阿納托利如今在江湖上更接近一個“傳說”,好像沒人見過他。
他們偶然來這里的概率太小了。
但是“向山”卻是每幾十年就會出現一次,掀起反旗。
這是向山寫給向山的信息。
向山站在那二維碼面前。
這是一種什么心情呢?一個“陌生人”突然侵入自己記憶中私密的部分?還是其他什么?
向山一點也不想將過去和其他人分享。
然后,他閉上眼睛,甩了甩腦袋。
“‘過此兩點做一條直線’,‘此兩點’是指兩個二維碼,而這‘一條直線’則相當于…”
向山比對了一下,發現這兩個二維碼的連線確實指向了一條路。
這條路與六日地圖中的“安全路徑”是溫和的。
“原來如此,文字本身不提示路徑,這兩個二維碼的空間位置才提示方位…”
向山低聲說道。
看來所謂的“第八武神遺產”確實、必定、非常明確的就在這里。
如果鉆地龍們都不認識這套二維碼的話,這就只能是第八武神本人所刻的了。
向山重新伏在地面上,以野獸的步態繼續前進。
他一上來就加速到最快,似乎想要將心中一點點不快與惆悵都甩到那兩個二維碼之下。
很快,他就來到了第二個岔路口。
同樣有兩個二維碼,還是那個方案。
第一個二維碼壓縮了“歡迎(禮貌用語)”與“自指”兩個意思,如果將這個放在日常語境之下,應該就是“歡迎,我”。
這個“我”是指誰,同樣不言而喻。
向山依舊覺得很別扭。他完全不想和第八武神或者其他武神共用一個“我”——哪怕他自己也有可能是六龍教復制品。
而第二個二維碼則是…“null”的意思。
是無意義的。
而這兩個二維碼連線的延長線,依舊指向了六日記憶地圖當中的“安全路線”。
“原來如此,如果是我的話…”向山自言自語:“如果是我的話,就算沒有與鉆地龍接觸,或者這群鉆地龍不幸死光了,‘向山’也能憑借這些符號尋找到正確的路徑。”
只不過這是不是太弱智了一點?正常人很快就會看出“二維碼文本無意義而二維碼自身空間位置有意義”吧?
向山這樣想著,來到了第三個岔路口。
兩個二維碼。
“從此處開始改變”,“凡直角都相等”。
向山沉吟片刻,然后將兩個二維碼連成一線,再作這條直線的垂直線。
這一條垂直線指向了六日地圖的“安全路線”。
“好吧。”向山嘆息:“不愧是‘我’。”
向山加速前往下一個路口,同時開始注意那些二維碼。
他意識到,六日所給的這份地圖,總會與這二維碼指示的道路相錯開。
因為這份地圖指示鉆地龍日常活動的范圍。
而第八武神的遺產,一定就在鉆地龍活動范圍之外——不然的話,六日也不會一口咬定“第八武神的遺產只是個傳說、并不實際存在”了。
向山一面奔跑,一面陷入沉思。
人格覆面與信息源個體…或者人格覆面與人格覆面,在相似的情況下一定會有相似的反應。
他不想與任何個體共享“記憶”,更不想與任何個體功用一個“自我認知”。
想必第八武神在這一點上也是一樣的吧。
向山會排斥向山。
那么,她到底為什么會想要將“遺產”交托給其他“向山”?
“完全不是我的風格…”向山低聲說道:“完全不像是我會做的事情。”
他捕捉到了正前方的動靜。應該就是第二支向上支援的小隊了吧。
他與第一支小隊戰斗的時候,破壞了一根數據線。后續的小隊想必也知道“敵人已經打進洞穴里了”。
第二支支援小隊必然會出現的。
向山繼續加速。他的身體如同水滴在疏水材料表面滑動一般滑過洞穴的墻壁,雙腿猛的蜷縮。
慣性的力量將他壓在墻面上。
向山在這短短一瞬之間改變了姿態,從四組的步態解放。
仿佛在一瞬間跨越了哺乳類千萬年的演化。
他一只手筆直伸出,手背的裝備將一發子彈射出,而他的另一只手則壓在了背后的聲子刀刀刃上。
電磁拔刀,第六手。
向山幾乎與子彈同時沖入人群。子彈繼續前進,射斷了那一根數據線。
而向山拔刀,如同湍流一般沖過游騎兵小隊,出現在他們身后。
受限于地形因素,這些鷹犬高手只能列隊前行。這低矮的洞穴不能支撐兩人并肩,否則的話就會極大限制閃避空間。
而向山就是利用這些人留下的閃避空間,從他們的隊伍之中穿行。
這狹窄的地下環境非常高效的限制了庇護者一方的人數優勢。他們的人數再多,也無法車輪戰,無法一擁而上。
不成陣型的話,那這對向山而言就不是“一打五”了。
這是五次“一對一”。
向山卓絕的外功可以保證他每一次都可以在“一對一”當中獲勝。
只是一瞬,這些家伙就被剝奪了外裝甲。
被射斷的數據線發生了“應激反應”一樣的機能,兩截數據線如同眼鏡蛇一般立起,搖曳斷裂的那一段,想要捕捉敵人。
向山一把握住那一截繩索,然后用掌根防線,同時像揮舞長鞭一樣舞動。
剛剛才反應過來的那五名游騎兵,立刻就被擊中,外裝甲紛紛剝離,
然后,這電線就將讓他們纏了起來。
比森蚺還要可怕的絞殺力量,足以破壞這些人失去裝甲的義體。
向山沒有想著徹底殺死這些人,而是繼續向下。
現階段最重要得還是搶在那“胡椒罐子”的前面,找到老八的遺產。
而且,后續的人想要上去,還會帶上這些失去了義體的家伙。
這也能一定程度上拖累他們,給地面上的阻擊部提供微不足道的助力。
在原聞人潰敗之前,不需要考慮他們更換義體再度作戰的可能。
向山調整思緒,再度陷入思索。
“老八…你為什么要指定‘向山’來繼承這一份遺產呢?”
在歷史書上只配“一筆帶過”的內容。
這個計劃后來被匯入了“內功的發展”這一條歷史線。而當初實驗的大部分方案,就全都湮沒在時間之中了。
只是,對于“向山”來說,這一部分記憶就屬于“知識性的記憶”。
這個過程持續了一年左右。
然后這個方案被英格麗德斃了。
向山所構建的“二維碼文字”很難引發初代改造人大腦的興奮,也很難運用。
就算是作為“論文專用”,其嚴謹性也遠遜于阿納托利自己后來構建的那一套。
而這也只是英格麗德那個計劃之中成百上千廢棄路線中的一個。
按照…應該是按照阿納托利的建議,向山選擇了邏輯數學的一階完備來作為切入點,首先構建了數學的語言,然后朝著日常環境下的自然語言延伸。
而這個二維碼,就是當初這個項目里的“一種”編碼。
哪怕是“沒用的知識”,也是從屬于“知識”這個大分類當中的。
他沒辦法只將這一部分仔細的割裂出去,所以才記住了。
這種二維碼并不是過去常見的qrcode編碼方式,也不是任何一種面向計算機的方式。它不是被轉化格式的文本。
它本身就是“可閱讀的文字”。
但是,向山卻看懂了這些二維碼。
就好像看懂了文字一樣。
或者說,它是一種直接面向人腦的特殊編碼。
早在21世紀后半葉…應該是向山還是大富豪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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