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前一小時。
松島宏盤膝坐在武館的大門口。
此時,這片街區的幫派死斗已經進入了最后階段。該死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沒死的也基本上失去了戰斗能力。
武館區本來就不是黑幫爭奪地盤的重點地帶。畢竟這里算是自成一股勢力的,而且不少幫派弟子也曾經是武館出身,有一點香火情在里面。
松島宏最開始守在門口,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
而伴隨著槍聲逐漸停止,他也坐了下來。
在他身后,武館大門內,望著這位老拳師背影的人也不自覺的沉靜下來,不似最開始那樣恐慌。
這個時候,松島宏似乎心有所感,看向遠方。
而與此同時,那些年輕的俠客們剛剛順著地道,進入缺少監控的無法地帶內。
再往外走一步,就是曠野。就算對方觸動大軍來搜捕,人數更少、機動性更強的俠客們也能占據優勢。
紅手a終于松了口氣:“我們算是出來了…”
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出道行走江湖了。紅手a原本是一個孤兒,八年之前就被閃速門的長老收養,在北冰洋長大。這應該是他成熟之后,第一次踏足“城市”。
這絕對不是一種愉快的體驗。
盡管曾經在網絡上看到過很多前輩行俠仗義的記錄,知道“城市區”是怎么回事。但是,實際進入這種遍地監控、步步強敵的區域,仍舊給了他巨大的心理壓力。
對他來說,北冰洋那遍地半透明冰川的地方,才是自然、空曠、可愛。
“嚇壞了?”奧柯笑了笑,道:“若不是遇上老前輩,我們這一次真不一定有命出來。真是運氣好啊。”
游魂掌戈弗雷沉悶的點了點頭。
這次出來行俠,是為了支援那位從木星宙域墜落至此的老俠客。他們在這里,不過是想要吸引一點庇護者的目光,稍稍減輕南面戰場的壓力。
但誰曾想,他們什么都沒有做到,反而屢次受到江湖上前輩的提攜、幫助。
反而是拖了其他人的后退。
這就讓戈弗雷非常難過。
同生共死數日,原聞人早就摸透了這位新朋友的脾性。她笑道:“不必沮喪。若是我猜得不錯,那位前輩讓我們先行離開,就是要做我們想做而沒做到的事情。”
“他篤定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定會驚動整個城市的庇護者力量,我們留在城內就不安全,所以提前讓我們走了。”
奧柯點了點頭:“就算我們一敗涂地,那位前輩勝了,那也是俠義的勝利。我們沒工夫為自己沮喪,只該為大義而歡欣。”
戈弗雷點了點頭,道:“道理我大約都懂。但是…”他踢了踢地面上的灰:“我就覺得自身窩囊。”
紅手a則振奮的問道:“你們覺得,那位老前輩大概會做到什么程度?去什么地方刺殺?殺誰?”
尤基也點了點頭。他也很好奇這個問題。
對幾個月之前的他來說,掌管一個小鎮剩余銅糖分配的“鎮長”,就是頂頂了不起的人物了。城里的老爺,哪一個都如同天上神明盡管這個時代的人并不知道什么是“神”。而現在,他居然在討論“殺哪一個”這種話題。
這種心態上的轉變,少年自己都很難說清楚。
原聞人搖頭:“這個…我也確實說不上來。阿米爾卡雷·趙把松鷹城內大部分庇護力量都帶走了,余下的人力,也沒有什么太重要的角色。除非他打的是科研騎士團的注意。”
紅手a驚呼道:“這應該不可能吧?科研騎士團啊…”
尤基不明所以:“科研騎士團,很厲害嗎?”
奧柯發出善意的笑聲。黃耦光想要解釋幾句。原聞人卻道:“是啊,科研騎士團很了不起嗎?武功練到頂尖兒處,區區地方科研騎士團駐地,怎么去不得了?當初武祖向山,可是直接沖入宇宙艦陣之中,差一點就將當今暴政者一網打盡…”
驟然聽到師父的名字,尤基嚇了一跳。他雖然知道師父有個“武祖”的名號,但是卻不知道師父到底有多厲害、這個名號又代表了什么嗎——事實上,就連向山自己都不記得這個名字背后的故事了。
他扯了扯黃耦光:“黃姐姐,問一下,武祖向山沖擊宇宙艦陣,是段什么故事?”
黃耦光有些驚奇:“咦?這段公案,江湖上人人曉得,你師父沒跟你講過嗎?”
——我覺得他大概是忘了…
尤基心中如此嘀咕,表面上卻還是搖搖頭。如果他的心跳還是由本能控制,那么此時那顆心臟就該加速運動了。
他好像幫助自己恩師找到記憶了。
崔骸道:“尤基小弟大概是初入江湖,老前輩還沒來得及跟他講這些掌故…”
戈弗雷搖頭:“如果是老前輩,大概會覺得這一段也沒甚么好講的吧。‘唯一敗’,‘唯一敗’…武祖他老人家駕馭傾全江湖之力打造的尖端義體,沖入了保持轟炸態勢的宇宙艦陣之中,幾乎斬萬機之父、阿耆尼王等人于劍下,但終歸是功虧一簣。萬機之父損失了一艘旗艦。”
“若是彼時還有第二人有這般反應速度,或許世界的結果就會被改變?”原聞人也道:“原本大炮巨艦方為強者本色。強仗武功沖擊已經成型的軍陣,從來就是找死行為。這也是歷史上唯一一次單機對艦隊進行‘刺殺’的壯舉吧?”
紅手a道:“不過武祖也不能算是一個人吧?當初若無那位‘圖靈’為他按住火力,武祖也未必能沖破防御圈。”
“武功天下第一,加上內功天下第一,才有一線希望做到這一點。結果還是敗在了武功天下第二與內功天下第二的聯手上。”崔骸也覺得這一段故事很喪氣。
尤基拍了拍自己的臉。他好像意識到自己師父到底是什么人了。為了不被人看出異常,他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問道:“那么武祖向山,就是在那一戰之中死亡的?”
“不知道啊。”崔骸搖搖頭:“萬機之父麾下的阿耆尼王,畢竟是天下第二的內功高手。那位‘圖靈’雖然能穩壓他一頭,但是武祖終歸是深入了對方的主場。阿耆尼王拼得全身功力,護住戰艦權限的同時啟動戰艦,拉開了戰場與‘圖靈’的距離。當雙方的距離達到0.8光秒的時候,武祖就徹底失去了援助。”
“最后一戰,所有的目擊者,都是人類基因庫組織的最高層。沒有俠客知道那一戰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是萬機之父宣布,武祖向山已經被處決了。”
戈弗雷道:“俠客終究不可能戰勝艦隊…”
“但他們除非永遠在艦隊里,并且拒絕任何形式的對外交流,不然的話,‘五步之內’永遠不會消失。”原聞人如此說道。
本格爾閣下正在做減壓運動。
具體來講,就是將一件古董的關節部分拆開,然后仔細保養、打磨、涂上防護液,然后再重新組裝。
這個機械的運動,很能打磨人的心靈,讓科研騎士的精神接近澄凈。
這算是本格爾閣下最愛的珍藏之一了。它是一具升華戰爭前的炮臺,弱ai控制,據說是給武祖守衛后勤基地的那一臺。
它的ai是本格爾從古老的區塊鏈中找到的。那是升華戰爭前,俠客們共享武學的幾個古老區塊鏈之一。這個ai便是當初武祖他們所使用過的。
盡管以今天的眼光來看,這一款ai的算法已經有些落后,但是卻勝在原裝。
對于古玩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一道通訊卻打破了本格爾閣下原本的心境。
有下屬匯報道:“副團長閣下,那位神秘的內功高手,好像有活動的痕跡了。”
“‘好像’?”本格爾閣下反問了一句。
“是的,那個內功高手非常狡猾。當一個有一點點被我們鎖定的嫌疑后,他就會迅速放棄那個肉雞,然后將那肉雞作為煙霧彈擺在臺前。我們真的很難…”
“哎。”本格爾閣下嘆了口氣:“也是啊。畢竟大家都不容易,對吧?”
說著,他又繼續開始養護自己的古玩了。
老實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科研騎士團不以戰力分高下,僅看研究能力,所以科研騎士全都是偏科嚴重的家伙。而加拉帕戈斯圣殿的大多數成員,又正好不擅長內功防御。
被一個內功高手盯上,便只能是這么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了。
只不過,副團長閣下也有自己的考量。
末那騎士團,是為末那計劃而生的。而末那計劃,又是一個更大科研企劃的一部分。
只是末那計劃關于“假性人格覆面”的方向,相對冷門。
但是,一個大概有數學境的內功高手在一旁窺伺,說不定可以成為“讓上級重視”的理由。。
本格爾閣下其實不是特別擔心這件事。盡管不受重視,但是末那騎士團的級別還是在的。必要時候,還是可以向其他區域求援。而按照本格爾閣下所指,號處“三分內功天下平”的阿耆尼王,常年都呆在地球一光分的范圍之內。
本格爾閣下唯一顧慮的,也就是自己——求援這件事,固然可以讓上級覺得“末那計劃說不定比想象中重要”,但卻也有可能讓副團長大人背上一個“管理不力”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