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樓小院,柳葉已經漸漸發黃,垂柳柳枝下,陸寧悠哉悠哉靠在躺椅上晃悠,初冬之際,今日日頭還算暖和,在院中慵懶的曬曬太陽也是很好的享受。
旁側一名千嬌百媚的絕色麗人,正輕手輕腳給陸寧泡茶,她正是新晉四大皇妃的皇淑妃小周后。
當年陸寧初識時的小小女童,今年已經二十五周歲,早已經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也令陸寧不勝感慨。
可不是么,立國已經十八年,來到這個世界,也是第二十個年頭了。
二十年春秋,在腦海里一幕幕閃現,有的事,已經記得不是那么清晰,甚至前世,更好像已經是一場幻夢。
“陛下,水好了。”淑妃聲音還是那么嬌嫩動聽,陸寧微微一笑,并沒有起身,只是伸手,輕輕握住她柔荑,道:“碧兒,想我了沒?”
淑妃喜歡穿碧色羅裙,又名“天水碧”,是以,繼“香兒”之后,“碧兒”成了陸寧對她的新昵稱,畢竟現今再喊“香兒”,被宮娥聽到,太不莊重。
淑妃俏臉微微一紅,卻輕輕頷首。
這時,外間傳來喧鬧聲,更有人用力敲院門。
陸寧蹙眉,放開手中嬌嫩柔荑,說:“不該帶你來的。”又道:“走,回屋,就當沒人。”
這里是汴京市城區一處民宅,陸寧長期在京城坐鎮時的避風港灣、消遣之所,也是他接觸市井的渠道。
前院的二層小樓正好臨街,便開了個小酒館,陸寧也是左鄰右舍戲謔稱呼中的“文大官人”,畢竟只是個小酒館,菜價定得卻高,簡直是門可羅雀,這種小酒館一般就是夫妻檔,偏偏這位“文大官人”并不親力親為,而是雇了廚師、掌柜、跑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文大官人”還做了甩手掌柜。
是以,兩年多前,酒館早已經倒閉,聽聞“文大官人”債臺高筑,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幾日前,他卻回來了,又要重新開業,還貼了招聘告示,如過去一般,聘請掌柜一名,跑堂兩名,廚師一名,幫廚一名,月薪給的還不低,掌柜和廚師,都給到了五個銀元。
聽后院院門外動靜,是一個自稱“李大叔”的,來規勸這位沒有少爺命,卻有少爺病的家伙的。
李大叔好像也很了解“文大官人”,在院門外喋喋不休,說不要躲了,大叔知道你在家,快開門,大叔給你帶了個能人,幫你算算賬。
小周后聽得忍俊不禁,吃吃偷笑。
陸寧無奈,只能翻白眼。
這處院落,陸寧從來沒帶后宮嬪妃、女官等來過,今日是回京后第一次帶小周后出宮游玩,卻遇到這等事。
幾個時辰后,便是甘氏和尤五娘,被逗得嘻嘻哈哈了。
無奈下陸寧帶著小周后溜回了皇宮,在翠薇閣,喊來貴妃和德妃,四人斗地主,陸寧出入如廁的功夫,小周后將圣天子糗事講述,逗得甘氏和尤氏花枝亂顫,陸寧回轉,幾女忙都正襟危坐,陸寧無奈,只能怪自己耳朵太靈光,還能說什么?
不過,看她們關系融洽,陸寧倒很開心。
回京后,特意多陪了甘氏和尤五娘幾日,因為今時不同往日,自己有了三個皇子,甘氏和五娘卻都是誕下的公主,從女人角度,她倆說不受影響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不過,倒是發現她倆關系比以前大大融洽,只能說此一時彼一時了。
小周后和她倆關系也特別好,畢竟曾經喊過她倆個“母親大人”的,甘氏一直也很喜歡這小丫頭,至于五娘現今和小周后極為親昵到底是真心是假意就不知道了,當然,真相有時候也不是那么重要。
“陛下雖常哀民間疾苦,但身邊總要有個貼心服侍之人,聽說現今女子學館中,才藝雙絕的女孩很是有一些,陛下不喜的話,還有北域南疆及海外行省敬獻的女奴…”
陸寧擺擺手,打斷了尤五娘的話,“那就失了我的本意,在文園,我希望左鄰右舍,身邊之人,都以尋常人待我。”
陸寧從文總院府到現今自己稱為“文園”的小宅子,確實不想身邊出現女官,甚至,不要出現拿自己當什么官員的侍女。
是以,當年文總院府的花三娘、劉氏等等,也早已經被派遣去汴京南的西姜皇莊,聽聞過的都還不錯。
尤五娘笑道:“那也好說,妾幫陛下安排。”
陸寧無奈道:“你別亂來。”頓了下,“我讓你找的宅子找好了吧?”
陸寧準備在市城為艾西瓦婭三女覓一處莊園住所臨時安排她們,若住的慣,便在此定居,若不習慣或是思念家鄉,回頭再送她們回孟買港(神望島)就是。
掐算時日,以她們的速度,怎么也得半個月后才能抵京。
宅院的事情,陸寧交代給了尤五娘,尤五娘通過內府指派給東海百行總部,層層指派下,真正尋宅子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為誰辦事。
“陛下但請放心吧。”尤五娘笑道:“那宅子我親自去看了,完全如陛下所說,精致又不奢華,清幽又不偏遠,熱鬧又不喧嘩,素潔又不清冷…”
陸寧咳嗽一聲,“那就好,那就好。”都忘了,自己是如此要求著嗎?跟尤五娘親熱時說的話,也沒過腦子。
又玩了一會兒葉子牌,陸寧起身:“我去看看花蕊,聽說她近來身子不太好?”
三名皇妃都起身相送。
幾日后,陸寧午后偷閑,再次來了“文園”。
卻不想,可能是被巷口嬉戲的頑童看到,是以,進院沒多久,李大叔又來敲門。
陸寧其實也挺想念這位李大叔的,只是前次淑妃在此,不好和他相見。
左鄰右舍,對陸寧最好的,便是這位熱心的李大叔了。
李大叔行三,沒什么正名,同輩人都喚他李三郎,土生土長的汴京人,現今盛世,生活自然也錯不了,加之祖傳的榨油手藝,開了家油鋪,生意做的老實,選用的都是上等胡麻,又自產自銷,不似一些油商,加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是以也漸漸小有名氣,市城懂行的老汴京,都喜歡買他家的油,他賺的是街坊錢,利潤不高,但足夠養家糊口了,甚至六子和小兒子,都送進了學堂,長子和四子,在油鋪跟他學手藝幫忙,二子、三子和五子,都早夭。
他其實現今才四十出頭,比陸寧大不了幾歲,但看起來,卻是陸寧長輩了,一來陸寧就算在“文園”妝扮的比較老成,涂抹的肌膚粗糙,但怎么看,也是二十多歲的氣質;二來李大叔畢竟勞累,早早就有點駝背,看起來比實際年紀也大。
陸寧開了院門,笑道:“三郎,好久不見,我甚是想念。”
李大叔也并不在意陸寧從不稱呼他一聲“叔父”,見到陸寧開門,就有些開心,“你平安回來,很好!很好!”
兩家結識在七年前,當時陸寧剛剛搬來,就出主意幫他打贏了一樁官司,自此兩家變得極為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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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位“文大官人”傳說是父輩暴發戶得以進京,但家產都被他賭光最后僅僅剩下了市城買的這套宅子,是以才養成了敗家子性格,開個小酒館,卻自稱什么大官人,還請了許多雇工幫忙,最后終于欠了一身巨債逃離。
但李三郎顯然不在意這些,進院后就問:“沁春樓又可以開張了?”
一個小酒館,偏偏附庸風雅取這么大名號,但李三郎也從不取笑陸寧。
見陸寧點頭,李大叔笑道:“你呀,就是定不下心,干脆,把我家三丫頭給你,你踏踏實實和她一起做好這營生如何?”
陸寧呆了呆,李大叔又笑:“她可不是兩年多前那個流鼻涕的小黑丫頭了,女大十八變,可是個大姑娘了。”
陸寧笑笑:“三郎,回頭我這侄女,我會給她介紹個好人家。”說起來,那三丫頭自己還挺喜歡的,但給自己做妻做妾的就算了,倒不是嫌棄她不夠美麗,也是為了她好,本就是尋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的性格。
李大叔無奈搖頭,“你呀你,就沒個正形。”
陸寧微微一笑:“來,給我說說,這兩年多,有什么新鮮事兒!”
正好,想從另一個角度,看一看汴京的變化,是好是壞,同時,也是整個大齊的一處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