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夫婦,便被蜜姹羅安排在公共浴場工作,其工作便是浴場開放日時,從水井往浴池里挑水并進行一定程度的加熱,此外,也要維護浴場里的秩序。
以前看管浴場的也是一對夫婦,但現在年紀太老了,所以要安排學徒進來,正常來說,陸寧夫婦自然也是一輩子看管浴場直到老死此間。
看管浴場的夫婦曾經有過兩個兒子,但一個還未成親就病死了,一個成親后和鄰近村子械斗被打死,兒媳改嫁,只留下了一名孫女,若不然,其兒子自然繼承他的工作,也不用再安排學徒。
此外夫婦倆還有三個女兒,但在公共浴場、鐵匠鋪等等工作的都屬于領主的奴仆戶,其女兒都是將近成年時就被領主帶走,或嫁給別的農戶或在領主家工作,已經不再算是夫婦倆的家庭成員。
整個南印度來說,通常一個領主統治的范圍,就是個極為封閉的自給自足的經濟圈,鄔卟羅也是如此,在鄔卟羅土城,有著各種工匠,油匠、木石匠、鐵匠、皮匠、油漆匠等,又有家庭紡織等等,偶爾需要和外界進行一些交易,但沒有外界交易,這個封閉的經濟圈也可以自給自足。
鄔卟羅四周的村落,雖然主要功能是糧食生產,如果需要手藝人或手藝用品,需要去鄔卟羅雇傭購買,但伽比跎算是個比較大的村鎮,也有自己的一些匠戶,如鐵匠戶,但主要還是維修一些鐵制的農具和生活用品,并不太會自己打造些什么。
倒是陸寧現今工作的公共浴池,鄔卟羅土城也沒有,也是因為鄔卟羅附近便有河流,伽比跎距離自己農田灌溉地的小河有些遠,這才打井取水修建了公共浴場,且其年頭有些久遠,怎么都有上千年了,后來此地的領主都有所修繕就是。
土屋小院,陸寧和艾西瓦婭住在類似中原廂房的側屋中,公共浴池的工作陸寧都是一個人去跟老人學著做,倒是感覺蠻有意思的。
從井里挑水自然沒什么技術含量,主要便是將浴池里水燒熱有些技巧,好像后世的灶臺,采用的是從側面燒石壁的方法,當然,被加熱的石頭浴池很小,和其他浴池是分開的,主要還是為莊園中有些權勢的人物服務。
土屋中,陸寧便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包蜜餞,令艾西瓦婭吃了一驚,清澈迷人深眸,更有些歡喜。
可能因為年紀小的關系,艾西瓦婭喜歡吃一些中原的甜味零食,卻不想,陸寧偷偷帶了一些在身上。
“我,我藏起來…謝謝,謝謝…拉比巴…”結結巴巴的稱呼,艾西瓦婭俏臉又是一紅。
陸寧笑笑,“也不用怎么藏。”
確實,兩人畢竟身份是來自北方的高等種姓,膚色便不同,私下帶了些吃的喝的,蜜姹羅想來也不會較真。
從北到南,印度次大陸的平民基本上膚色是越來越深,而北方的高等種姓,皮膚尤為白皙。
浴場老夫婦,對兩人也很尊敬,并不是對待平等身份那樣對待。
“不用藏?那樣的話,我,我想給黑妹一些…”艾西瓦婭小心翼翼的眼神,征詢陸寧的意見,畢竟,一舉一動,她都擔心暴露陸寧的身份。
外面,正傳來黑妹興奮的聲音,好像是磨了好久,爺爺奶奶終于允許她來找大哥哥和大姐姐來玩。
黑妹是浴場老夫婦的孫女,兒子和外村械斗時死亡,兒媳改嫁,只有這個八歲大的孫女和老兩口相依為命。
黑妹是陸寧對這個印度小丫頭的稱呼,陸寧嫌她原來名字饒舌,隨便給起了個綽號,艾西瓦婭自然不知道黑妹的齊國發音是什么意思,聽陸寧這么喊,便也跟著陸寧如此稱呼她。
說起來,黑妹是典型的印度南部底層種族膚色,雖然不似非洲人黑黝黝的,但膚色很深,不過頭發短短的卷卷的,深邃的大眼睛烏黑亮晶晶的特別漂亮,算得上是個小美人胚子,性格也很是可愛。
跑來廂房前,雖然沒有門,但還是在陸寧尋到掛起的布簾外問了一聲哥哥姐姐在不在,這也是艾西瓦婭教她的規矩。
可能因為爺爺奶奶看管浴場吧,黑妹很是愛干凈,和南部地區大部分臟兮兮的孩童都不一樣,亞麻布的小布裙雖然破了幾個洞,但也洗的干凈,這也是艾西瓦婭喜歡她的原因之一吧。
當把艾西瓦婭給的蜜餞塞進嘴里時,黑妹的烏漆漆大眼睛立時瞪大,發光的樣子,她自然從來沒吃到過如此甜膩之物。
“省著點吃,這個可沒帶多少。”艾西瓦婭看黑妹的樣子,將一包蜜餞都塞給了她。
陸寧無奈搖搖頭,就知道,圣母心又發作了,自己都不知道多愛吃呢。
外間,突然進來幾條人影,這個土屋小院,也沒有院門,甚至中原那樣的籬笆門都沒一個,木頭柵欄而已。
“維克拉馬提亞,出來!巴依老爺來了!”三四個仆從模樣的人,簇擁著一個矮胖子,仆從進院后就大喊。
陸寧認識著矮胖子,最是挑肥揀瘦,水溫高也不行低也不行,是蜜姹羅的遠房親戚,叫什么巴依,本地人尊稱巴依加尊稱后綴,類似中原巴依老爺或者巴依員外的意思。
陸寧走出土屋,卻見巴依眼睛就向自己屋里瞄,他的一名仆從喝道:“你妻子呢,還不出來給巴依老爺問好?”
陸寧微微蹙眉,也明白了,自是巴依聽說了,新來的北方澡堂工夫妻,妻子美貌驚人,是以心下意動,過來看看真偽。
要說自己現今的身份,其實是保護不了妻子的,當然,也必然娶不到什么美貌的妻子。
也懶得廢話,陸寧大步走過去,巴依等人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拎著脖頸一個個拎死狗一樣丟了出去。
巴依等人摔得慘叫連連,在外面好半天才爬起,奴仆們痛罵陸寧,巴依說著最惡毒的話,但卻沒人再敢進院,這鐵頭怪物力氣實在大的驚人,被他抓住脖頸時完全沒有一絲反抗的力氣。
巴依等一瘸一拐離開,不是去叫人就是去告狀,陸寧也不以為意。
回頭間,卻見黑妹那小丫頭目瞪口呆站在房門旁,陸寧笑笑,“不用怕。”
陸寧靜靜站在蜜姹羅面前。
紅紗麗裹著曼妙身段的蜜姹羅慵懶的斜靠在紗幔軟席中,小小年紀,童顏下的妖嬈,別有一番風情。
打量著陸寧,蜜姹羅淡淡道:“看來,你最適合的工作,是戰斗。”
陸寧并不言語。
“好,我和相鄰的剎帝利因為一片良田爭斗已久,現今他欺我年迫更甚,喜增王要我將土地轉給他之子便幫我調節糾紛,我偏偏就不喜歡。”
陸寧聽著,還是默不作聲。
“前幾日,那阿卡雎的剎帝利請了阿折羅神廟的婆羅門長老裁決,提出斗獸之法,伽比跎和阿卡雎各出一名奴隸斗士,乞求神力,請諸神裁決,婆羅門長老見證,該土地的歸屬。”
陸寧心下一哂,說得很動聽,實際上,不過是靠武力單挑罷了。
“你如果幫我贏了,不但你毆打剎帝利之罪可抵,且可在此恢復剎帝利的身份,我會分你些田地,足夠你夫妻用度。”
陸寧點點頭,“一言為定。”
蜜姹羅深邃美眸盯著他,“你若輸了,你的頭顱會被砍掉,作為冒犯我族人的代價,你的妻子,我會將她嫁給阿卡雎的剎帝利,換取那塊土地,我想,他也會同意。”
陸寧聳聳肩,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