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突然多了三個女子,現今共四個女子,那藍嬋,對湯玉娘母女橫眉冷對,湯玉娘卻也不軟不硬的給藍嬋軟釘子碰,但湯玉娘對羅殿小王妃卻是極為友好,有些刻意討好的意思,羅殿小王妃又喜歡蓮兒,蓮兒,卻從未見過女將軍,對藍嬋特別好奇,偶爾便會小聲喊藍嬋姐姐,想悄聲問些事情,藍嬋卻一直懶得理會她。
兩個女人便是一臺戲,四個女人,更是一幕大戲。
陸寧在大帳里本來想琢磨些事情,但落座不一會兒,只能苦笑,自己是作繭自縛啊,這帳篷里,還能待得下去嗎?
當晚,陸寧干脆在軍寨過的夜。
第二天早晨,卻沒想到,楊家家老楊溥楊部射來訪。
楊部射是現今楊氏家族楊實的爺爺,據說在征羅閩部時傷了頭部,所以隱居調理身體,楊部射的兒子,楊清楊三公身體又不好,這才令孫兒楊實領族務。
楊部射七十許人,但精神矍鑠聲若洪鐘,依稀可見年輕時的武勇。
“總院大人,設遵義軍之事,那黃口小兒與我講了,總院大人莫煩憂,小老兒雖然耳聾眼花,也愿為大人鞍前馬后,稍盡勉勞。”
楊部射快人快語,說完話,才喝了口軍卒奉上的茶,立時贊道:“好茶!老兒我好久沒喝到楚地貢茶了!”
陸寧笑道:“楊部射若喜歡,回頭我送一些過去。”
所謂部射,楊家人自稱是這位家老得到的前唐的官職,而部射,差不多就是仆射的本地發音。
但前唐也好,后唐也罷,乃至后周,這些年的中原王朝,左右仆射可相當于宰相了。
楊家人自然是吹噓,陸寧也不說破,也用部射稱呼這位楊家家老。
楊部射哈哈一笑:“那就不必了,老兒的舌頭啊,都快品不出酸甜苦辣了,送我也是浪費,總院大人以后有事,遣人喊老兒一聲就可。”
陸寧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恰好有事勞動部射,遵義軍征募軍戶之事自不能一蹴而就,但軍鎮之所,我想先選一選,先把軍寨立起來。”
楊部射笑道;“好說好說,總院大人哪日得閑,就命那黃口小兒陪總院在這播州走一走,選個地界!”目光閃爍,緩緩點頭道:“總院大人雷厲風行,立了軍寨,自是告訴所有播州人,設遵義軍一事,勢在必行,好,看來跟總院大人做事,心里有底!”說著,哈哈笑了兩聲。
陸寧笑笑道:“實則遵義軍城所在,我已經有了個籠統的想法,我看怪巖山就不錯。”
怪巖山,后世稱為龍巖山,山巔海龍囤,就是以后播州楊氏家族的根基所在,從南宋楊氏家族開始修筑海龍囤,到明末楊氏叛亂,七萬官軍加十幾萬民夫,圍攻海龍囤四十多日,海龍囤被攻破,也標志著播州楊氏正式落下帷幕。
當然,現今播州楊氏,遠不似后世那般強盛。
聽陸寧的話,楊部射寫滿滄桑滿是溝壑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吃驚的表情。
自然是怎么也想不到,這位文總院,竟然軍城地址都選好了,終于感覺,有了自己看不透的年輕人。
“就今天吧,我準備再去怪巖山走一走,此外西域防御羅閩蠻的那些堡寨,我也想去 看一看。”陸寧笑著說。
“好,好!”楊部射連連點頭,但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要如何客套的表示效勞之力,怕再說下去,這位文總院,又不定冒出什么規劃,是不是,軍城土地都尋覓好了?要不要占用我楊家土地?
陸寧回到大帳,卻是一怔,昨天下午加一夜晚的時間不在,大帳中安靜多了。
而且,怎么看起來,藍嬋就和蓮兒成了親姐妹一樣。
藍嬋好似正摟著蓮兒給蓮兒講故事,看到自己回來,眼皮都不撩一下,羅殿小王妃和湯玉娘忙迎過來見禮,蓮兒也掙脫藍嬋懷抱跑過來,跪在母親和小王妃姐姐身后。
藍嬋還是大刺刺坐在軟墩上。
陸寧揮揮手:“我早說了,沒那么大禮法,都起來吧,我就是想問問,你們誰悶得慌,想出去轉轉,我去巡視軍城和西部堡寨,大概兩三天后回來。”
“陪阿爹出游,當然是羅殿妃姐姐才有資格!”見營帳內安靜,湯玉娘忙嬌聲回答,免得冷場,若不然,她剛剛到這個陌生環境,正謹小慎微的觀察每個身邊人,自不會搶著說話。
“也不是,你們四個可以一起去。”陸寧說。
“我不去!”藍嬋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蓮兒昨天沒睡好,也要留下睡覺。”
“兒,留下。”羅殿小王妃有些無奈的看了藍嬋一眼,自是要留下看著她,免得惹出什么事端。
陸寧點點頭,看了湯玉娘一眼,“那玉娘陪我去吧,正有些事想和你說說,你換身衣服,適合遠游的,天還有些冷了,帶件皮裘備寒,那邊衣柜里,衣服你們都隨意用,妝奩里,首飾也隨便用。”湯玉娘的紅裙,其實裙裾都被勾花了,想來一路南逃,帶的行囊要么匆忙沒帶換洗衣物,要么就已經遺失,到了此地,又不想穿蠻女衣飾。
“是!”湯玉娘的瑰麗高高烏黑云髻再次伏地。
半個時辰后,羅真氏和楊實都各領著數十名扈從等在了赤虎軍軍寨外。
陸寧出來,羅真氏和楊實,領著扈從躬身給陸寧見禮。
羅真氏笑道:“總院大人,不帶猛虎出巡么?”
諸毛自然瞞不住人,而且,齊人總院驅使猛虎破鬼蠻的故事在思州、播州傳得神乎其神。
當然,普通土民們對這些鬼神靈怪之事很多信之不疑,但見多識廣的大小頭人及身邊親信,就多付之一笑。
羅真氏說這話時,楊實身后的扈從頭領裝扮的漢子,臉上就露出一絲不屑。
他三角眼,顯得臉更為陰狠。
瞥到了他表情,陸寧不動聲色,只是對羅真氏笑笑:“怕驚了馬匹。”
播州同樣是山丘高嶺眾多,但卻也有大片適合開荒的土地,到黔地立省,甚至播州的糧食產量,比整個黔地其他地方加起來還要高。
而現今是去遠處巡視,楊家人和羅家人都騎了馬匹,總歸要快一些,有崎嶇路就牽馬而行,平原地則可以策馬。
當然,從陸寧出營寨,他們就都已經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