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的沈痕,寧老爺子再次輕嘆了一口氣,眸底染了幾分藏不住的悲痛之色,他甚至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告訴沈痕,小繪即使從當年的那一場意外中活了下來,現在卻也還是離開了人世的事實。
沈痕卻以為寧老爺子還是擔心他會如何,神色認真堅定地看著寧老爺子再三保證,“寧叔叔,只要小繪過得好,我絕對不會去打擾她的,我偷偷地看她一眼就…”
似是想到什么,沈痕到了唇邊的話忽然就頓住了,面容都在瞬間灰白一片。
言沉是…孤兒!
他如果是小繪的孩子,那小繪…
“寧叔叔,小繪她沒事的是不是,當年都能從泥石流那場意外中活下來,她一定不會有事的是不是?”就像是急于求證一般,沈痕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是看著寧老爺子的,就連語速都是特別快。
寧初瑾坐在駕駛座,聽著沈痕的話心中也有些心酸,還有那么幾分惋惜。
以前,姑姑和沈叔可是帝京公認的一對。
天造地設,珠聯璧合。
只是到底…可惜了。
寧老爺子看著沈痕,目光有幾分不忍,很輕很輕地道:“阿痕,小繪一定也不想看見你這樣。”
聽著寧老爺子這一句給出確定回復的話語,沈痕身子輕晃了兩下,本就灰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慘白一片。
給了他希望,卻又讓他徹底絕望。
世間最殘忍的事情不外乎如此。
寧老爺子親手替沈痕打開車門,緩緩道:“阿痕,先…上來吧,我們回去再說。”
車上。
沈一瀲開車,姜曄坐在副駕駛。
言沉和姜遲都坐在后面。
言沉從上車后一句話都沒說,就是緊挨著姜遲沉默著,一只手還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她垂著眼眸,削薄的唇微抿著,眸底深處如一汪幽潭,深得不像話。
姜遲什么都沒問,只是偏頭靜靜地看著她。
沈一瀲看著鏡子內親昵地靠在一起的兩人,老父親的心態有些崩。
小沉子最親近的人再也不是他了。
很快到了清水華庭。
言沉的情緒也緩和了許多,微闔了闔眼眸,從車上下來,一抬頭就對上了沈一瀲有些擔憂的目光,她蒼白著臉色淡淡一笑,對著沈一瀲搖了搖頭,“我沒事兒。”聲音很輕,不過依舊是清清冽冽的。
“沒事兒?”沈一瀲看著言沉,妖嬈的桃花眼此時看上去有些危險,伸手在言沉嘴角的青紫處戳了一下,言沉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沒事兒么?”沈一瀲涼涼地問了句。
或許是小時候的經歷,小沉子太逞強了,幾乎不會聽到她說自己怎么怎么了,基本上都是沒事。
言沉默默地耷拉著腦袋,沒說話。
沈一瀲輕嘆了一口氣,伸手親昵地揉著言沉亂糟糟的頭發,“在別人面前可以沒事,但在我這里你可以嬌氣一些。”
那邊沈一瀲和言沉說著話,這邊姜曄和姜遲兩人怨念十足地看著。
尤其是盯著沈一瀲放在言沉頭頂上的那只手,那灼熱的目光幾乎要將沈一瀲的手給盯得燒著了。
姜遲陰惻惻地看了眼姜曄,壓低了聲音,“我老婆。”檸檬精說的這三個字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姜曄也看了眼姜遲,“我…前男友。”有那么兩分心虛。
聽到還是前男友這個稱呼,姜遲看著姜曄的目光瞬間有些鄙視,“這么久了,還沒將沈一瀲搞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一瀲對姜曄還有情意,同居這么久了,竟然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姜曄:“…”
怪他么?
沈一瀲現在對他根本就是油鹽不進,壓根撩不動。
這么久了他都快懷疑沈一瀲是不是被掰直了。
這個想法一出,姜曄在心中道了聲臥槽,他好像還真聽說過有彎的被掰直的事情。
心瞬間涼了一截,不行,他回去就把沈一瀲給撲倒。
直了就再彎回來。
攻受什么的,大不了他不反攻了,受就受吧!
看著姜曄那么一副即將英勇就義的表情,姜遲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
他這位哥哥不知道又在腦補些什么亂七八糟的鬼。
他都懶得打斷姜曄的發散性思維。
沈一瀲的目光落在了言沉受傷的手腕上,看著那被血跡滲紅的紗布,眸色沉了沉,囑咐道:“回去記得上藥,不要沾水。”
“嗯。”言沉點了點頭。
“家務活什么的都讓姜遲做。”沈一瀲有那么兩分惡狠狠地補充了一句。
說到這里,沈一瀲還沒好氣地看向了姜遲。
一看過去,目光就落在了姜曄的身上,看著他的表情,沈一瀲微蹙了一下眉,“他怎么了?”問的自然是姜遲。
姜遲懶洋洋地聳肩,細長的鳳眼挑起了幾分曖昧的弧,“說不定在想著怎么搞定你這個前男友呢!”
沈一瀲:“…”
言沉:“…”
回過神來的姜曄:“…”
隨即有些不太自然地眨了幾下眼睛,好吧,小幺兒也沒說錯。
他…確實在想著搞定沈一瀲的事情,大不了就…霸王硬上弓。
他好歹一個學醫的,在這方面就不信還奈何不了沈一瀲這個學金融管理的。
沈一瀲自然是了解姜曄的,見姜曄有些心虛地眨了幾下眼睛,便知道姜遲說的大致沒差,輕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骨。
老實說,他還真的不知道拿姜曄怎么辦!
這段時間和姜曄相處著,其實…也還不錯。
算了,反正且行且看吧!
沈一瀲看著姜遲,眸光沉沉地警告他好好對待言沉,然后就和姜曄一起離開了。
沒問言沉為什么會和季商薇見面甚至是動手的緣故,反正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因為姜遲。
老父親心態地輕嘖了一聲,女生外向啊!
他辛辛苦苦地看護著白菜這么多年,還抵不上姜遲的幾個月。
姜遲垂眸看著言沉手腕上被血染紅的紗布,微抿了一下唇,鳳眸之中是一片氤氳不絕的墨色,陰鷙危險地不像話。
季商薇這么多年是過得太舒坦了吧!
不過在看向言沉的時候,眼底眸色頃刻間散了去,溫溫柔柔地看著她,“上去吧,我給你上藥。”
姜遲也沒問具體原因,只是牽著言沉回了十九樓。
姜遲小心翼翼地拆開紗布,看著言沉手腕上被尖銳利器劃出的傷痕,臉色都瞬間陰沉了下去。
那道傷痕差不多有食指的長度,而且傷勢還不淺。
目光落在言沉的手腕上,姜遲的眉眼間都帶了幾分煞氣。
抿了抿唇,沒說話,動作溫柔地替言沉上藥包扎。
動作特別溫柔,就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娃娃一般,生怕弄疼了言沉。
言沉也沒說話,只是覺得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心疼。
這么溫柔的姜遲,季商薇他們當年怎么忍心那樣對他?
替代別人的身份、被迫換上女裝、被囚禁著連自由都沒有、各種藥物各種激素不要命地強迫他用上、有時候連吃頓飯都要擔心里面有沒有被放什么東西,最后甚至還被弄上了手術臺差點做了變性手術…
他那個時候還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季商薇他們怎么狠得下心做這樣的事情。
言沉心尖都心疼地有些發顫。
被自己的親人如此對待,小松鼠那些時候該有多絕望啊!
可是卻沒人能夠幫他一下,拉他一把。
言沉唇被緊抿成了一條直線,閉了閉酸澀的眼眸,心中是一片愴然心酸。
那個即便在孤兒院都是眉眼清和白衣黑褲的溫潤少年,大概就被葬在了姜家吧!
“怎么了?”姜遲偏頭看向言沉,在看見她泛紅的眼眶,頓時有些慌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聽見姜遲緊張的聲音,那雙清冽的丹鳳眼更是蒙上了一層水霧,伸手抱住了姜遲,“好疼啊!”
就是那種特別委屈的聲兒。
太心疼了!
姜遲手里還拿著藥膏和紗布,沒動,任由言沉抱著,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測。
他太了解小時哥哥了,根本就不是嬌氣的性子。
能讓她這么委屈,是在…心疼他吧!
也是在替他委屈。
用手背一下一下地輕拍著言沉的背,柔聲安慰,“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
他遇見了小時哥哥,以前所有的苦和絕望也都沒什么了。
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言沉抿了抿唇,一雙眼睛仍是通紅著,臉貼著姜遲的臉輕蹭著,聲音很輕,幾乎都微不可聞的那種,委屈極了,“可是,你以前那么苦。”
姜遲在言沉的眼眸上輕輕落下一吻,溫柔繾綣地道:“所以,上天給我補償了一個你啊!”
言沉沒說話,眸眼深沉了一些。
如果要小松鼠受那么多苦才能遇見她,那她只希望姜遲從小到大都能平安無虞。
大概是猜到了言沉在想什么,姜遲反手一個爆栗就敲在了言沉的腦門上,魅然輕柔的嗓音在言沉耳邊緩緩響起,“在想什么呢!”
然后對上言沉的目光,極為認真地道:“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命,要是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更遑論,連遇見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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