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韌要是知道你這么說,保準要氣死,絕對認定你是在算計他。”葉乃伊笑著說。
方星河懶洋洋道:“算計他也沒辦法。更何況,副會長就是用來背鍋的。”
“哈哈…”
兩人說了幾句俏皮話,臺上面的活動還在繼續,就好像剛剛那個臨時退場的女孩,并沒有給大家帶來什么影響一樣。而媒體記者特地給校領導的特寫,也讓原本要走的人只得繼續留下,等待其他機會再離場。
在又是兩個感謝的話之后,又一個男生站到臺上,男生個子很高,頭上戴著摩托車頭盔,伸手裹著白布,往那一站,變聲器的聲音直接說了出來:“我想對校體育老師劉德開說,希望你知道,體育系的學生雖然都是經過千辛萬苦的考試考進海洲大學的,不過個體之間還是有差異。就像同樣考進海洲大學的其他學生一樣,一個班級一定會有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第一名優秀不假,但不代表最后一名就是垃圾。一名你眼中的垃圾對你的建議。”
說完,男生轉身走了下去。這是六七個和諧的聲音后,第一次出現有些讓人皺眉的建議,很顯然,這名男生肯定遭受了劉老師的不公正對待,以致他選擇在這個時候,走到場上說出這些話。
坐在第一排的老師顯然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畫面,有些老師面面相覷,其他學院的人紛紛看向體育學院的那位領導,體育學院的領導臉上有些難看,畢竟其他學院沒有,就體育學院有這些問題。他有點坐不住,動了動身體。
原本安靜的臺下,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和掌聲,不知道是給剛剛那位勇敢揭露不公的男同學,還是給這個活動的舞臺。
或許很多人都在等這個活動的高光時刻,剛剛的女生讓他們失望了,這個出現的男生,反而給了他們意外驚喜。
緊跟著上場的是一個女生,變聲器讓每個人的聲音都變得尖銳可愛又急促,“我想對馬哲老師孫素文說,希望你知道,遲到和曠課是兩碼事,你不能把遲到的學生算著曠課。遲到是不對,但是性質不同,你這樣會打擊很多學生上課的積極性。希望你知道,謝謝。”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一旦對老師提出建議成了趨勢,接下上去的人都是成了提建議。有的希望老師對學生的態度好一點,有的希望老師的講課方式生動一旦,還有嚴重點的希望老師懂得尊重學生…當這些事被學生一個個說出來后,坐在第一批的領導們臉色也逐漸嚴肅起來。即便有些人不高興,可其他人沒走,他們也沒有走,更何況,媒體記者還會時不時過去拍他們臉上的表情,讓他們想走也沒辦法甩手就走。
就在在場的學生群里不斷傳來騷動的時候,剛剛那個因為不知名原因離開的女生,再一次出現在舞臺上,變聲器里傳來尖吸的聲音:“對不起,我第一次上臺的時候事態了,而現在我又回來了。感謝你們給我第二次機會,我回來是要把我剛沒說完的話說完。我回來,是想對藝術學院的李仁義教授說,希望你不要再騷擾我,不要用學業威脅我,希望你尊重我,希望你有一個老師的樣子,不要毀了我對大學的夢想,不要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沒救了…我確實家境不好,我也確實沒有背景,但是我不想用我的身體換取學業上的便利,我考上大學,不是為了給你糟蹋,而是想要憑自己的本事學到知識,報效社會回饋社會的…”
話音還沒落,整個會場一下炸開了,就連前排的領導老師們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最起碼,在鏡頭前是這樣的。
會場的學生反響太大,領導老師們紛紛回頭,就看到會場的學生搖著塑料小手和熒光棒,瘋狂的發出哨聲和拍手聲,像起哄又想歡呼,更像憤怒的嘶吼。
原本預計坐滿的大禮堂會場,不斷的有人從外面擠進來,有些人沒有地方坐,便站在兩邊。
葉乃伊回頭看了一眼:“這人越來越多了,別擠出事來。”
“不會,進來的都是被人引到兩邊站著的,會場里有維持秩序的人。”方星河推推她,葉乃伊低頭一看,剛好看到前排有個女生正用手機給一個同學發信息,說會場里的事,讓對方趕緊過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把人叫過來的。”葉乃伊點點頭,“說明效果好呀。平時總能遇到些無傷大雅的師生之爭,但是有些老師過分,學生又不傻,誰不知道?我看被問題嚴重的那幾個老師,不斷的有人重復,說明他們的問題是真大。”
方星河點頭:“沒錯,本來就是這樣的。”
她眼睛無意中一掃,突然看到坐在三排前面中間位置的人是李丹晨,她正低頭拼命的打著信息在發短信。她對葉乃伊說:“你猜李丹晨現在在干什么?”
“鬼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在大禮堂會場,拼命給她爸發短信,說學校大禮堂有兩個蒙面女生在說他騷擾女生。”
葉乃伊立刻朝周圍看:“哪呢?”
“前面,兩排過后,我們倆正中間,看到沒有?應該是她,我記得她有那樣的頭繩和包。”方星河說:“你對她說知道自己爹那樣的德行,什么心情?”
葉乃伊笑了下:“再垃圾也是她爸。她這時候應該是不相信,畢竟沒有證據,光人家嘴上說,她當然不信,說不定還以為是你故意搞她呢。”
“哎呀,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說不定真以為是我故意搞她爸呢。”方星河想了想,“這次李仁義要是沒被處罰,八成打算搞死我。”
“搞死你?”葉乃伊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葉乃伊伸手把包往方星河手里一塞,“拿著,我去去就來。”
方星河扭頭:“你干嘛去啊?”
“衛生間。”
方星河看著她走出去背影,拿著她的包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你剛剛不是去過了?”
葉乃伊已經走到了盡頭,轉身消失在人流中。
而場上的活動則在持續中,中間一旦出現沒有學生上場,臨時主持人就會拿著學生的投放在意見箱里的紙條念,一旦有其他學生準備好后,主持人就會讓出場地,讓所有的時間都無縫對接,不浪費一點時間。
“下面有一位勇敢的女生,她說她要跟一位老師有話說!”
然后,方星河就看到葉乃伊出現在臺上,一如平常時的姿態,美好的容顏讓她艷光四射的出現在眾人眼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的現場的主持人。
“我原本不想來的,不過想來想去,還是露個臉,免得你們覺得現場來的人都是活動組織者請的托,我出現在這里,就是為了證明我也有話要說。眾所周知,我是表演系的學生,不過,我今天要說話的對象卻是攝影系的教授。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卻是千真萬確。李仁義教授,我想對你說,能不能不要發那些無聊的騷擾短信給我?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些字眼了?”
她說著,回頭對舞臺側邊打了個響指,投影儀突然出現在舞臺背影上,葉乃伊手機里跟李仁義的對話框出現在屏幕上,巨大的字體突兀的出現在那里,大段大段的話不斷的下滑,那種熱烈又猥瑣的表白就像催吐劑,讓眾人學生發出“惡心”的低語。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真憑實據來得真切,這些是李仁義教授在發給我的信息,有人問我為什么不刪掉一個毫不相干的老師的聯系方式,我刪啦,可是刪一次他加一次,而且還會不間斷的添加。哦,對了,我男友是他班級的學生,聽說他任教之后,我男友的專業課從最優變成了最差,既然有這樣的機會,我就趁機來說兩句吧,希望李教授別再騷擾我,同時也別針對我男友,我們不過是普通學生而言。我說的是真心話,否則也不會不做掩飾的出現在臺前,希望李教授這次被我刪除后,千萬別再添加我了。”
葉乃伊說完,伸手一撩頭發,轉身下臺,而投影儀上的內容卻也從頭到尾放了個遍。
方星河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葉乃伊竟然跑到臺上,邊掩飾都不做的當眾投訴李仁義。
這個不做任何掩飾,撕開最后一塊遮羞布的行為,無疑為活動提高了一個檔次,也讓守了整場的記者有了話題和素材。而坐在第一排的領導們也第一時間展開討論,討論是現在就結束活動,還是繼續下去。有人回頭看看群情高昂的學生群體,只得說了句:“先通知學校。現在要是結束了,怕鬧出事來。”
那邊有記者過來臨時采訪,問對于今天的意外狀況有什么想法,是否要處理那些投訴老師的學生,是否會處理被投訴的事件老師等,總之,媒體把學生們擔心的問題一股腦的拋了出來。而校領導不管是什么心情,自然要說的義正言辭,比如對意外狀況感到很突然,不敢相信還會有這樣的事,比如表態不會處理投訴學生,而是安排心理老師給學生做疏導,而至于被投訴的老師,一旦查實,會嚴肅處理有問題的老師…
記者截住下了舞臺的葉乃伊,葉乃伊回頭說了句:“等學校處理了,你再來采訪我,要不然,我現在接受采訪不合適,也擔心被報復。不好意思啊。”
回到座位上,方星河擔心的要死,“乃伊,你要死啊?你好歹遮掩一下啊?你怎么能就這么上去?”
“不露臉不行的,到時候學校再通報個惡作劇,說不定就過去了,我真人出面,才更有說服力。別的老師即便不被查,李仁義也跑不了,何況我愿意拿出證據。”葉乃伊說:“這次他不死,那倒霉的就是你了。不能給他這樣的機會!”
方星河擰著眉:“你也太膽大了,這要是萬一搞不下去…”
“那也無所謂啊,”葉乃伊說:“大不了不上學了,干點什么不好啊?”
“你就不擔心你爸媽教訓你啊?”方星河問。
“爸媽?”葉乃伊看白癡似的看方星河一眼:“他們現在估計各自帶著對方的情人,不知道在世界的那個角落里浪呢。”
方星河詫異的看她,葉乃伊回視:“干什么?”
方星河搖搖頭:“沒什么。”
“不用擔心我。”葉乃伊說:“我都習慣了。你想啊,我可是保姆養大的,我七歲之前沒見過爸媽,見到他們的第一面,是他們辦離婚手續的時候,各自帶著自己的情人去辦離婚手續。誰都搶著要我,誰都不想管我,因為他們都知道,管孩子麻煩啊,搶了也是扔給保姆,所以我跟誰都無所謂。后來鬧上法庭,法官問我跟誰,我說跟保姆,可是他們不讓。你猜我是怎么選的?”
方星河說不知道,葉乃伊笑了笑,回答:“抓鬮。一個寫爸的名字,一個寫媽的名字,后來我抓到了我爸的名字。”
方星河還是沒說話,葉乃伊伸手撩頭發:“所以,你覺得他們誰會關心我上什么學校選什么專業退不退學?”
方星河低頭想了下:“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葉乃伊朝她笑了笑:“沒什么難念的,我也這么大了,我想做什么決定就做什么決定,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誰都管不著。”
方星河把腦袋往她肩膀上一靠:“我關心你退不退學。我不想你退休,你要是退學了,我在學校還有什么意思?”
“算你還有點良心。”葉乃伊朝她拋個媚眼。
而臺上,出現了第二個沒有做變裝掩飾的女生。
“周一上課的時候打算怎么辦?”年伯同問:“你把事情搞這么大,你以為學校不會追究你這個學生會總負責人?”
“我只負責學生會,又不負責這次活動,就算追究我,頂多是個監督失職,也算不上多大的錯。再說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是打算不解決有問題的老師,而是要解決提出問題的學生嗎?”方星河說:“好歹還有媒體追蹤呢,我就不信了,他們就是這樣給學生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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