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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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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星河擔心的雞排第二天下午回來上課了,不過整兒人像焉了的公雞,坐在后排哭喪著臉,旁邊平時幾個關系好的體育生看他的樣子問:“你怎么回去一趟后,人都焉了?”

  雞排也不答話,還是焉焉的坐著。

  下午后兩節課,方星河回頭喊他:“雞排,去畫室啊?”

  結果雞排搖頭:“我不去了。”

  “哎?”方星河看向雞排身邊的大高個,大高個覺察到她的視線,對她攤攤手,意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坐在教室黃金位置的沈源站著桌子邊等他們,見他們半天沒動,過來問:“怎么不走啊?”

  “我以后不學了。”雞排怔怔道,“今天早上我爸帶我醫院查了,醫生說我就是色弱,就比色盲好那么一點,顏色淺一點的我都分辨不出來。醫生說我這樣的,不適合學彩色畫,很多色彩都分辨不了,建議我不要學美術。我不學了。”

  方星河跟沈源對視一眼,方星河撓撓頭:“你這突然不學可咋辦啊?還是先學著吧,不知道是色弱的時候,你不是也學了那么久?老師不也沒說什么?”

  “其實之前老師提過一句,我就是沒在意。”雞排說:“現在醫生都給我判了死刑,我還有什么好說的?不學了!”

  方星河心思重重的去了畫室,雞排看著他們的背影發呆,半響往桌子上一趴。

  “雞排真不打算學了?”畫室其他人問方星河,雞排是色弱這件事大家都有所耳聞,已經連續兩天沒看到雞排去學畫了。

  方星河看著雞排的畫架,拿著水粉筆的手垂了下來,這樣下去可不行,雞排八成要廢了。

  “我不畫。方星河你別煩我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畫的再好,也改不了我是色弱的事實。你可以幫我改畫,你能讓我看顏色跟你們一樣嗎?”雞排別著頭不理方星河:“你找我有什么用?又不能把我變成正常人的眼睛。”

  方星河的手里端著長方形的調色盤,坐在雞排對面的課桌上,旁邊幾個體育生正手托腮看熱鬧。

  “我沒讓你去,也沒讓你畫。”方星河把調色盤放在雞排的課桌上,“我就是來給你提個意見。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練體育的人要么體能好,要么手腳長;學音樂的人要么嗓子好,要么有天賦;學畫的人也一樣,這都是先天條件決定的。但是我覺得,色弱對學美術不是大問題,只要你以后從事的工作不是跟色彩相關的行業,不影響你現在學美術考大學呀。”

  雞排趴著胳膊上,“怎么不影響?你一直說我看顏色跟別人不一樣,我還不信,現在想想,我就是看的不一樣…”

  “我研究過,也找老師問過,毛老師告訴我,他以前有個同學也是色弱,但是他考上了大學,畢業之后做動漫人物外形設計,沒有影響。醫生只是從醫學的角度給你建議,但是實際上不是完全限定一個人的發展。”方星河朝前湊湊,“你想啊,世上色弱的人那么多,有幾個人因為色弱把自己人生都給毀了的?你學美術學的好好的,我都覺得你素描和水粉的細節客戶進步很多了,你就這樣放棄,你甘心嗎?”

  “我畫不了水粉…”

  “怎么就畫不了水粉了?”方星河拿食指點點水粉盒,“你打開看看。”

  雞排哼唧:“這是我的水粉盒,我認得。看不看都一樣。”

  “你看一下呀!”方星河催促。

  雞排趴著不動,倒是旁邊大高個受不了了,“人方星河說半天,你打開看一下會死啊?磨磨唧唧跟你娘們似的。”

  雞排被人一說,面前抬起手,伸手把水粉盒打開,頓時愣住,水粉盒被明顯清理過,原本有些色彩上的顏色混雜,被刮掉了,還重新補充了顏色。水粉盒蓋上,則是按照水粉盒對應的位置,用刀片隔了線條,劃分成小格子,每個小格子上都貼了醫用膠帶布,布上是手寫的色號和顏色名稱。

  “你的水粉盒是二十四格,蓋子上是也是二十四塊色塊名稱,你每次畫畫的時候,就對照蓋子上的標簽,辨認對應的顏色,一直到你能牢牢記住你的調色盒里哪個位置是什么顏色位置,你放在畫室的獨立裝水粉盒的瓶蓋上,我都幫你標好了顏色。”方星河把蓋子擺放在調色盒并排的位置,“能看懂嗎?”

  幾個體育生也湊腦袋過來看,“挺清楚的呀。我都看明白了。”

  雞排看著水粉盒:“可醫生說,下半學年還有高考體檢,體檢出來色弱也不行的…”

  高個子那胳膊抵抵他:“體檢那個我知道,跟你說實話,特別簡單的。就是普通的健康體檢,又不是招飛行員啊當兵啊之類的體檢,到時候你跟前后的人打個招呼,自己再機靈一點,醫生讓你看圖案什么的,你記一下,說出來就行。”

  方星河點頭:“就是啊。”

  雞排抿了抿嘴,“這樣真行啊?”

  “行不行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啊?”高個子懟他:“你還不如人方星河有腦子,這種事你應該自己想辦法,現在是方星河幫你想辦法呢。”

  “他畫的挺好的,”方星河故意在雞排面前說:“進步那么多,他突然放棄太可惜了。老師和畫室的人都問呢。”

  屋里幾個人相互配合著,七嘴八舌勸雞排,可算讓雞排打起了精神。

  窗戶口,封皓趴那半天,屋里也沒人發現。

  方星河手里端著一個水粉調色盒路過六班,封皓就跟著她上來,結果來了之后,就看到拿那個水粉盒在勸班上一個干瘦的男生繼續學畫。

  封皓有些詫異,聽她一點一點的勸著,說的有理有據,不激進不討好,就像她演練過無數遍,用盡全力說服一個人一樣。

  敏感的高中階段,大家對男女的界限清晰又模糊,向往又抵觸。可能男女生多說一句話,都會被其他同學說三道四。可方星河好像絲毫不介意別人如何評價她對男女關系的忽略,只是做著她認為對的事。

  封皓覺得神奇,因為所有班級坐在教室最后面的那些學生,統一都是差生。他們不愛學習,專看熱鬧,一旦發現男女生之間有蛛絲馬跡的接觸,都會起哄鬧事,恨不得昭告天下。可方星河面前的那幾個男生,并沒有封皓印象中的舉動,他們非但沒有起哄嘲諷她,反而協助方星河勸著那個打算放棄男生。他們態度自然、嚴肅,就好像方星河做的事,他們配合著一起勸解,也是理所當然似的。

  封皓原本是來問方星河這周的數學補不補,只是后來他什么都沒問,甚至都沒讓方星河知道他來過,就獨自下樓回去了。

  周六晚上他回家一趟,封校長見他一個人看著天空發呆,封校長在他旁邊坐下:“皓皓,怎么著?是不是對上次比賽的成績不滿意啊?”

  “這倒沒有。”封皓說:“既然是比賽,那肯定有輸贏勝負,不能一味追求第一。爺爺,我是在想,你當初怎么就愿意接收方星河那毛丫頭進一中,我當時沒想通,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好想能想通了。還是你厲害,一眼就看透了她骨子里的東西。”

  “哦?”封校長挺意外的看他一眼,“這話怎么說啊?”

  “我對開后門的人印象都不好,我覺得想要開后門的人,都是投機取巧的那一類人,他們希望通過金錢或者門路來達成不勞而獲的目的,所以我看不起那樣的人。但是我現在發現,雖然方星河也是走后門的,但是我突然認同了你之前夸她的話,她確實不一樣。跟同齡人比,她好像比同齡人更冷靜也更成熟,我都不相信她自殺過。她那樣的人,怎么會自殺呢?”

  封校長笑了下:“你覺得星河那孩子是什么樣的人啊?”

  “她…開朗,積極,骨子里還帶著一些俠客的正義感,但是又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和自以為是的固執。”封皓努力想象合適的詞語,“反正,我覺得她就是不一樣,爺爺你把她破例招進來,是明智的。”

  封校長的臉上還是掛著笑:“你是從哪件事感覺出來的?她美術學的好?還是你給她補課的時候,發現她學的快?又或者是,星河那孩子堅持不早戀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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