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的人不多,郁初南、郁初三都過了一趟。
郁初三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會。沒有擔心,但也沒有她自己想像中的痛快,神情復雜。
可最終比不上她更擔心初四的事實,帶著見過心理醫生的弟弟走了。
郁初南趕過來的時候,險些軟倒在落地窗前,知道父母出事,她哭的本分又傷心,一心要留下來照顧二老,覺得弟弟妹妹還小不知事,她是家里的一片天,大小事務都要替他們擔起來,照顧長輩的重任當然都該落在她頭上。
郁初北看著郁初南哭紅的眼睛,不禁感嘆自家爸媽命好,雖然恨鐵不成鋼,但也不得不說,她也想要一個不敢怎么捶打剝削都愛自己的孩子“這里不需要看護,病房里我們根本進不去,大黑小黑剛開學,伯母姐夫剛到,你先顧著他們。”
郁初北注意到提起家人時表情有些不自然,郁初北什么都沒有說。
“等明天我再過來,有什么事第一時間通知我。”
“嗯。”
郁初南仿佛一瞬間又老回了當初剛來海城的時候,甚至還不如那時候精神,頭上的白發又顯了出來,透著疲態,這里的房租、一家的吃喝,還有日常花銷。
這里不是家里,有二畝地,在這里不工作就要餓死,她的這點工資要供孩子們上學用度,還要管這么多張口吃飯,根本不夠,如今父母又…
郁初南走了。
郁初北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把玩著顧君之的手指,若有所思,她大姐…
顧君之看了她一會,小心的將頭靠在她肩上,看著她。
郁初北側頭,看到他的眼睛,笑一笑,將他的手舉到嘴邊,一寸寸的吻過。
顧君之有些癢,彎了眉眼,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她“爸爸媽媽會沒事的。”
梅芳云是在第二天中午醒的。
安靜的重癥監護室里,她醒來后的第一眼,透過眾多設備、儀器、插管,看到了落地窗外最顯眼最醒目的那個人正直愣愣的看著她!
梅芳云驚恐的睜大眼睛,瞬間又昏了過去!
重癥監護室的儀器,滴滴響個不停!
郁初北緊張的看著里面。
醫生、護士第一時間趕到。
顧君之看著郁初北跟里面一樣緊張起來的樣子,無聲的握住郁初北放在玻璃墻上的手。
護士很快拉上玻璃墻上的簾子!
郁初北什么都看不見,反握住顧君之“我沒事…”就是太突然了…
顧君之看著她,除了懷里的人,再無瑣事與他有關。
搶救進行了四十分鐘。
郁初北已經沖了過去“不是說已經沒事了,只要醒了就好,怎么先——”
“你先冷靜,病人現在還在觀察期,誰也敢百分百跟您說沒事,我是出于與夏侯先生的私交,從我們的經驗上判斷才說沒事,是私人間的交流,但凡事都有一個萬一,如果您這樣說話,我就只能站在醫生與患者的立場跟您聊了。”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我們能理解,我現在也無法回答你病人為什么突然發生這種情況,目前來說威脅不到患者的生命安全,但情況不樂觀,我們待會還要開會評估,看看到底什么原因導致病人突然發生這種事。”
“麻煩醫生了。”
“不用。”
顧君之手放在郁初北肩上,擔心的看著她,不滿意剛才那個人昏過去的行為了,她嚇到他的初北了!該死!
“爸媽還好嗎?”郁初四是傍晚過來的,神情十分憔悴,看起來比昨天情況還遭,他沒敢看顧君之,一句二姐夫都沒敢叫出口。
郁初北正要帶著君之離開,見他來了,正好一起走,她沒有告訴他中午的事“醫生來過了,爸下午醒了,醫生說精神還可以,媽剛醒了,但醫生不建議探視,我們也正要走。”
郁初四注意到落地窗里拉起來的簾子,想到了一直跟在二姐身邊的人,沉默的接受醫生的建議!不探視更好,這個人在二姐身邊,爸媽醒了也得嚇死過去!“嗯”
“走吧,開車來的?”
“嗯,我送你…們…”
“不用,我開了車。”郁初北牽著顧君之。
顧君之乖順的跟著她,柔順的仿佛沒有存在感,像個聽說的孩子。
“我去跟夏侯執屹打個招呼,你在樓下等我。”
郁初四無神的恩一聲,看著那個人粘著二姐,兩人背影一起消失。手掌忍不住又握了起來,他從昨天到現在,就像沒事人一樣一直守在這里!他怎么做到的無動于衷!明明是他——還有臉安慰二姐!
郁初北回到家脫了外套,精神也不太好,爸媽都醒了,一口氣終于落地。
郁初北不想洗澡也不想吃飯,鞋子一踢,把自己扔在沙發上,靜靜地坐著。
顧君之默不作聲的將玄關收拾一下,開了客廳的燈,又去衛生間濕了一個溫毛巾,幫她擦擦臉。
溫熱的毛巾覆蓋在臉上,身上的疲倦仿佛都散了一些,郁初北貪戀的蹭蹭他的胳膊,潔白的皮膚讓人仿佛能聽到血管里血液流動的聲音。
顧君之手下的動作不停,擦的仔細認真又小心翼翼。
郁初北伸出手,摸著他的頭發。
顧君之乖順的讓她摸,擦好臉,又拿起她的手,一根根的擦干凈,幫她涂一點晚霜。
顧君之要起身的時候。
郁初北一只手攬住他的頭,讓他湊近自己,唇在他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顧君之漂亮的臉怔了一下,順勢溫柔的靠在她胸口,呆呆愣愣了好一會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她溫柔的撫觸“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郁初北松開他。
晚飯吃的很安靜。
郁初北將所有他喜歡吃一點點的夾到他碗里。
顧君之看著吃完還有,吃完了又出現,再再再次出現的菜,柔順的樣子終于破功,咬著筷子,一臉愁苦,他吃不下了,要怎么拒絕傷心中的初北才好。
郁初北看著他眉頭緊皺,欲語還休的樣子,終于忍不住笑了傻子!
顧君之見她笑,也跟著傻呵呵的笑她開心。
郁初北見狀心疼的不行,忍不住將他抱過來,貪心的不想松開,他怎么能這么好,這么貼心,這么甜,都不想讓別人多看他一眼,不想他受一點委屈,希望世界上所有的溫柔都是他的“我沒事…”不要擔心。
顧君之高大的身形屈就著她的身高,臉頰在她脖頸間蹭蹭,任她憐憫、疼寵。
夏侯執屹晚上做完復建,汗流浹背的回來,平日一絲不茍的頭發上,如今難得狼狽的貼在臉頰上,他見高成充還在自己病房,沒有說話,直接進了浴室。
水流沖下,夏侯執屹仰著頭,在想顧先生心情為什么還這么好?甚至…算的上平和,不看著夫人時,目光也只是單純的空洞,而不是像以前一樣透著陰翳!發生什么值得高興的事了?
夏侯執屹穿著浴袍從浴室出來,聲音帶著沐浴后的懶散“我已經通知郁初四了,他明天會去找你,你親自帶帶他。”
高成充皺眉“是不是太大張旗鼓了,隨便扔到下面哪個公司不行。”
夏侯執屹目光嚴肅了幾分“我不但讓他徹底閉嘴,我讓他做夢都不敢生出背叛顧先生的心!”
高成充在我這里確實能嚇死他!
經過幾天的降溫影響,氣溫又開始逐漸回暖。
正月二十這一天,郁爸、郁媽病情穩定,轉入了普通病房。
郁初北也去了,帶著顧君之,她到的時候兩個人剛剛睡下。
郁初四看到顧君之的一刻,幫母親掖被子的動作頓時僵住,也明白了剛才護士往父母輸液管里打了什么,要不然能這么快睡過去。
郁初四很快恢復平靜,與前些天相比,他現在更安靜,尤其跟了高成充幾天后,他安靜的越發明顯。
“爸媽還好嗎?”郁初北將水果和吃的東西放下。
“嗯,剛才還跟我說了一會話。”媽精神不太好,一直拉著她,神情驚恐,即便過去這么多年,也能感覺到她還在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