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初北發現自己趴睡著,頭側著避免壓到傷口,此刻躺在床上應該是剛被翻了身,并不覺得這個姿勢難受。
她眼睫毛緩緩眨了一下,也知道是他一直在照顧自己,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她的手指只要輕輕撥動,就能碰到他柔軟白皙的臉頰,觸及渴望的溫暖,但她沒有動,只是細細柔柔的看著他。
柔和的夜燈落在他頭發上,襯的他皮膚更加嬌嫩,雖然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不合適,但他無一處不精美,細碎的頭發柔軟的落在他額間,狹長的眼睛緊閉著,粘著了男子的儒雅俊美又有少年的清甜香氣。
只是他應該很累,眼下有著暗黑,一看就是熬了很久,現在才因為扛不住本能睡了過去。
是因為照顧自己,郁初北目光愛戀的看著他,又極力克制著不去觸碰他的臉,移開目光,開始自檢自己的身體。
她發現自己頭不能動,也不能牽動頭上的神經用力,否則有種上萬個銅鑼同時敲響的眩暈震動。
即便剛剛只是不小心檢查了一下,便覺得整個人仿佛被拉向虛空,一片空白虛無的驚恐之感。
郁初北害怕的慢慢讓自己放松下來,她可能下手很重,現在想動一下頭都動不了,這樣的傷,應該足以嚇退對方了。
然后快速檢查自己有沒有被侵犯…
但很快發現,感覺不出來,因為沒有傷,郁初北只能以正常思維來推測,在那種情況下,正常人都不會再繼續。
可…顧成能用正常人來判斷嗎?私生子,小時候的生活環境糟糕,隱藏的反人類傾向,擅長披了溫和有禮的皮在外面行走…
但看看她現在的傷勢,那時候血一定一滴滴的從頭上流下來,流的肩膀上、流的身上到處都是,沒有衣服的阻隔還會滴到地板上,然后順著門縫流出去…
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他會快速逃離!
郁初北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頭因為她此刻的激動,疼的眼睛泛白!
顧君之怎么來的這里!他看到了什么!是誰第一個發現了她!告訴了顧君之多少!
郁初北心疼的無以復加,他一定很害怕、很擔心,也一定嚇壞了…
郁初北垂目看向顧君之,又擔心看醒了他,急忙將視線轉向其他的地方。
顧君之還是醒了,人仿佛還有些混沌,下意識的眨著黏著的眼睛。
郁初北發現他眼睛通紅,疲憊不堪,沒了往日作天作地的神采,像個被抽干靈魂后又被虐待的孩子,但空洞的眼睛看到自己時,凝滯的目光里仿佛重新綻放出了光芒,貪婪又期許的看著她。
那一刻他激動的想撲上來又怕傷了她,只能克制的隱忍的握緊她的手,眼睛里滿是水瑩瑩的光。
郁初北嘴角不自覺的漏出一抹微笑,為他毫無防備的愛意和期許。
郁初北還是抬起手,將手掌,忍不住放在他臉上,大拇指滑過他不安的眼眸。
顧君之瞬間像一個磁鐵,快速將整張臉湊上去,迫不及待的靠近她,再靠近她,要把她這只手肆無忌憚的揉到他臉上去,一點也不擔心臉長殘疾了。
郁初北心里的陰霾瞬間散了,忍不住想笑,卻牽動了傷口,疼的立即換成苦瓜臉。
顧君之頓時緊張的不讓她動,小心翼翼的安撫著她,克制著不使勁攥她的手,不讓她跟著激動。
他像一座急于噴發的火山,硬生生的壓下了沖天而出的火焰,只是看著她,隱忍、克制、狂熱,視線里的欣喜、害怕、擔憂一股腦的向郁初北宣泄而來。
更激的郁初北心神震動,疼惜不止,恨不得將他拖到床上,各種不能描寫的折騰一遍,折騰到哭泣求饒、跪地哀求為止;要不然就瘋狂向全世界叫囂,這個男人是她的!誰也不能動!
郁初北呼吸有點重,急忙停下狂想,要不然頭要炸了,什么是最毒美人謀,顧君之的顏值就能殺人不見血“我…我沒事…”還是手欠的握住他修長的手指,緩解爬到手心的心癢難耐。
顧君之趕緊讓她不要說話,她的頭受傷了,很疼,已經昏睡好幾天了,現在才醒來,醫生讓她安靜休息,都是自己不好,沒有跟在她身邊。
如果跟著她,她就不會摔倒,都是自己不好,是自己不好…
顧君之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自責、內疚、不知道要弄死誰的空洞這兩天幾乎壓垮他的精神!他近乎瘋狂的壓制,才沒有把自己扔到熔煉爐里燒死!
他貪婪的想看她,想摸到她,想留在她身邊,想永永遠遠靠近她,他舍不得離開她,而卻因為他的粗心懶惰讓她受傷。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有臉在這里,欺負她心軟一定會留下他嗎!
郁初北心疼不已,比自己哭了還傷心,比當時決定將頭往墻上撞時還絕望!哭什么哭!
郁初北的手指再次撫向他的臉。
顧君之將手貼在自己臉上,克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不給她添亂,要讓她好好養病。
郁初北想讓他高興,永遠都高興“不準哭…”
顧君之急忙擦擦眼淚“我不哭。”
郁初北看著他快擠成個包子的臉更心疼了,想抬起頭摸摸他的頭。
顧君之見狀趕緊握緊,搖頭“我沒事,我沒事…你不要動…”說完緊張的看著她,唯恐她真要跳起來安慰自己。
她真好…這個時候也想著他,顧君之想膩死在她身邊,被光芒和溫暖永遠包圍著,照耀他骯臟、腐爛的心,他見不得人的小苗牙從污穢中冒出來,然后藏吧藏吧,只露出一點小綠苗,讓她看見。
“好…我不動,你也別哭…”不過,安靜下來后,郁初北卻隱隱覺得不對勁。
現在顧君之雖然傷心,但反應不過激,相比于好幾次想把人扔下樓,一腳踹到別人住院,沒有帶著手銬背后跟著一堆警察的來看她,是不是反應太平淡了?
她自然不喜歡出現想像的一幕,與顧君之的生命安全比,給不給自己報仇并不重要,她只是因為他的平靜和單純的傷心有些不可思議。
莫非是意識自動抹除了對他傷害過大的記憶,避免他精神崩潰?
郁初北沒有直接問她怎么來的醫院,這個問題不適合問顧君之“你…再睡一會…”
顧君之搖頭,臉貼著她的手心,更乖巧的坐在床下的小凳子上,仰著狹長專注的眼睛專注的看著他。
郁初北伸出拇指將他一只眼睛合上“睡覺。”
顧君之沒有動,就睜著一只眼睛看她,一只眼睛也能一直看著她,她那么好,有光,眼睛都瞎了也能感受到她,她是金黃色的麥田的陽光暖色。
第二天的早餐是顧叔送來的。
顧君之沒有請護工,也不準別人請,他已經幫郁初北翻了身,為她擦了臉,捏了手腳,做了按摩,伺候了一圈,讓郁初北清清爽爽的準備吃飯。
郁初北抬抬自己的腿,發現一個重點“我能動!”而且頭已經沒有那么痛了,只是不要碰到傷口需要照顧著腦袋,她不是腦神經壓迫了脊椎神經好不好,她甚至還能下地呢!
顧叔笑盈盈的看著懂事的顧先生,帶著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欣慰。
郁初北看眼顧叔。
顧叔笑容恭敬的回視。
郁初北覺得更不對了,如果顧君之被隱瞞了真相,顧叔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嗎?怎么回事?
郁初北想問顧叔,但顧君之在場“君之,我想吃咸菜,你幫我買一包去。”
顧叔立即道“夫人,我去。”他們先生還小,不能出去買東西,說完殷切的消失了。
郁初北將目光顫顫巍巍的收回來,什么也沒說,繼續安安靜靜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