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這里,原本老太太也想晚上叫江宴廷他們回來吃飯,只是謝家動作更快。
她心底想著,反正遲早是她家的媳婦兒,也不在乎這一次。
唐菀換了衣服,便與江錦上一道,跟著范明瑜去了范家,江震寰在公司,只有他們三人前往,初次登門,唐菀難免有些緊張忐忑。
“…其實他家,現在就小五的外公和一個照顧他的阿姨在,這個點,他舅舅、舅媽肯定都去學校了。”范明瑜和她解釋了一下范家的情況,“我還有個外甥女,在國外學音樂,也不在家。”
“學校?老師嗎?”
說起來,江錦上似乎從未和她提起過范家的事。
“怎么?小五沒和你講過啊?”范明瑜笑道,“這也難怪,他自小就有點怕他舅舅。”
“怕舅舅?”唐菀忽然就來了興趣。
“我就只有個弟弟,他們夫妻倆都在中學教書,小五的舅舅做了大半輩子教導處主任,小五在學校時,身體不好,都是他幫忙照顧的。”
上學時候,還有哪個老師比教導處主任更可怕。
快到范家時,范明瑜才提醒她,“小五外公有老年癡呆,可能會把你認錯了,你別怕。”
“我知道。”這件事江錦上早就和她說過了。
范家住的地方位于城鄉結合部,一個四合院,中間有株百年香樟樹,開門阿姨五十多,長得質樸,穿得簡單干凈。
“盧姐。”范明瑜與她打招呼,顯然已經很熟了。
“盧阿姨。”江錦上如此稱呼,唐菀便跟著喊了一聲。
“您來啦。”盧姐幫他們提東西,笑著讓三人進院子,“五爺,這位是唐小姐吧,真漂亮。”
“我爸呢?”范明瑜笑道,“陽光這么好,沒出來曬太陽?”
“還沒睡醒。”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道滄桑低沉的聲音從屋里傳來,“誰來啦?”
唐菀循著聲音抬眼,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軟稠的老人從屋里走出來,后背有些佝僂,眼眶極為深邃,歷經滄桑,眼神卻依舊溫暖。
滿頭銀絲,五官卻非常周正,端看模樣也知道,年輕時怕也是美男子,江錦上遺傳的范明瑜,而女兒像父親。
“是明瑜回來啦——”他笑著伸手走過來。
“外公今天精神狀態好像還不錯,居然認出了母親。”江錦上附在唐菀耳邊嘀咕著。
“爸。”范明瑜笑著走過去,試圖握住他伸出的手,只是手指還沒碰到,身子錯開,老爺子一把抓住了唐菀的小臂。
倒是把唐菀嚇了一跳,他左右看了兩眼,一臉慈愛,“明瑜啊,你好久沒來看我啦。”
范明瑜一臉受傷,唐菀一臉震驚,倒是江錦上沒忍住笑出聲。
“外公,這不是我媽,我媽在那邊!”江錦上耐心與他解釋。
“江震寰,你這小子來我家干嘛,你給我滾出去——”
這回換唐菀笑出了聲。
“明瑜,走,跟我進屋,你說你這次演出,怎么走了那么久啊?”老爺子拉著唐菀就往屋里走,她沒辦法,只能隨他進屋,被強行按著坐下,老人家也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堆零食往她懷里塞,“吃——吃啊。”
“爸,我才是明瑜!”范明瑜走過來。
“你是明瑜…”老爺子看看她,又看向唐菀,“怎么可能啊,我女兒才二十出頭,最是漂亮的時候,你都這把年紀了,怎么可能是我家的明瑜。”
說完,還不忘招呼唐菀吃零食。
他笑得慈愛,滿含關心憐惜,唐菀沒法子,只能打開包裝袋,吃了兩口零食,他這才滿意地笑了。
“明瑜啊,我聽說,你們最近在排練那個《啊朋友再見》,你唱兩句給我聽聽…”
“咳——”唐菀差點被噎著,她哪兒會唱啊。
后來范明瑜哼歌,方才解了圍,可老爺子聽完,無奈咋舌“你唱的啊,不如我女兒!你還要再加把勁啊。”
范明瑜哭笑不得。
后來他神智好像清醒了些,能認出人來,介紹唐菀給他認識,也是連聲稱好,還塞了一把八寶糖在她口袋里,他拉著范明瑜說話的間隙,江錦上則牽著唐菀去后院轉了一圈。
范家后院,有片菜園子,還有一條河,春來水漲,偶爾還能看到臨溪垂釣的人。
兩人本也無事,便找了釣竿,在河邊尋了個地方,釣魚聊天。
“你還會釣魚?”唐菀挨著他坐下,這邊遠離京城的喧囂熱鬧,春光乍暖,偶有細風吹來,吹皺一池湖水。
“外公以前愛釣魚,現在記憶力不行,也不敢讓他單獨來湖邊。”
暖春的陽光落下來,打在江錦上薄且白的皮膚上,這段時間養身體,他膚色已不似從前那般冷白,陽光曬著,透著點經雨后的紅。
“對了,今天大哥和沈老師的事,照片是誰泄露出去的?謝家那邊?”唐菀皺眉。
“可是又不像,謝家都知道她在和大哥在接觸,除非那人可以斷定,照片公開,大哥會置之不理,要不然就等于助攻了兩個人…”
“而且嫁給了大哥,以后分家,也更容易。”畢竟有了江家在背后撐腰。
江錦上將魚竿支好,拿起一側的保溫杯,詢問唐菀要不要喝,見她搖頭,才低頭抿了口,“這件事的確不是謝家做的。”
自打確定要手術,江錦上平日衣食住行,完全都是養生的老年人做派。
“也不可能是江兆林,大哥若是娶了沈老師,那就等于多了個臂力,在公司的位置只會更穩,他犯不著把事情捅出去。”唐菀認真分析著。
“之前我不是和你說,四哥抓了個跟蹤嫂子與陶陶記者?”
“是他?”這件事唐菀聽后,并未往心里去,“既然知道是誰做的,那就盡快處理,我看他還在網上預告,說什么,還有其他猛料。”
“這次的事,揭開了大哥與沈老師的關系,在京圈影響很大,大家都篤定,他手中肯定還有更猛的料。”
“他的存在,就是個定時炸彈,不需要及早解決?”
“急什么?”江錦上端著保溫杯,垂眸喝了口熱茶,“你知道整個京城,誰最愛釣魚嗎?”
唐菀皺眉,和他說正經事,他扯什么釣魚啊。
“川北的京六爺,他年紀不大,卻很愛釣魚,無論寒暑。”江錦上輕笑,“我以前總覺得,釣魚養花這事兒,都是老年人才喜歡的東西。”
“他年紀輕輕,又不似我病懨懨的,不便出門,整天不是唱戲,就是圍著那一畝三分的魚塘轉,真是閑的。”
“不過最近,我忽然覺得,原來釣魚也很有樂趣。”
“什么樂趣?”
唐菀盯著平靜的湖面,魚餌拋下去,就不見響動,她甚至懷疑,這湖里,是否有魚了。
“因為你的魚餌拋下去之后,你永遠都不知道,咬住餌料的會是什么東西。”
江錦上笑容和暖溫潤,只是嘴角自帶三分蒼冷色。
唐菀盯著湖面,過了兩秒,才偏頭看他,“那個記者該不會是…餌?”
某人笑而不語。
那個記者爆的是江宴廷與沈知閑的料,按理說,他手中握著的猛料,極有可能與他倆有關,想這兩個人遭殃倒霉的,那只有…
“你想釣誰?謝家的那只鬼…還是江兆林?”唐菀試探著詢問。
說話間魚線晃動,江錦上笑著拿起魚竿,轉動輪軸,意想不到,居然是條大魚,嘴被魚鉤刺穿,不停甩動著魚尾,試圖掙脫…
江錦上最后把釣上的魚放了,沖著唐菀一笑,“誰上鉤,那就看誰先坐不住了。”
“這人一旦咬了餌,我可沒這般慈悲的心腸了。”
“放餌釣魚,這事兒,大哥知道嗎?”
“他要不知道,今天怎么會出現的剛剛好。”
唐菀抬眼望天,江宴廷今日借著這件事,宣誓主權,擺明身份,現在的沈老師,只怕已經把大哥當成踏著七彩祥云,來救她的蓋世英雄了…
這一切,居然都是一個局?
想起江錦上以前借著生病,住在他家,再想想江宴廷的套路,這江家兄弟的操作,真是一個比一個騷!
無論這次誰上鉤咬餌,都等于鏟除了一個敵人,順便套路了一個媳婦兒,這買賣,太劃算了。
釣魚回去的路上,唐菀還覺得,江家兄弟這套路太深,從住進江宴廷的房子,再到這次的事,沈知閑是怎么都逃不過的。
“怎么?還在想這事兒?”江錦上牽住她的手。
“沈老師要是知道真相,會不會…”
“我不知道他倆以前發生了一些什么,不過她心底肯定是有大哥的,大哥說她沒安全感,既然如此,何不借此昭告天下,讓她知道,無需不安,因為主動權…”江錦上笑著,“從來都是在她手里。”
“他倆之間,需要這樣一個契機,而機會不來,那就只能自己創造了。”
“太腹黑了。”唐菀咋舌。
“你這表情,是怕了?”即將踏入院子時,江錦上手腕倏得用力,將唐菀整個人都拽進了懷里,不由分說,低頭吻住了她。
“唔…”這可是在他外公家,這男人瘋了不成。
“別怕,沒人來。”這里已經是鄉下,有能力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留守的老人更多。
用江江的話來說到這里來玩,出門遇到的狗比人還多。
可話音剛落,就聽著一道怒吼 “江震寰,你這小王八蛋,又來家騷擾我閨女——”
緊接著,江錦上的外公,抄起一邊掃帚,就朝他撲打過來…
若非范明瑜和那位盧阿姨攔著,只怕江錦上真要被揍了。
老爺子扔了掃帚,拉著唐菀就往屋里走,“明瑜啊,江震寰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要離他遠一點,知道嗎?”
“就算提了親,也容不得他這般放肆啊,居然翻墻過來,我回頭要把墻頭加筑到兩米高,看他怎么翻。”
“江老爺子,那可是頂頂厲害的人,怎么會生養出這樣的兒子。”
唐菀被老爺子拉著,莫名其妙聽了江震寰一堆猛料。
待回到江家,便再也無法直視他了。
她以前總覺得,江震寰太正,過于嚴肅,沒想到年輕時,追求喜歡的姑娘,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江震寰看向唐菀,神色冷肅,唐菀對他心底敬畏,平時說話都是客客氣氣,若是平常被他這么掃一眼,肯定噤若寒蟬。
今日卻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
“叔叔,對不起!”唐菀垂頭,努力憋著笑,他真的無法將今日聽到的事與他聯系起來。
江震寰臉更黑了,這老爺子又在孩子面前說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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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媳婦兒,都是套路來的,哈哈…
今天是六爺莫名被黑的一天…
六爺釣魚,老年人喜歡的?呵——這話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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