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值下班與用晚飯的時間,醫院人流熙攘,唐菀與江錦上趕到急診室的時候,里面卻擠滿了人,患者,家屬,還有醫護人員,來回穿梭。
很快謝老就被送進來,由周仲清親自檢查了一下。
“周醫生,父親怎么樣?”杜景蘭幾乎全程跟著,她剛要湊近的時候,被一側的助理醫師攔住了,“您先冷靜點,需要先給老爺子做檢查。”
急診室亂哄哄的,氣氛浸染,弄得所有人都難免心浮氣躁。
而跟著謝老來醫院的,除卻謝家人,還有江宴廷與沈知閑,身后還跟著律師。
“哥?”江錦上皺眉,“你和嫂子不是去外公家了?”
范家位于城鄉結合部,不可能這么快趕過來。
江宴廷皺眉,并沒說話。
兩人求婚的視頻剛傳到網上,急診室本就是個人多眼雜的地方,有重癥患者,也有感冒發燒送來的,他們的出現,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謝老突然昏倒住院的消息,頃刻間,就在網上傳遍了…
我在醫院看到了江二爺和謝家的小姑姑,的確是謝老昏倒了,謝家人都在,包括謝公子。
謝老為什么暈倒?按理說謝家姑姑要結婚了,是好事啊。
現在是好事變壞事了。
而此時周仲清檢查完身體,神色越發凝重,偏頭看向助理醫師,“先給他安排病房。”
說完扭頭看著一側的所有人,“謝老昏倒時,誰在場,跟我過來一下,有事問你們。”
謝家人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江宴廷與沈知閑身上,沈知閑臉色微白,一臉茫然,看得出來,也是被嚇到了。
“我在。”江宴廷走了過去。
周仲清又給助理說了一下,無非是進了病房,要給他上一些設備一類…謝奪忙著繳費,從急診室轉移到病房,顯得有些亂。
老爺子身上被安置了不少儀器,家屬也暫時被請了出去。
謝永戚原本在外應酬,聽說父親突然昏倒住進了醫院,匆匆趕來…
“爸呢?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昏倒了?”謝老身體一直不錯,突然昏倒,整個謝家都方寸大亂。
“我也不清楚,目前在病房里,現在來說應該沒事…”杜景蘭急得眼眶通紅。
“到底是怎么昏倒的?”
謝永戚肯定想知道原因,總不能是無緣無故就…
“大哥…”沈知閑忽然開口,“是我的錯。”
“你怎么了?”謝永戚皺眉,“今天江宴廷和你求婚,老爺子應該很高興,總不至于是太激動才…”
激動到昏倒?不至于吧。
“不是。”沈知閑搖頭,可她垂著頭咬唇,似有難言之隱。
“向律師,你說,當時你也在場,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杜景蘭忽然看向一側的律師,他從始至終都緊跟著,只是沒說什么話。
律師也狀似為難。
“怎么?都到了這份上,還有什么是不能說的,難不成連父親昏倒的原因我們都不配知道?”杜景蘭咬牙,似乎是有些著急上火了,“今天他若是有個好歹,這責任誰來承擔。”
“夫人…”律師皺眉,“這關系到財產分配,我的確是…”
律師有自己的考量。
唐菀與江錦上站在邊上,他們是旁觀者,無從知曉內情,自然插不上話。
“五哥,這是…”唐菀皺眉,顯然是要出事的節奏,按照目前的情況分析,謝老昏倒時,只有江宴廷、沈知閑與律師在。
沈知閑不肯說,律師又支支吾吾,如果是無征兆的意外昏倒,他倆犯不著如此。
顯然是有導火索的。
“靜觀其變。”江錦上神色如常。
“我們當時在外面,就聽到里面傳來摔東西的東西,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能讓父親發這么大的火。”杜景蘭追問。
“大嫂,對不起。”沈知閑仍舊垂著頭。
“小姑?”謝彤彤皺眉。
沈知閑這個認錯,似乎就在和大家說,謝老昏倒和她有關。
“什么對不起?你把話說清楚…”杜景蘭似乎有點急眼了。
“其實還是為了分家的事,有分歧。”沈知閑垂頭,“大伯希望日后分家,我在公司占有的股份,能稀釋一些在陶陶身上,可江江也是我的孩子,我缺失這么多年,本就對不起他,陶陶有的,我自然也希望他能有,可是大伯…”
原因很好理解,一旦分家后,沈知閑會占有公司不少的股份,極有可能威脅到謝家,把股份轉一部分到孩子身上,稀釋一些很正常。
其實給孩子的股份,幾乎就是等于給他們監護人,給陶陶,實際還是掌握在沈知閑手里,沒什么兩樣。
可沈知閑與江宴廷還沒正式結婚,江江的法律監護人是江宴廷,如果給了江江,就等于送了股份給江家…
謝老不樂意似乎也正常。
“就因為這個?”杜景蘭輕哂,“知閑,父親待你一直不錯,就算是有爭執,他年紀大了你稍微順著他一點有什么問題?非要把他…”
“你說要分家,我們同意了,就連謝靖都…”
“再怎么樣,你也不能把他氣成這樣啊。”
沈知閑抬頭看她,倒是一笑,“大嫂,既然說好了分家,所有家產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分配,是我的事吧。”
“難不成我連處置自己資產的權利都沒有?”
“說得好聽是分家,可分家結束之前,就連我想和誰結婚都不行,處處受限,一會兒要求這個,一會兒要求那個…”
“我只是想拿回屬于我的東西,為什么非要我順著你們的心意走?”
似乎所有人都沒想到,沈知閑會忽然說出這番話,謝彤彤站在邊上,更是傻了眼,“小姑?”
“沈知閑,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杜景蘭紅著眼,“當年你在國外,是什么情形,要不是我們…”
“如果要說這個,如果不是你們家拆散了我的父母,一個郁郁而終,一個操勞而死,我又怎么會變成那樣!”沈知閑輕哂,“你們對我好,難道不是想彌補我?”
“因為你們謝家本就欠了我的——”
“你…”杜景蘭似乎是氣急了,忽然抬起手臂,就想打她…
唐菀與江錦上離得比較遠,雖然心里著急,卻救不了她。
就在眾人都以為,這巴掌要落下的時候,幾乎沒怎么開口的謝永戚抬手攔住了自己妻子…
“永戚?”杜景蘭難以置信看著自己丈夫。
“鬧夠了沒?”
謝永戚素來話都不多,長得更是端莊雅正,只是多年上位者,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勢。
“你聽到她說的話沒?她說我們謝家…”杜景蘭氣不打一處來。
“她說得也沒錯,我們謝家的確欠了她的。”
謝永戚倏得松手,杜景蘭猝不及防,倒是往后趔趄了一步。
“就算是我們謝家對不起她,可她應得的東西,我們都給了,現在也不該仗著有人撐腰,就合著外人來氣父親吧。”
當時江宴廷也在場,想也知道,是誰給了她底氣。
“這里是醫院,父親還在里面躺著,還覺得不夠丟人,還要嚷嚷?”謝永戚皺眉,“彤彤,你母親累了,扶她去別的地方休息。”
“謝永戚!”杜景蘭瞪著他。
“謝彤彤!”謝永戚皺眉。
“媽——”謝彤彤急忙拽著母親離開。
二人離開后,謝永戚才深深看了眼沈知閑。
“大哥,我…對不起,我剛才對嫂子…”沈知閑除了這個,似乎也不知該說什么。
“你今天也累了,醫院這邊我會盯著,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想等周醫生回來…”
“那隨你。”
這邊的爭執,早就引起了不少同樓層的醫患前來圍觀,在醫院里,除卻醫患糾紛,還有不少家庭矛盾,有些人家,病沒看好,家就散了。
有爭執,并不奇怪,只是吃瓜對象是京城的名門,大家自然好奇。
聽了半天,似乎也厘清了一些大概。
“大家族有什么好的啊,為了那點錢,總要爭得頭破血流。”
“其實謝夫人也沒錯啊,謝家能把她找回來,又是認親,又是開發布會幫她,的確很好了,她說這話的確有點傷人心啊。”
“財產既然給人家了,那她怎么分配,也是她的自由吧,謝家干涉得太多了。”
“說到底都是為了保全各自的利益。”
待謝奪處理完住院手續回來時,瞧著氣氛不對,又是一臉莫名。
而且不遠處還有一些醫患在圍觀,指指點點,沈知閑臉色極為難看,而一側的律師,站在那里更是有些無所適從。
“爸?你來了。”謝奪手中拿著繳費單據一類的東西。
“手續都辦好了?”
“嗯。”
很快江宴廷與周仲清就回來了,周仲清簡單和謝家說了些謝老的情況,說得都是些醫學術語,講真的,不懂醫的人,總能被嚇得心驚肉跳。
大概情況就是,急火攻心,需要靜養,至于具體情況,還要等檢查。
周仲清說完后,謝永戚便讓謝奪送沈知閑他們離開,唐菀與江錦上自然也跟著一塊兒走了。
謝奪回去時,只有謝永戚一個人在。
“媽和彤彤呢?”他方才就想問了。
“你爺爺忽然昏倒,你母親受不住刺激,有點累了,我讓彤彤扶她去休息了。”
“那剛才你和小姑…”謝奪也不是傻子,單看方才微妙的氛圍,就知道出了事,“你們沒發生什么事吧?”
“你什么時候話這么多了!”
謝奪一臉懵逼:“…”
我就問了一句!
怎么回事?和嗑了槍子兒一樣,自己沒惹他吧。
“回家,幫你爺爺拿點換洗衣物,再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看樣子,是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了。”
謝奪點頭,“那個爸…”
聽周仲清描述,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的,謝奪瞧著父親神色凝重,就想轉移一下話題,“我待會兒過來,給你帶點吃的,你想吃什么?”
此時天色已黑,謝永戚肯定是匆匆趕來,沒有吃飯的。
謝永戚打量了他一眼,“你爺爺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問我吃什么?”
“那我走了。”
謝奪算是看明白了,他爸也不知哪兒憋了氣,把邪火往他身上撒。
當他回去的路上,遇到堵車,得空看手機,才從網上知曉母親居然與沈知閑發生了沖突,被不少人目睹,現在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到底是誰的錯。
是謝家管得太多,還是沈知閑以怨報德,把謝老氣到住院。
江二爺求婚,謝老住院,沈知閑與謝夫人爆發爭執…網友就是看個熱鬧。
而謝奪雙手握緊方向盤,無框眼鏡后掩映的眸子,滑過一絲黯然…
平靜這么久,終于要出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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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奪:太難了,這都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