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軟被嚴遲這番“招惹”的言論,攪得心顫發慌,手指剛從他胸口挪開,他卻伸手按著她的頭,將她摟進了懷里。
“別動,再抱一會兒。”
他的話,好似有什么魔力,江軟靠在他身上,便沒再亂動。
周遭太安靜,他的心跳從急促,也慢慢趨于平緩,只是每一次蓬勃跳動,都好似撞在江軟耳邊。
“學長…”
“嗯?”
“我們為什么要在電梯里…”
都已經開好了房間,若是想抱她去房間不好嗎?這要是突然有人過來,多尷尬啊。
“那我們回房。”
嚴遲松開她后,江軟便彎腰將熒光棒撿起,手上似乎還殘留著嚴遲胸口的余溫,攥著熒光棒卻也好似能感覺到一股灼熱感。
溫火蔓延,流遍全身。
房間在一處走廊盡頭,嚴遲走在前面,江軟就亦步亦趨跟著,垂著腦袋,不太敢說話。
她就是想不通。
平時那么高冷的人,怎么撩起人來,就跟不要命一樣。
酒店標間,就是很普通那種,兩張床占據了大半個空間,燈光略顯昏黃黯淡,窗戶半開著,一小股風吹進房間,有些涼。
嚴遲關好窗戶,拉上窗簾,扭頭看向江軟,“你先洗澡,還是我先?”
“我先去洗吧。”江軟原打算在外地逗留兩天,小行李包里塞了些換洗衣服,拿了衣服,便鉆進了浴室。
門里門外,氣氛都順便不一樣了。
江軟長舒一口氣,一想到洗完澡還得待在一個房間,還是有些心慌緊張,簡單沖了個澡,試圖把心底的慌張全部沖洗稀釋掉。
畢竟很晚了,江軟也沒在里面磨蹭太久,從浴室出來時,身上還有一身水汽。
趁著嚴遲洗澡的時候,趕緊吹干頭發,躺在一張床上,鉆進了被窩,佯裝睡覺。
很快,她就聽到了嚴遲離開浴室的聲音。
“軟軟?”他聲音很輕,瞧她沒什么反應,似乎是躺在了另外一張床上,室內的燈光隨之黯淡。
江軟方才呼出一口濁氣,就聽到他說了句:
“你沒睡著?”
江軟都要瘋了,我就是呼了口氣,這都能聽到?
你是魔鬼嗎?
她躺著,沒回應他,不過她聽到了一些窸窣的響動聲,然后感覺自己的被子好似被掀了起來,身后的床往下塌陷…
嚴遲便靠了過來。
被子之下,兩人身子挨著,一時熱得要命。
江軟此時根本裝不下去,標準間里的兩張床,都是供單人睡的,兩人躺著,如何不覺得擁擠。
靠的那么近,他從后側擁著她,江軟覺著剛洗完澡,這渾身就得再出一層汗。
她不安得動了下身子。
“軟軟。”
江軟悶哼著應了他一聲。
“我姐元旦會回家。”
“我知道。”這件事嚴遲早前就和她提過,江軟想著,他姐一家回來,嚴遲肯定要陪一下,畢竟遠嫁外地,回來一次也不容易。
江軟覺著他元旦要陪家人,自己又沒法回京,這才跟室友一起去看了演唱會。
“那你明天去陪你姐姐就好,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回學校。”江軟以為他要說的是這件事,還覺著自己是個挺體貼的女朋友。
只是此時感覺后頸被什么溫熱灼了下,她身子縮了下。
孤男寡女的,又躺在一張床上,干柴遇烈火,難免會有些意亂情迷…
江軟覺得自己好像要被海水吞沒,無法呼吸。
“軟軟…”
“嗯?”
“我想把你介紹給我家人,就元旦,我姐回來的時候,你說好不好?”
江軟當時被他親著,吻著,腦袋都是暈的,畢竟這都凌晨三四點了,她還看了一場演唱會,往返奔波,一聽說要見家長,還是有片刻清醒的。
不過回攏的理智,很快又好似被海水吞沒。
頃刻間…
蕩然無存。
這一晚,兩人到底也沒發展到最后一步。
江軟實在是太累,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反觀嚴遲,似乎只是睡了一小會兒,早上七點多,就起床打了個電話。
“嚴遲?這么早找我?”接電話的是人是嚴少臣,是嚴家遠親,自己做點生意,這些年也幫嚴家做了不少事,比嚴遲大許多,按年紀叫聲叔叔也可以,論輩分卻是兄弟關系。
“找你幫忙。”
“你說。”
嚴少臣與他關系不錯,都沒問幫什么,就答應了。
“我現在有點事,我姐和姐夫上午的飛機,想讓你去幫我接機。”
“接機啊,我以為什么事呢,你把航班信息發給我,我會準時過去的。”
“謝謝。”
嚴少臣對嚴遲很信任,都沒問他為什么沒空去接機,就滿口答應了。
約莫上午十點多,江軟才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慌忙找手機,嚴遲把手機遞過去,她看到來電顯示,才瞬間醒神,“喂,爸?”
“昨晚的演唱會怎么樣?好看嗎?”江承嗣笑道。
“好看。”江軟余光掃了眼嚴遲,心慌得不行。
“你跟室友出門,幾個女孩子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江軟緊抿著唇,“爸,你在干嘛嗎?”
“我能干嘛啊,帶著你兩個弟弟去看你太奶奶,明天要去霍家吃飯。”
“小姨回來了?”
“是啊,所以大家要一起聚聚,讓你回來,你又推三阻四的…”
江軟好不容易應付完自己父親,方才長舒一口氣,盤腿坐在床上,睡意全無,她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又看了眼嚴遲,“你不是說你姐今天回來?你還不走嗎?待會兒我自己能辦理退房手續,在市區吃點東西就回學校。”
以前沒有男朋友時,江軟也經常一個人來市區,也不會說交了男朋友,就什么都需要依賴他,變得四肢不勤。
江軟說著掀開被子起身,“對了,這家酒店最遲什么時候退房啊?”
“下午兩點。”嚴遲直言。
“那我可以先去吃點東西,回來再收拾東西。”江軟說著已經朝洗手間走去,“對了,你是不是要去機場,那我們可以一起出門,你去接機,我去找地方吃飯。”
“姐姐難得回來,你這兩天就好好陪她,不用擔心我,我就在學校待著。”
“我的室友很快就回來了。”
江軟刷著牙,又和他說起了昨晚演唱會的事,“…那些明星真的感覺和我們之間有壁,親眼看到,比網上照片好看多了,有個女明星,長得太好看,那臉太小了。”
她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洗漱結束,卻都沒得到嚴遲一點回應。
某人平時話不多,但也不至于這般冷淡,江軟拿著爽膚水拍臉,“怎么又不說話?”
“你忘記昨晚答應我的事了。”
“我昨晚答應你什么了?”
江軟拍著爽膚水,仔細回想著,過了好半晌才隱約想起:
自己好像答應他,要陪他回家…
見家長的。
她手指頓了頓,當時意亂情迷的,說真的,就是嚴遲要了她的命,她大抵也是愿意的。
扭頭看向嚴遲,“真的要去?”
江軟不是個膽小的人,只是見家長,還是難免有些忐忑心慌。
再者,嚴遲的父親嚴望川與自己的外公、父親都很熟,這一旦見了,他們家也就知道她在跟嚴遲談戀愛了。
她倒不是不愿意把事情告訴家里,只是還沒做好準備。
嚴遲看向她,倒是一笑,“要不下次再說。”
他想把江軟介紹給家人,卻也不想強迫她,她如果沒做好準備,那就慢慢來。
江軟知道嚴遲素來體貼,從不強求她做什么,兩人感情穩定,告訴家里也很正常,況且他姐姐可能一年就回來那么一兩次,他愿意在這樣的場合,把自己介紹出去,那是對這段感情很認真。
嚴遲:“你先換衣服,待會兒我先陪你吃飯,送你回學校。”
江軟此時也明白,嚴遲為什么最近情緒有些低落,大概就是因為見家長的事。
她本身并不排斥見家長,畢竟她對這段感情也很認真,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只是覺得有些突然。
尋常見嚴遲父母與見家長心境狀態肯定不同。
“學長…”江軟緊抿著唇,“那我要是跟你回去,我就這么空著手是不是不太好?”
“眼看著都中午了,我什么都沒準備。”
嚴遲在見家長的事情上,還是最大程度上照顧她的感受,此時江軟松了口,他心底的感覺自然很微妙。
“沒關系,我爸媽不在意這些。”
“那也不行,我得快點收拾一下,還是買點東西比較好。”
江軟此時只能慶幸,因為原定是跟室友出去玩的,出門準備的衣服,也都比較得體漂亮,挑了件素雅的連衣裙,裙邊滾著青色的繡花邊。
好似初春的海棠,經雨后,清新明麗。
“這件裙子可以嗎?”江軟如今只能征求嚴遲的意見。
“挺好的。”
“那我們去商場吧。”
見家長的事,來得實在猝不及防,好在嚴遲能提供不少建議,江軟也選了不少禮物,只是時間倉促,沒辦法精挑細選,又聽說他姐、姐夫都在,這一趟商場之行,江軟還真花了不少錢。
得虧平時小金庫資金充足。
尋常在京城,但凡是跟堂哥堂姐出去,基本都不需要她花錢,什么壓歲錢也都攢著。
嚴遲要付款也被她拒絕了。
“是以我名義送的,干嘛要你花錢。”
匆匆忙忙選購了一些禮物,便上了車,放置禮物時,江軟還特意清點了一下,生怕遺漏了誰的禮物。
“給你姐夫買佛經,真的合適嗎?”江軟看著包裝好的書籍,隱隱有些頭疼。
她只聽說過傅家三爺信佛,但是送經書給他,真的好嗎?
“挺合適,我姐夫就喜歡這些。”
“可是…”江軟抿了抿唇,“你給自己的外甥女買習題冊?大過節的放假,我送這個給她?”
嚴遲的外甥女,就是他姐家的女兒,他姐姐生了一兒一女,小女兒還在讀高中。
“她還是學生,這個比較實用。”
他居然給自己嫡親的外甥女都送這東西,江軟想著他給自己兩個弟弟送的模擬題,心下便釋然了,原來他對所有還在讀書的在校生,禮物都是一視同仁的。
江軟隨他上車,出發去嚴家,隨著地點臨近,江軟也沒心思玩什么手機,難免忐忑。
不僅是擔心見嚴家人和他姐姐一家,也害怕事情傳到她家里人那里,依著他爸的小急脾氣,怕是會連夜奔襲,直接來南江抓她。
而嚴遲一路上都在給她介紹家里的成員構成:
“我父母屬于再婚,所以我和我姐是同母異父,我姓嚴,我姐是隨了生父的姓氏,姓宋,叫——
宋風晚,你見了面,叫姐姐就行。”
“她的丈夫,就是我姐夫,就是傅沉,他們有兩個孩子,一個叫傅欽原,一個叫傅歡。”
“今天一起來的,應該還有欽原的女朋友,叫京星遙,待會兒見了面,我再介紹給你認識。”
京城傅家,川北京家,都很出名,江軟又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傅家,關于他們家的事,也聽過很多傳聞,不用嚴遲介紹,她也知道一些。
只是分屬不同圈子,倒是沒見過。
“你別緊張,萬事有我。”嚴遲看她似乎一直處于很緊繃的狀態。
江軟點著頭,她心底在乎嚴遲,自然擔心他的家人會不會喜歡自己,說不緊張,那都是假的。
嚴家毗鄰海邊,車子越過沙灘,很快就看到了嚴家的小樓。
嚴遲手機震動起來,他放緩車速,按下免提:“喂——”
“小舅,你什么時候到家?”
男人聲音清冽,即便是透過電話聽筒傳來,依舊是好聽的。
“已經到了。”
車子拐了個彎,便接近嚴家。
隔著一段距離,江軟就瞧見門口還站了一個人。
原本正偏頭接電話,瞧著他們車子駛來,便抬眼看過去,肆意的陽光下,將他五官襯得格外清晰,側面輪廓深邃,挺鼻,薄唇,本身氣質禁欲內斂,只是領口松開一粒扣子,多了些桀驁不拘。
清雋矜貴,目下無塵。
這人便是前段時間,因為戀情一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傅家小三爺——
傅欽原。
也是嚴遲的外甥。
此時正好整以暇得打量著徐徐駛來的車子。
江軟原本想著,進屋該怎么應對,卻沒想到,門口就站著一個人,心頭莫名就開始緊張忐忑了。
“害怕?”嚴遲停好車,笑著看他。
“有點兒。”畢竟此時門口那人,可是傅家的小三爺,他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厲害角色。
“門口那個,是我外甥,以后會喊你一聲舅媽,你怕他做什么。”
這話說得似乎也有道理。
江軟在車里做了幾分鐘的心理建樹,方才深吸一口氣,“我準備好了。”
嚴遲率先下車,繼而幫她拉開車門。
江軟下車后,她與傅欽原之間,還隔了一段距離,她略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傅欽原這眼底顯然劃過了一絲異色。
畢竟他舅舅…
可是第一次帶女生回來。
兩人打開后備箱,在拿禮品。
此時從屋里傳來一句,“欽原,誰來了?”
說話的是傅欽原的母親宋風晚,方才喬艾蕓也問了一句,所以傅欽原轉身看向屋內,“媽,外婆,要多加一副碗筷。”
客廳內原本非常熱鬧,聽到這話,再加上傅欽原臉上那略帶戲謔詭異的微笑,似乎都猜到了什么,整個客廳瞬間人仰馬翻。
喬艾蕓急忙招呼大家,趕緊把客廳收拾一下,別弄得亂糟糟的。
就連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嚴望川都被趕了下來,“別愣著啊,趕緊把桌子收一下,對了,把今天新買的那個椰子糕拿出來,茶水,趕緊去拿一個新杯子出來…”
“對了,餐桌那邊,搬個椅子過來,碗筷再準備一副。”
“這嚴遲,也不提前說一下。”
眾人忙忙碌碌的時候,江軟已經跟著嚴遲進了屋。
嚴家非常熱鬧,這一時間,都不知該開口說些什么,江軟原本按照她的輩分,該喊嚴望川一聲爺爺,此時腦子發懵,都忘了稱呼,只是笑著。
“爸媽,這是…”嚴遲剛想介紹,就被母親打斷了。
“別愣著,趕緊坐。”喬艾蕓急忙招呼,打量著面前漂亮的小閨女,心底滿意極了。
只覺得這小閨女漂漂亮亮的,與自己兒子站在一起特別登對。
她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挺拘謹的,這都很正常,不過舉止行為,卻也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阿姨,這是我給您和叔叔買的一點東西。”江軟還是稱呼了一聲阿姨。
“太客氣了,嚴遲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讓她帶這些做什么,人來就行…”喬艾蕓嘴上說著,不過小姑娘懂事知禮,她心底自然是高興的。
不停給兒子使眼色,讓他招呼女朋友坐下。
“坐吧。”嚴遲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她的手進入客廳,尋了個沙發,示意她坐下。
可江軟哪兒好意思坐啊,這一堆人,全都站著在看她,就好似在觀摩什么稀罕的動物,大家都不坐,她也不敢入座。
“喝點茶,馬上就能吃飯了。”喬艾蕓已經在用看兒媳的眼光打量她了。
倒是站在一側的宋風晚,低頭憋著笑,打量著小姑娘,又看了看嚴遲…
覺得自己弟弟還挺出息,居然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女朋友。
真不知道這姑娘是怎么被他騙到手的。
母親還擔心,弟弟隨了父親,怕是感情艱難,這小姑娘不是挺好的嗎?
姐弟年齡相差很多,嚴遲是她看著長大的。
瞧見他帶女朋友過來,她心底也是高興的。
以前總覺得自家的豬不會拱白菜,看來真是多慮了。
“阿姨,我突然過來打擾,實在有些冒昧了。”江軟看得出來,嚴遲事先也沒通知家里人。
“沒事,這事兒怪嚴遲,沒有提前給我們說,我都不知道做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喬艾蕓笑道。
第一次碰面,肯定都非常客氣,江軟瞧著嚴遲的母親挺和善,心下稍稍松了口氣,只是余光落在他父親身上,心頭狂跳。
他們父子生得很像,只是相比嚴遲,他父親更為冷峻迫人,表情稀缺,高冷寡淡。
最主要的是,一直盯著她,十足嚇人。
喬艾蕓也注意到了這一段,這兒子第一次帶女朋友過來,大家都好奇,但也不能一直盯著看吧,真的會把人嚇到的。
喬艾蕓抬手抵了抵丈夫。
嚴望川略微蹙眉,低低或了句:
“她看著有點眼熟。”
眼熟?
這種老土的搭訕臺詞,居然會從嚴望川口中蹦出來,可他絕不是如此輕挑胡言的人,他說眼熟,難不成…
真的見過?
就在所有人又重新打量江軟時,嚴遲說了一句,“嗯,我大學學妹。”
眾人:“…”
你都畢業了,怎么還和學妹勾搭上了?
敢情是早就有了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