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采訪,下午有課,當天晚上回了宿舍,江軟就把視頻剪輯好,發給了新聞部的學姐了,聽說她采訪到了嚴遲,有不少人都挺羨慕的,還有平時不太熟的都來和她打聽某人的聯系方式。
江軟自然不會告訴他們,如果有人騷擾嚴遲,那就是自己的鍋了。
反正左右都要去嚴家,周六她就發信息給嚴遲,說自己有空,約好傍晚時分來接她。
“你去我們學校的東門,那邊有家烤魚店,你把車停在那里就好了。”
“烤魚店?”
嚴遲當時也沒多想,以為那里離她宿舍近,等他到了約定地點才知道…
不是距離遠近的關系,而是這地方足夠偏僻。
這家烤魚店門上,已經貼上了轉租的信息。
嚴遲提前到了,沒想到江軟比他更早一些,今日倒是沒穿旗袍裙子,牛仔藍的長褲,搭配簡單白T,扎著馬尾,清爽干凈。
他鳴笛示意,江軟立刻笑著小跑過來,鉆進他的車里,見面就是一句:
“嚴叔叔好。”
嚴遲低咳著,淡淡應了聲,示意她系上安全帶。
“我們能不能先去趟商場?”江軟試探著開口。
“你要買什么東西?去哪個商場?”他們學校離市區比較遠,雖然里面有超市,肯定不及市區的大商場,每逢周末,會有很多學生前往市區改善伙食或是采購生活用品。
“剛開學,沒什么需要買的,只是今晚不是要和叔叔阿姨一起吃飯嗎?我想去買點東西。”空著手不禮貌。
江軟覺著自己做事還是非常得體的,結果嚴遲轉頭看她:
“誰告訴你,今晚要跟我爸媽一起吃飯了?”
“難道…不是和叔叔阿姨一起…”江軟有些懵。
她今天還穿得特別乖。
嚴遲卻說:“只有我。”
江軟心尖有個地方輕柔塌陷,難道說…她今晚要和嚴遲單獨吃飯?
說是什么故交舊識,其實他們的關系和陌生人沒兩樣,于他來說,這就是個陌生,危險,自帶侵略性,卻又有著吸引力的異性,還是學校風云人物,跟他獨處,難免局促。
“你以為今晚要跟我爸媽一起吃飯,所以才答應出來的?”嚴遲看穿了她的心思,認真看她,“你是…”
“不想跟我單獨出來?”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這種事怎么會承認,江軟急忙矢口否認。
“那就好。”
嚴遲語氣忽得柔軟,惹得江軟又是一陣心慌。
“今晚想吃什么?”嚴遲轉移話題。
“我都可以。”
“有什么忌口的嗎?”
“沒有。”
“那我安排,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再和我說。”
江軟點著頭,偏頭看著車窗外,車子行駛在跨海大橋上,斜落的夕陽灑在海面上,風吹水動,金光瀲滟,而她此時的心情,也如這海面般…
頗不平靜。
對于嚴遲來說,此時倒沒想太多。
他記得小時候因為烏龍拐賣的事,后來沒帶她玩,也不愛搭理她,她當時應該是很難過的,此時想來,也覺得自己那時幼稚可笑。
她到南江讀書時,司家還特意打來電話,囑托他照顧江軟,當時他也忙,加上家里邀約,江軟也沒出現,也就把這件事忘了。
既然遇到了,嚴遲也該盡地主之誼的本分,才有了這次的邀約。
抵達市區時,夜色已悄然降臨 嚴遲定的餐廳,臨海,在沙灘上還搭了幾張桌子,不遠處還有人在燒烤狂歡。
海風,濤聲,篝火,用餐的地方,氣氛極好。
嚴遲對這里比較熟,也是他負責點單,仍舊點了兩瓶汽水,江軟是就著吸管喝的,她今天的汽水是不冰的、
她瞧見嚴遲找店家要了個玻璃杯和冰塊,將冰塊放在杯子里,才注入汽水。
大家喝的都是一樣的東西,莫名的,覺得他那杯…
更好喝。
像成年人的喝法。
夜色充斥,霓虹亮起,店家支起的燈光昏暗,嚴遲仍舊穿著白色襯衣,袖子不知何時卷至臂彎處。
他本身模樣生得極正,五官稍顯凌厲,尤其是平素穿著正裝,個子又高,便會讓人覺得有侵略性,而他此時慵懶隨性,居然和他一般,喝著汽水兒,眸底落了燈光,好似有火,透著股說不出的不羈恣意。
許是注意到她的注意,抬眸看她,“怎么了嗎?”
“沒事。”江軟低頭喝汽水兒。
稍一用力,就把吸管咬扁了。
“二位,久等了,菜來了。”老板親自上的菜,看向嚴遲,顯然和他很熟,“前幾天剛到的荔枝酒,要不要嘗嘗?”
“不了,晚上要開車。”
“那行,你們慢慢吃。”老板笑著看了眼江軟,也沒多說什么。
“荔枝酒?”
江軟聽著,就覺得這酒肯定很好喝。
“學生別喝酒。”嚴遲看穿她的心思。
“我成年了,是大學生。”
“女孩在外,盡量別喝酒,很危險。”
“跟你在一起,也危險?”
此時老板正好來上菜,聽著兩人對話,就說弄一杯讓江軟嘗嘗鮮,不收錢。
嚴遲剛要拒絕,江軟就笑著說,“謝謝老板。”
江軟心底清楚,女孩子在外面,尤其面對不想熟的人,最好別喝酒,她也就想嘗個鮮。
一小瓶荔枝酒,偏乳白色,一股濃郁的荔枝味撲面而來,似乎聞不出太多的酒精味兒。
“嘗一口就行。”嚴遲提醒。
“我知道。”江軟并不好酒,自認為不貪杯。
只是嘗了一口之后,發現這根本不算是酒,說是荔枝甜湯也不為過,入口都是濃郁荔枝的香甜,沒有一點酒的辛辣。
她成年時,曾經和祁家兄妹跑去酒吧喝酒,剛喝了一杯,被嗆得不行,然后…
被他爸抓回去了!
她只喝過幾種酒,上次喝酒,還是過 年時,去霍家蹭了一杯梅子酒,那酒聞著清甜,結果入口卻烈得嗆喉,哪兒有這荔枝酒,入喉還回甘無窮。
嚴遲提醒了好多次,她好似把酒當飲料喝了,不知不覺半瓶沒了,還是他強行讓老板把酒撤了,方才抱著汽水兒喝了幾口。
頓時覺著,這汽水,沒什么滋味兒。
嚴遲看著她,其實還有些氣哼哼的,頓時覺得好笑。
方才自己信誓旦旦說,只嘗一點,沒想到年紀不大,還挺貪杯。
幸虧這不是什么烈酒。
嚴遲可能不知道,這東西啊…
遺傳!
某人父親曾經就很愛喝酒,并且…酒品一般。
吃了飯,嚴遲準備送她回學校,兩人準備穿過沙灘去停車場。
白天陽光肆虐,入了夜的海邊,風從海上來,帶著水汽與涼意,吹在身上,倒有些微冷,只是江軟今晚喝了半瓶荔枝酒,這酒回甘,但畢竟有酒精,不至讓人醉得昏沉,卻仍覺得渾身發熱,腳步有些虛。
沙灘本就不若平地,沒那么平穩,嚴遲瞧她走路有些虛晃,便提議從另一側去停車場。
“走這里,海風吹得很舒服。”
她渾身燥熱著,海風吹著,自然舒爽。
嚴遲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在她身側,跟著她的步伐,不緊不慢。
“…南江還有哪里東西的好吃嗎?這家店挺不錯的,價格也公道,下次可以和室友一起來。”
“和室友?”嚴遲低著聲音。
江軟在學校,雖不似某人那般叱咤風云,就是生了張漂亮臉蛋,在學校也少不得被人議論,她的事不難打聽。
“嗯,正好有個室友快過生日了,可以選在這里慶祝。”
“不跟男朋友一起來?”
江軟偏頭看他,“我還沒有男朋友。”
“是嗎…”嚴遲就是在學校論壇逛了一圈,就看到了七八個關于她男朋友的帖子,“沒人追你?”
“沒有。”江軟搖頭,那模樣倒不似說謊,“本來以為上大學,遠離家里,就可以談戀愛了,結果沒人追,嚴叔叔,你上大學時談過戀愛嗎?”
已經吃過兩頓飯了,加上某人今晚喝了些荔枝酒,說話也隨意了些。
“我也沒有。”
“不可能,那么多人追你。”
光是江軟聽說某人畢業時,就有好多優秀的學姐和他告白過,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她低頭踢著腳下的砂子。
她是沒人追,某人是一群人追,卻愣是看不上,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心底想著是,加上海灘沙地,本就不平穩,她腳下一崴,差點摔了…
嚴遲皺眉,眼疾手快,想抓住她的小臂,幫她穩著身子,而江軟動作也很快,他的手剛伸過來,她就一下子抓住了…
結果就是——
嚴遲手指還沒抓住她,她就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緊緊攥住。
不同于昨日握手的情景,今日他的手微涼,而她的滾燙…
江軟是本能要抓住一個可以穩住身子的,不是故意要拉他的手,只是那時他的手恰伸了過來,一切都是剛剛好。
就在她想著,是不是該松手時,嚴遲的手忽然用了力。
反握住她的——
微涼的觸感,似乎在消弭她手心的熱度。
他個子太高,手長腳長,稍一用力,江軟身子一輕,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拉扯,朝他趔趄一步,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步之遙,只是呼吸好似忽然撞到了一處。
荔枝,甜酒,回甘著一股無窮的甜味兒。
“還站在原地不動,鞋子里沒進沙?”嚴遲低聲道。
江軟方才崴了一下,半邊鞋子都沒入沙灘里,她今日還穿著小白鞋,很容易吞進些細沙,所以他才扯了自己一把。
“好像沒有。”江軟悶聲點頭。
若說方才是她抓住了嚴遲,此時兩人的手指就算是互相緊扣著的,他的手心好似被她灼上了一層熱度,好似溫度比她的還高一些。
背著光,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
讓她呼吸都瞬時變得不暢快。
“謝謝叔叔…”江軟道謝,松了松手指,以為可以順利將手指從他手中抽出,不曾想…
她松了!
可——
嚴遲握著她,力道卻不曾松懈半分。
他的力道不重,只是不輕不重的緊箍著她的手,兩人手心熱度交融著,好似溫度儼然一體。
“嚴…”她手腕略微用力,想把手抽出。
“嚴叔叔?我記得你小的時候…不是這么叫我的。”
“其實…”他聲音低沉著。
“你喊我一聲哥哥也不過分。”
哥哥?
這讓江軟瞬間想起了那個夢,臉上微微發燙,比熟透的荔枝還鮮嫩誘人。
海浪吹打,一如他的聲音,一個鼓噪耳朵,一個震蕩心神。
嚴遲說完,便松開她的手,手心熱度抽離,海風一吹,身上溫度不降反升,直至上了車,江軟還覺得手心殘存著他的熱度。
熱天進入車里,空調溫度沒有上來時,自然是又悶又熱,更況是喝了點荔枝酒的江軟,只覺得空調風吹來,渾身還燥哄哄的。
這荔枝酒是不是后勁太烈了。
余光瞥了眼身側的嚴遲,他之前卷起的袖子似乎落了下來,正在慢條斯理卷袖管,優雅從容,他右手手腕,還有明顯的紅痕,可能是她方才抓得太用力了,居然在他身上留了印。
海邊太暗,因為沒什么疼痛感,嚴遲也是上了車才注意到手腕上被她抓出了紅印,他低低一笑:
“昨天你在我衣服上留了水痕,今天…”
“就在我身上留下印子了。”
這話說得也太那個什么了,什么叫在他身上留下印子!
某人神情太正,倒是搞得好似江軟自己想多了。
臉紅得不行,又燒又熱…
車廂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荔枝香味兒,而她臉上的熱意更是經久不散!
喝酒都沒把臉燒紅,反而被他一句話,臊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