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郗笑而不語,揮手讓仆人們退下后,親自打開木桶上的籠頭,倒出些帶有泡沫的黃色液體裝在銀壺里再放置冰盆后,分又別在三個帶把的大杯子里裝了一些,然后說道:“新出的酒,很適合這個時候喝,殿下和范先生償償,看看順口不。”說罷,自己端起改版扎啤杯,仰頭大飲一口,二氧化碳瞬間帶走口腔熱量那種濃重而愉快的刺激感,而讓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神情十分舒暢。這種由純綠色無污染的小麥釀造出來的啤酒的口感就是好啊。
嗯,冰鎮的會更好,就是得等會兒。
看到方郗的樣子,李清和范明對視了一眼,也學著方郗樣子端起杯子準備來上一大口。方郗連忙勸道:“初次喝,先飲一小口,試試口感。”啤酒中的二氧化碳可是會刺激口腔神經的,初次接觸有的人會不習慣。
李清兩人聽勸,先略略抿了一口,回味了一下,感覺有點奇怪,和他們之前喝過的所有品類的酒都不一樣。又再喝了一口,這回喝出些感覺來了,濃郁的麥香,醇厚細膩口感讓他們不由自主又喝了一大口,然后不知不覺就喝完杯里的酒,而后相互對望了一眼,哈哈大笑。
放下酒杯后,李清好奇地問道:“這是什么酒,和孤喝過的酒都不一樣,口感有些奇怪,可越喝越順口。”
范明在一旁點頭稱是。
方郗笑道:“這是麥酒,前幾天剛釀造成功的,殿下今天來的正是時候啊。”方郗將啤酒改了名字,更符合這里的世情。
李清笑著怪怨道:“若孤今天沒來,你就沒打算讓孤知道吧!”
方郗道:“我就試釀了兩桶自飲,若殿下和范先生喜歡,就多喝幾杯,此酒冰鎮口感更好。”說著,試了試銀壺的溫度后,起身為李清和范明續上杯。方郗沒打算送酒給李清,他真的只釀了兩桶,送誰又不送誰呢,還不如誰都不送。
連喝了幾大杯,三人都有幾分酒意上頭,神情變得舒緩而懶散,連原本有些拘束的范明都從容了幾分。隨意閑聊著,又喝了兩杯,待范明還要繼續斟酒時,方郗開口阻止,淺淺笑道:“花看半開,酒飲微醺。留存五分,三分留給自己,二分存于他人。前可進,退可守,豈不正好”
李清沉吟片刻,問道:“那是不是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方郗回道:“有話說,打蛇不死,自遺其害。又有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可見有‘世事無絕對’這個理了。”
“那怎么做才是對的?”只剛到及冠之年的李清有些迷茫。
方郗笑道:“無謂對錯,好壞,人生就是一個不斷選擇取舍的過程。想得到什么,先預算下,得到之前需要先付出東西及付出之后需承受的代價,然后再和得到的結果相比較,對自己而言孰輕孰重,自然就知道該怎么做了。”李清點了點,若有所思。
范明借著酒意問道:“伯爺您是如何選擇和取舍的?”
方郗淡淡一笑,道:“我想要的,我能要的,我敢要的。我想丟的,我能丟的,我敢丟的。”
看范明還待繼續追問,李清微微搖頭示意。這樣就好,過猶不及。
見時辰已晚,快至宵禁,便起身告辭而去。臨走前,李清死乞白賴地帶走了一桶麥酒。
接下來的日子,李清更是常來寧國公府報道,他不在意被別人知道自己對方郗的欣賞和欲想交友的態度,坦坦蕩蕩的,反而讓別人少了幾分猜疑。最開始時,李清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隨著和方郗的接觸增多,小心思漸漸少了,交友地目的更加純碎。事實證明,李清這種放下身份,使出水磨工夫的交友方式還是有效果的,一來二去,慢慢地,李清被方郗納入了朋友圈子。由此,李清正式請了方郗和陳柏升兩人去了望江樓的最頂級包廂搓了一餐,請表慶祝。陳柏升一向是個自來熟的主,一頓飯功夫便和在朋友面前放飛自我的李清打的火熱。
“郗子,要不你再開個酒鋪?這可是個獨一無二的生意。”陳柏升注視著手上的麥酒,突如其想道。
李清眸光一閃,贊同道:“柏升說的有理,郗子可以考慮看看。”
方郗轉了轉酒杯,搖頭道:“我沒打算賣酒,或者確切的說是沒打算賣糧食釀的酒。”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其實,我認為現在酒鋪酒坊開的太多了,要知道,市面上除了極少泊來的葡萄酒外,其余都是糧食酒。這意味著,酒釀的越多,所需要的糧食也就越多。在土地畝產沒有增加的情況下,勢必影響到市面糧價,銷量的越多影響越大…”說到這,方郗看了李清一眼。
李清心中一凜,作為一個優秀的皇家子弟,他立即想到其中的嚴重后果,取締?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牽扯面太廣,根本無法施行。控制?可如何控制?
想到這里,李清有些赧然,道:“在此之前,我都沒想過這些,今日聽郗子一言,方知其中的利害干系。現在取締是不可能了,只能想法控制,可如何控制呢?”
方郗沒有回答,只讓李清回府后自己想,或是與幕僚們商量去,反正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辦成的事。
他只管殺,不管埋,沒聽顧掌院說他不能多思么。
陳柏升在一旁壞笑。郗子這家伙太壞了,老喜歡讓人考試,想當年自己年少無知,不知被坑了多少回,說起來都是血淚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