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經二十多年沒有來過這里,米哈伊爾也依舊清楚這里到底發生著什么事,因為他是烏薩斯帝國的親王,唯一一個在現任皇帝彼得二世登基時活下來的皇族,烏薩斯帝國只有一個皇帝,是彼得二世,只有一個大公,是他,同樣也只有一個公爵,那就是緬希科。
彼得二世是元帥,他是帝國的將軍,他是真正的大人物。
米哈伊爾抬起按了一下頭盔旁邊的按鈕,頭盔前的護目鏡向上收了起來,雨水從上方滴落下來,也許還有幾滴和風一起被吹進了里面,帶著涼意,這些涼意讓他覺得更加的清醒。
對著身邊伸出了手,副官雙手奉著騎槍送了上來,米哈伊爾伸手拿起那漆黑的騎槍,隨意的甩了幾下,一邊說道:“不用和在首都時一樣,這里是戰場,我要的是效率。”
“是!”副官對著米哈爾敬了一個禮,站到了他的身后去。
“他們還有多遠?”米哈伊爾轉了一下脖子,舒展了一下身體,開口問道。
“一公里之外。”副官報出了一個并不精確的數字,當然這是因為對方是騎兵隊,一公里對于騎兵隊來說可是一個并不遠的距離,這一公里對于全速前進的騎兵來說不過是一兩分鐘的事罷了。
“無人機和狙擊部隊做好準備,重裝部隊將戰場兩翼包圍,我來帶著騎兵沖鋒。”米哈伊爾大步向前邁去,微光照亮了他的身軀,大雨傾倒在他的身上,雨水反射出的微光,得以讓人看清楚他的全貌。
米哈伊爾可沒有穿那種毫無防御能力的軍裝,本就雄偉的身軀因為這一身裝甲而變得更加的高大威武,和貝阿塔那種傳統的盔甲不同,米哈伊爾身上的裝甲更像是現代科技與早期工業的結合體,整個裝甲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貼合著身軀,就連里面的內衫也是采用特制的防護纖維制成,同時各個部位還裝配和機械裝置。
在保證裝甲防御的同時也還不會太過于笨重,當然這樣的裝甲生產其實是比較消耗資源的,只有一部分的中央軍才會配備這種裝甲,米哈伊爾作為中央軍的高級將領,他和自己的核心部隊自然有配備。
這些裝備也是前幾年才剛剛配備的,烏薩斯作為軍事大國,在裝備研制上一直都處于泰拉的前沿,而且和雷神工業那種公開接受訂單的不同,烏薩斯基本上只會接受軍方以及一些受自己控制的國家提供訂單。
而裝備的效能更不用說,甚至要雷神工業還要出色。
米哈伊爾把自己的槍拿到眼前端詳起來,這把騎槍算是專門為這次戰斗定制的,卡西米爾的騎兵一直都很強,尤其是天馬騎士團的那些人,烏薩斯和卡西米爾開戰十數次,幾乎全部都因為騎士團的存在而止步于此,為騎兵定制裝備的意思自然不用說。
米哈伊爾看著握手處的那一顆灰色的結晶,眼眸里流露出些許厭惡,但是那一股厭惡很快就消失了,他跨上馬,把騎槍緊緊的夾在腋下,然后把護目鏡放了下來,夜晚的森林在視野中沒有盲點,除了那些有些煩人的雨水會在鏡面上留下痕跡以外。
迪迪,嘀嘀!.....充滿著催促旨意的警鈴聲在他的腦海里響起,還有所有人的耳邊,地方騎兵隊已經進入警戒無人機的范圍了,米哈伊爾伸手一抹,聲音頓時停了下來,超過百人的騎兵隊正在雨中等待著,身著黑色的裝甲。
兩側身形龐大的重裝部隊正在慢慢的移動著,隊伍每次移動對那些泥土來說都是一種煎熬,緩慢且堅固。
似乎已經能夠聽到馬蹄的聲音了,面罩下米哈伊爾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從進入警戒線開始,那些落后的軍隊的動向就已經全部掌握在他們的手里了,到處都是無人機以及監視設備,如果不是想要讓那些人見識一下什么叫做絕望的話。
他早就在路上放下陷阱了,視線的深處他看到了一絲微光,那是鎧甲反射出來的光,他慢慢的舉起了手,開始倒數,從五開始。
他很清楚這會是一場屠殺,身后的戰斗還在進行著,那是步兵之間的戰斗,不過結局已經毫無懸念了,本來就是他們先手進行的偷襲。
頭盔下的耳朵聽到了馬蹄踩在水洼時的那種聲音,他張開嘴,吐出了最后兩個字。
“進攻!”毫不掩飾聲音里的殺意,同時揮下了手,弩箭撕裂了空氣,炮彈的火焰點燃了戰場,爆炸的點亮了這個森林,天空中盤旋的幽靈也紛紛打開他們的照明系統,戰場的中心照亮,重弩刺入馬匹的身軀,源石制成的炮彈炸開將最前方的一部分人直接擊倒,倒下的人卻并沒有讓貝阿塔等人放緩沖鋒的速度。
突如其來的燈光和炮彈確實讓貝阿塔心里一涼,他看到了數量和己方相當的黑色騎兵,還有那些人身后的裝甲部隊,失算了,一瞬間他想的就是讓部隊撤退,但是這是不現實的,在這種地形中若是發起了沖鋒就很難再停下來,而且對方的騎兵也不可能會放過自己。
馬蹄踩在倒下的戰友身上,貝阿塔緊咬著牙關,手里的騎槍閃爍起金色的光芒,將周身照耀,成為了戰場的中心人物,而身后隊伍也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沖鋒的速度更快了起來。
米哈伊爾的眼瞳微縮,想到了二十幾年前的戰爭,以及那讓人恐懼的銀色槍尖。只不過這個光芒和他看到過天馬最弱的光芒都還要弱,而且就算再次見到那一把銀色的槍,他現在也不會覺得不可戰勝。
烏薩斯人一直都是勇于向強者挑戰的,當年被那把槍逼到了絕境,這次到這里來其實也有一仇雪恨的想法的,只不過并不好實現,從血峰戰役過后,天馬騎士團便再也沒有插手過這里的事了,而這場戰爭的目的早就發生了改變。
“可笑的伎倆...”米哈伊爾的語氣有些微諷,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些騎兵還有些水準,身上的鎧甲防護能力也算一流,正常的弩箭只會被彈開,當然重弩是不可能的,不過重弩的數量很少,而且裝填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所以當第一波進攻之后,狙擊部隊便停了下來。
接著的事法術部隊,米哈伊爾的軍隊配備的非常完善,而且幾乎所有人都是烏薩斯軍方的精英,法術作戰部隊雖然少,雖然法術的威力會因為距離的原因而削弱,但是依然不俗,每次法術都會讓數名騎兵倒在泥土中。
當然戰斗的主角可是他自己,騎槍正對著前方,兩腿一夾,身體微微伏下,余光掃到的事物開始移動,隨即變快,馬匹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加速度沖了向前沖了出去,而后面緊隨著的便是整個騎兵部隊。
米哈伊爾的目標便是最中心的指揮官,他雖然不知道貝阿塔,但是這不是再明顯不過的事了嗎,兩人都十分默契的將騎槍從腋下拿掉直接握在了手上,當兩把騎槍第一次空中碰撞時,火花從碰撞的地方傳出,還有清脆的響聲在上空中回蕩。
接著便被廝殺時的怒吼聲給掩蓋住,騎槍刺入人的身體,折斷,撞擊,又或者倒下時不甘的吼聲在戰場上回蕩,兩人從互相略過對方,但是卻沒有停下攻擊,騎槍迅速出擊,將身邊的敵人刺穿,連著帶走。
雙方指揮官的交鋒,當兩人停下的時候,聚集在周圍廝殺的人刻意的為兩人留下了空間,中間雖然有些樹擋著,但是并不阻礙他們的戰斗。
米哈伊爾把騎槍上掛著的兩具尸體甩了下去,駕著馬慢慢的轉過身去,打開了面罩,嘲弄似的吹了個口哨,對著貝阿塔露出的笑容。
貝阿塔看著倒在自己馬匹下的那具尸體,還有虎口處傳來的陣痛,眼神變得愈發凝重起來,雖然來得時候便聽說過將卡西米爾軍隊打回來的中央軍,但是那個時候已經停戰了,而且和這些人遭遇過的部隊幾乎全滅,唯一有情報的整合運動貝阿塔是不屑于與那些拿錢辦事的感染者接觸的。
但是這一次他的心卻慢慢地沉了下去,對方的人數已經超過自己數倍了,而且是一支配備極為齊全的部隊,即便交鋒之后其他的的兵力都暫時沒有進攻,然而處于劣勢的依舊是自己這邊,他的注意力雖然全部都放在對面的那個人中年人身上,但是也時刻注意著戰場的動向。
毫無懸念的劣勢,那些烏薩斯士兵身上穿著的并不是鎧甲,而是他從未見過的裝甲,而且哪些騎兵的戰斗素養甚至比他親自培養出來還要更好一些,戰斗的結局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年輕人,一對一的時候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了。”
對面的人笑著提醒道,但是并沒有發動進攻,貝阿塔微瞇著雙眼,身下的馬開始慢慢的動起來,手里的槍光芒變得更加耀眼起來,他身體的微微下伏,然后馬匹沖了出去。
米哈伊爾大笑一聲,也沖了出去,他其實已經大概猜到了這個年輕人的出身,這種戰斗方式也只有天馬騎士團才會有,只是他接觸的并不深,和以前一到的幾個對手完全不能比。
他甚至都不用太認真,就能輕松應付這個年輕的騎士,這樣也好,稍微能夠熱一下身,為了接下來和那個家伙的戰斗,就稍微陪這個年輕人玩一下也是可以的。
“力道太輕了.....”米哈伊爾輕輕的將騎槍上的雨水甩出去,但是很快又重新在上面出現。
貝阿塔喘著粗氣,鎧甲下的手在微微的顫抖著,像是腫脹起來一樣的感覺,如果能夠看到他內衫底下的皮膚,那么一定會被嚇到,原本白色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紅色,密密麻麻的紅色,看著有些滲人。
“大叔,你也不過如此,我不過是被天馬騎士團淘汰下來的一個人而已,若是烏薩斯的騎兵就這種水平,到時候就等著被我們引以為豪的騎士團進攻到你們的首都吧。”貝阿塔伸手把臉上的雨水一把抹掉,周圍的戰斗早就沒有動靜,他知道是自己的部隊被全滅了。
不過讓他感到欣慰的事,就算是全部戰死,自己的騎士團里也沒有出現一個逃跑的,或者求饒的,雖然自己敗了,這是一件讓值得讓他后悔一生的事,不過他后悔的并不是戰敗這件事,而是自己不夠強大,又或者是決策不夠出色。
“我和皮加索斯交過手,他們確實很強,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的話,我現在應該不站在這里和你戰斗了。”米哈伊爾看著貝阿塔十分平靜地說道:“不過那個時候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這次想必也沒有機會和那些人交手了。”
“當然,就算是交手你也沒有機會看到了。”米哈伊爾搖了搖頭,騎槍夾在了腋下,再次恢復成了沖鋒的姿勢,面罩關了起來,將他的臉包裹在里面。
貝阿塔有些悲愴的笑了笑,讓自己顫抖的手平靜了下來,也把騎槍夾在了腋下,感受著那劇痛,貝阿塔夾了下雙腿,有些疲倦的馬沖了出去,帶著他一起。
兩人再次交鋒,只不過這次是最后一次了,騎槍扯斷的聲音被大雨的聲音掩蓋,米哈伊爾將貝阿塔釘在已經禿掉的松樹上,雨水想從身體里流出到騎槍上的血液沖刷掉,米哈伊爾打開了頭罩,深吸了一口氣。
即便是這樣大雨,空氣中也依然留存這淡淡的血腥味,因為到處都是倒下的尸體,他看著還沒有徹底斷氣的貝阿塔,開口說道:“你們倒是不錯,可惜那些貴族老爺們并沒有這樣子的信念,那些家伙只想著撈軍功和享樂。”
血液從貝阿塔的嘴里溢出,貝阿塔努力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這個中年人,“可我終究是這個國家的人,我還是騎兵隊的將領,自然要用命去保護才是,我在天馬騎士團學到的第一個東西就是這個.....”
聲音愈發無力,濃稠的血液連大雨都沖刷不掉。
“我想請教一下您的名字.......”貝阿塔本來也是想想把自己的名字說出去的,只不過才說完這些話,眼前便慢慢地黑了下去,最后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再也沒有力氣再去說下一句。
米哈伊爾看著無力的垂下頭的貝阿塔,說,“米哈伊爾·阿列克謝耶維奇,烏薩斯帝國西線第一集團軍司令,帝國上將。”
他簡短的將自己介紹給了已經沒有氣息的貝阿塔,然后把騎槍從他的身體里拔了出來,貝阿塔掉落在滿是泥水的土地上,而且米哈伊爾也騎著馬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