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閣在小區的樓下等到了駱嘉珊之后,帶她到附近的一個餐館去吃了頓夜宵。
駱嘉珊這一晚身心兩方面都受到了巨大的傷害,這頓夜宵既是滋補身體,也是滋補心靈。駱嘉珊也能領會秦川閣的心意,拿著菜單點了幾樣。
“多點一些啊。”秦川閣看駱嘉珊點了一堆草,慫恿道。
“就這幾樣就可以了。”
“你身材已經夠好了,偶爾吃點兒葷也不要緊。”秦川閣把駱嘉珊手里的菜單拿過來,盡量點了一些她喜歡吃又怕影響身材不敢吃的東西。
駱嘉珊并沒有拒絕。何以解憂,唯有美食。
美食是有了,但是并沒有起到解憂的效果。因為坐在他們這一桌附近的幾個人正在談論江城的疫情。這些人對當前的疫情所抱的態度并不是很樂觀。
秦川閣見到自己把駱嘉珊帶出來吃夜宵似乎起到了反面效果,于是草草吃完結了賬就帶著駱嘉珊去自己的宿舍。
秦川閣也是跟人合住,租的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室友前幾天回老家了,這里只有秦川閣一個人住。
駱嘉珊進了屋在客廳里的沙發上坐下,掏出手機接著播放她在自己的宿舍里聽的那支鋼琴曲。
秦川閣給駱嘉珊倒了一杯溫水,坐到駱嘉珊身邊摟著她。
此時的駱嘉珊其實并不想聽什么安慰之辭。她只是想有一個人、有一個肩膀可以靠一靠。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在父親病倒之后,母親一個人是何等孤單,何等無助。就連自己的舅舅、母親的哥哥也全家離開了江城。母親現在真的是一個人在疫區戰斗。
想到這里駱嘉珊把手機的音樂關掉,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媽,您打到車沒有?是不是還在醫院里啊?”
電話那頭的陸杜喬回答說:“還在醫院。已經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站著了。現在江城的道路封閉了,外面出租車、網約車都冇得,什么車都冇得。”
“那么樣辦啊?”
“才將剛好碰到一個快遞小哥,他用助動車送一個護士回家。我問他可不可以用助動車送我回家,他說等一下過來接我。”
“您坐助動車?”駱嘉珊聽了心里特別不好受。
駱嘉珊自己是快遞公司的員工,而且住得離公司不遠,偶爾會蹭同事的助動車上下班。但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一位教授的夫人,去坐助動車。這主要倒不是什么身份的問題,而是安全的問題。
駱嘉珊說:“那您等一下坐助動車回家了,就把家里的車開出來吧。您開車的技術不好,開的時候慢些,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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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杜喬在電話那頭笑了一下:“苕姑娘!剛才我不是跟你講了嘛,已經封路了,連出租車都冇得,哪里還能開私家車?”
“哦哦。”駱嘉珊才反應過來,自己也笑,“也是哦。那您小心一點兒吧,你讓那個快遞員騎車騎慢些。快遞員我曉得的,個個騎車都是橫沖直撞的。”
陸杜喬之前注意到那個快遞員只有一只手。他騎車會不會橫沖直撞她不知道,但一只手騎車確實比較危險。等下的確是要提醒下那個快遞員騎車慢點兒。當然,這樣的事情陸杜喬是不可能讓女兒知道的,免得平添擔憂。
貨站的事情安排好了,另外兩輛車還在路上。大家在貨站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伍漢康和江岸接受洪山的邀請,坐著洪山的車去了航空公司的辦公室。
海城機場的航空貨站伍漢康去過幾個,可是航空公司的辦公樓他卻是頭一回去。這個辦公樓并不是屬于某一家航空公司的,而是機場的物業,分別租給了七八家不同的航空公司。迅電貨運航空公司就在這個樓里租了半層。
盡管已經是后半夜,可是這棟樓的各個樓層的燈都亮著。進了辦公室,正在辦公的工作人員還有不少。
洪山告訴伍漢康,因為公司的航線不光有國內航線也有國際航線,所以航空公司幾乎是24小時都有人員辦工。
洪山對江岸比對伍漢康更加熟絡一些。進了總經理辦公室,洪山問江岸:“聽說你太太去了江城?前陣子不是剛剛小產了嗎?”
江岸說:“就是這個原因所以我攔著她不讓去。可是她就是不聽,非去不可。”
洪山說:“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攔著也是沒有用的。我以前工作的那家航空公司的一位副總,他夫人是個專家,都六十多歲了,還不是一樣去了江城。聽說在那邊一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你想想,一個六十多的老太太,一天十幾個小時。吃得消嗎?都是在拼命,拿自己的命去救別人的命。”
伍漢康和江岸聽了不勝唏噓。
洪山嘆了一口氣說:“聽說今天下午,哦不,應該是昨天下午,這個老太太也確診了。”
“啊?”伍漢康和江岸同時驚呼。
“在這種情況下,醫護人員是個高危人群。”洪山說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對江岸說,“你太太應該沒事的。她那么年輕。”
但是洪山的這句話對江岸完全沒有安慰效果。三個人一時陷入尷尬的沉默。江岸喝了口茶把伍漢康一指對洪山說:“這個時候誰都不容易。伍總的太太還在醫院里生孩子呢。”
“什么時候?現在?”洪山看著伍漢康問。
“是啊。”伍漢康故作輕松地回答。
“哎呀,你怎么不早說?那你還在這里坐著干嘛?還不快去醫院!”
“這不是您讓我來的嘛。”
洪山愣了愣:“我要是知道你太太在生孩子,也不會讓你到機場來啊。快去醫院吧,哪家醫院啊?”
“海城婦嬰。”
“哦,那離我家比較近,開車過去得個把鐘頭。你快去吧。”
“不用去了。我之所以把老婆一個人扔在醫院里,就是要保障這批緊急物資按時送達的。這可關系到無數人的生命啊。再說了,”伍漢康笑笑,“估計這會兒孩子都已經生好了。”
“你這人可真是。回頭不被你太太罵死才怪。”洪山搖搖頭。
“我已經被罵過一次了。”伍漢康說,“生老大的時候我在國外出差,也沒趕上。還是我媽去陪產的。”
“那我看你這輩子做牛做馬無以為報吧。我是領教過了。我老婆生孩子的時候,我正在開飛機。”洪山說。
“我說的是開飛機!開飛機!哈哈哈,你們倆可別想歪了啊。那時候我是個飛行員。”
“哦,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洪總是位真猛士!”伍漢康這句調侃把另外兩人也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