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漢康把一批配套物資分揀好,等傳送帶送下一批過來的時候,兩只手向上舉著伸了個懶腰。他扭頭往指揮臺瞟了一眼,里面的人沒了。
伍漢康心里頓時一驚:那位老爺子不會真出事了吧?
他正想上指揮臺去查看一下,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伍漢康回頭一看,拍他的正是那位老爺子,客戶公司的老總徐家朋。他的身邊還站著他帶來的司機。
“來這么些人,現在速度可快多了!”徐家朋的心情明顯比剛才好很多。
“是啊。”
“這些都是你們公司的員工?”徐家朋指著一個明顯動作十分呆滯的人。那人正是譚華林的一位親戚。
“哦不是。新到的一群人是我們一位員工的親戚。過來幫忙的。”
“啊?怎么會這樣?”徐家朋無法理解。
“這群人本來在吃年飯。聽說我們這里有些要送往江城的緊急物資分揀不過來,就全部趕來幫忙了。”
“哦,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那我們也別閑著,給我們找個位置,我們也一起干吧!”徐家朋分別對司機和伍漢康說。
“徐總,您這么大年紀,就別干了。”
“我年紀大?我還有他年紀大嗎?”徐家朋拿手指了指另一個方向。伍漢康望過去,徐家朋指的正是譚華林的爺爺。
譚華林的爺爺任憑怎么勸都不行,非要擼起袖子加油干。說什么我幾十年前在江城當碼頭工的時候,你們都還沒出生呢。
伍漢康只好編了個理由說:“那位老爺子剛才坐車坐久了,過來運動運動。”
徐家朋寸步不讓:“我在那個指揮臺上面也坐久了,也需要運動。”
“您剛才在我辦公室里都…”
“那可別提了,那會兒心情不好。現在心情不一樣。你就安排個位置吧。”
伍漢康沒辦法,位置也不用安排了,就讓他在自己邊上吧。另外又把秦川閣也調到自己身邊。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夾著徐家朋。萬一有啥事也有個照應。
盡管這個徐老爺子因為人多分揀速度加快而高興,但其實伍漢康知道,這個速度是遠遠沒有辦法保證這批物資按時分揀好的。這些物資看起來不多,可包裝都那么小,分揀起來費時費力。
而且一件快遞從發件人那里收件到派件給收件人,整個流程有將近40道工序,分揀只是其中一道工序而已。然而就是這道工序,在今天晚上卻占據了大量的時間。
這些內容伍漢康是沒有辦法跟他的客戶一一解釋的。現在只有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徐家朋和其他那些烏合之眾一樣,剛上手的時候分揀的速度特別慢。甚至因為他動作慢,反而還影響到了伍漢康和秦川閣的分揀效率。不過很快徐家朋就掌握了分揀的要領和用力的技巧,比剛開始要從容了許多,也輕松了許多。
然而,這個時候又碰到了另一個重大的問題——錯分件。
因為新來的人對分揀操作畢竟并不太熟練,所以雖然把快遞包裹都推進了各個格口,但是卻經常推錯。
處理錯分件會占用大量的人力和時間。伍漢康只好讓江岸在新來的人多的傳送帶上增加復查的人手。
伍漢康處理完畢異常情況,走近徐家朋說:“徐總,我看我們分揀的這些東西雖然到貨的地址不同,但其實東西是一樣的。其實咱們完全沒有必要在這里花時間分揀。如果有3萬件物資要送到江城,咱們直接先把3萬件裝上車馬上往江城發。這個時間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徐家朋解釋說:“伍總,這些東西的包裝看起來是一樣,可其實是完全不同的類別。你看,這兒不是標著型號嘛。這就像衣服的尺碼一樣,人家要的一件L號的衣服,你給人家發了件S號的過去,肯定穿不上對不對?”
“而且,這一批貨的最終的地址也不一樣。”徐家朋繼續解釋,“無非就是因為事情緊急,所以我們就全部都發到一個地址,隨后還要由收件人來進行分配。”
伍漢康說:“徐總,您可真是!這種關鍵的時候,你們自己的貨自己不分好類,把所有的雜事全部都甩給快遞公司來干!”
徐家朋聽了有些不快:“小伍,你這話可不能這樣說啊!你們新橋的那個公司來接我們的貨的時候,自己說要幫我們分類的。”
伍漢康一聽這話他心里就明白了。按道理來講,廠家或者電商公司在把貨交給快遞公司之前是需要把貨分類好、進行預包裝的。
但是有種情況是例外的,那就是快遞公司好不容易拿下了一個大客戶。為了維護客戶關系,快遞公司會把客戶應該做的一些事情也承擔下來,包括分類和包裝。
徐家朋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但因為正值春節期間,新橋縣快遞公司沒有足夠的人手派到徐家朋的公司去幫他分類、包裝,所以新橋縣公司干脆把徐家朋要寄的物資一古腦全都拉回去了,然后在快遞公司進行操作。
再加上新橋縣公司又按照一般的快遞流程,把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按照獨立包裝貼上面單。其結果就造成了只需要發往幾個地址的物資變成了幾萬件獨立的快遞包裹,從而造成了目前分揀工作的困難。
所謂一步錯步步錯,大概就是這么回事吧。
伍漢康有些無奈。這確實是他們快遞公司自己找的麻煩。
伍漢康想了想,又向徐家朋建議:“徐總,那可不可以這樣?我們派人派車到您的公司去,把要江城需要的物資全部都拿上先裝一車往江城送。等送到江城了之后,醫院急用哪些物資隨時可以取。同時我們派快遞員去醫院現場分類。這樣時間不就可以保證了嗎?我們這邊發往別的城市的物資還是照常分揀。剩下的物資再還回您的公司。”
“我明白你的意思,與其在這里費力分揀,不如直接從倉庫里把江城要用的貨全拿上,先發過去再說。對吧?”
伍漢康點點頭。
“你這倒是個好主意!但問題在于我公司里已經沒有存貨了。現在訂單多得我都生產不過來,生產一批就被拉走一批。讓我現在再來準備一批發往江城的貨,那起碼也得花兩三天時間生產。況且,員工昨天就已經放假了,大年初七才返工崗呢。”
伍漢康十分無奈。這確實是無法解決的難題。
這就像身處一個小徑分叉的花園,眼面的分叉路雖然很多,而且這些分叉路都是捷徑,然而每一條捷徑都被無情地封死了。只能硬著頭皮沿著之前的道路往前走,但恰恰就是唯一行得通的這條路的前景是最為渺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