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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勸解

熊貓書庫    地球拆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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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第一人民醫院的某處陽臺。

  微風在寒夜中吹拂,撩起鄭蕓蕓的幾縷秀發。

  實際上,她也只有那幾縷秀發而已,隨著寒風吹拂,那幾縷秀發也在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跟著氣流逃跑。

  這些自頭皮里頑強長出來的頭發,跟隨了她二十年,然而僅用了三個月,就掉了大半。

  以前的鄭蕓蕓只是聽說,化療會讓脫發,但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脫發的癥狀會那么嚴重,她明明還是個花季少女,一個二十歲的大學生,居然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就變得跟資深程序猿一樣。

  鄭蕓蕓嘴角微翹,她顯然覺得自己這個比喻很有趣,雖然對不起那些奮斗在第一線的程序員們,但她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如果這樣的玩笑能讓自己開心點,繼而挽救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想來那些程序員叔叔們也會原諒她的。

  鄭蕓蕓赤著雙腳,往前走了幾步,此時的她已經站在了陽臺邊上,與外面廣闊的天地,僅間隔著一睹半人高的欄桿。

  十一月的天是很冷的,就是白天的太陽也不會將自己的熱度慷慨的藏在地面,在好幾個小時的黑夜里,那點細微的熱度,也早隨著寒風消失得無影無蹤,鄭蕓蕓甚至能感受到絲絲涼意透過細嫩的腳掌,順著血液往上涌,直刺骨髓。

  其實哪怕是急性白血病,鄭蕓蕓也并非沒有活下去的信念,求生永遠是生物的本能反應,她還年輕,她還不想死,大好的年華還在后面等著她。

  急性白血病雖然等同于絕癥,但并不是沒有一丁點治愈的希望,特別是星空集團前幾年研制出的,專門針對癌細胞研發的藥物,更是將這一癥狀的治愈率上調了好幾個百分比,如果僅僅是為了活下去的信念,不到萬不得已,鄭蕓蕓也絕對不會尋死。

  現在還遠沒有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但是,鄭蕓蕓卻發現,原本豐富多彩,一直吸引她活下去的世界,居然在短短半小時內,就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半個小時之前,她的大學舍友給她發來兩條消息,一條是文字,一條是圖片。

  圖片上的主景,是一幢賓館的門面,而在賓館門前,一個女孩正挽著一個男孩的胳膊,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正要向賓館大門走去。

  鄭蕓蕓不知道那女的是誰,但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的是誰,是她的男朋友。

  緊接著的是舍友發來的文字消息:

  ‘我在學校后門的賓館門口發現的,我擔心會造成誤解,已經在門口守了半個小時了,串都擼了兩盤,也沒見他出來,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個。’

  這一消息無異于晴空霹靂,鄭蕓蕓內心已經混亂了,但她還抱著最后一線希望——說不定真是舍友認錯人了呢?說不定真有這樣一個人,跟自己男朋友身高體型神似,而且也有這樣一套衣服?

  她打開AR,開始瘋狂的給他打電話,在發現對方關機之后,又瘋狂的發消息。

  直到,對方的聊天軟件出現第一條回應,那是系統反饋的拉黑提示。

  鄭蕓蕓一臉慘笑,她瞬間明白了一切,包括自兩個月前開始,男朋友為什么突然對自己愛搭不理,這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了。

  白血病不會讓她喪失對生的希望,但摯愛的背叛會。

  她不怕絕癥,其實…她也不怕心死,畢竟類似的事情,她并非沒有經歷過。

  但是,絕癥已經要了她半條命,這件事又拿走了另外半條命,半條命加半條命,那就是一條命了。

  心死了,她雖然還活著,但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心死,成了壓倒駱駝的那最后一根稻草,至少在這幾分鐘里,她真的喪失了一切活下去的希望。

  她爬上石欄桿,站在那并不寬闊的欄桿平面上,那瘦弱嬌小的病體,仿佛只要被風輕輕一吹,就能飄出去好遠。

  鄭蕓蕓閉上雙眼,眼角有淚水滑落,就在這生死之際,鄭蕓蕓腦海里卻忍不住竄出一個念頭——到最后那一刻,最先接觸地面的,是我的身體,還是淚水?

  “鄭蕓蕓,京都大學的高材生。”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令鄭蕓蕓打了個激靈,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睜開雙眼,任由眼角的淚水往外涌。

  那個聲音繼續說道:“成績優異,家庭也算富饒,這一生都本該生活在象牙塔里,但戍衛城堡的衛兵顯然不會想到,他們擋住了外面兇惡的現實,卻擋不住出現在城堡內的病魔。”

  鄭蕓蕓的病床上,唐臨的AR影像正躺在那里,手里攥著一份文件,他將文件放下,目光轉向陽臺邊上的鄭蕓蕓,臉上露出微笑:

  “下來吧,咱倆…聊聊?”

  鄭蕓蕓瞪大了驚恐的雙眼,如同看地獄一般看著地面,直到這時,她才如夢方醒,求生的本能再次壓制住她求死的信念,她跳回陽臺上,雙手撐著地面大口喘息,冷汗瞬間密布額頭。

  唐臨的AR影像從病床上坐起,來到地面,雙手背在身后攥著文件,在病房里來回踱步。

  “你的父親鄭毅,是京都大學的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社會學,而你的媽媽,也是京都大學的老師,而且是一位博士生導師,專攻心理學,高級知識份子家庭…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你的媽媽是心理學專家,你或多或少應該接受過心理輔導,心理承受能力,理應比一般人要強硬一些才對,就因為一個男的,尋死覓活?如果你真的自殺了,那你的媽媽,或許會承受本不該承受的非議吧?”

  鄭蕓蕓看著唐臨,好半晌后才緩過勁來。

  “你是誰?”

  “我?”唐臨微笑道:“來幫你的人…你或許還會問我,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我一并回答了吧,你應該看得出來,現在的我只是一道AR影像,換句話說就是,如果你真的想死,我是沒辦法阻攔的,但我并不希望你這么做。”

  鄭蕓蕓嘴唇嚅囁片刻,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唐臨笑著解釋道,但他很快便明白自己沒說清楚,于是搖搖頭,繼續說道:“AR也是科技產品,只要是科技產品,或多或少有些漏洞…其實你用不著知道得那么清楚,因為這不重要。”

  鄭蕓蕓一言不發,很費解的看著唐臨。

  唐臨想了想,說道:“白血病并非沒有治愈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因為沒救死掉,那只能說是運氣不好,但像你這樣自殺,是不是有些不負責任?就算不為你父母著想,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那個小男朋友只是把你拉黑,但他應該沒有親口承認過自己劈腿吧?你就不想在死之前當面對峙一番?屆時,就是死,也能心安理得一些,不是嗎?”

  聽唐臨這么說,鄭蕓蕓先是怔住,旋即雙眼綻放出一絲神采。

  唐臨急忙擺了擺手,笑著搖頭道:“你誤會了,你男朋友是真的劈腿了。”

  …分鴿線…

  第二,其實這個鄭蕓蕓不重要,至少現在不重要,我只是想用她引出她父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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