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一個人來到后院,還帶著個小桌子。
月光之下,寂靜安寧,前院還有街燈點點,后院則被石墻包圍,人在其中像是坐井觀天。
“月光飛下無限酒,遙勸仙人開一瓶。暫就異鄉賒月色,酣歌一夜到天明。”
大門用冰闊樂兌著威士忌,一份闊樂四份酒,來兩片檸檬,即使沒有薄荷,也很好喝。
他痛飲一杯下肚,又覺得不夠勁,就在桌上排滿罐裝酒,帶著水果圖案的預調酒,透明玻璃罐帶易拉環的燒酒,畫著犄角長頸鹿的啤酒,以及陶罐密封的黃酒,總之花花綠綠排了一大桌。
因為都是游戲里的酒,到底好不好喝,他也只能嘗了才知道。
對,要喝就喝個痛快。
他舉頭看二樓,燈光熄滅喧囂止,又聽到遠處風搖樹葉沙沙聲,廚房關不住的燈光,闖入月下清輝,把后院照的暖洋洋。
他笑了笑自己,還是太在乎旁人了,這里可是自己的小天地,喊兩嗓子又有什么關系。
今天,在這個奇怪的世界,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小窩,也算有了家人,不再冷冷清清,以后也愿親手做飯。
今天,這里的吵吵鬧鬧,雖然不如現代都市繁華便利,色彩斑斕,但卻令人心安,充滿對明天的期盼。
這里很好,不必牽掛,
他借著月光喝下半罐,又半罐灑下,再開罐新酒。
這里抬頭就是寬敞的藍天,到了夜晚,低頭把酒言歡。
“來,影子,干杯,”大門舉罐相邀表示要先干為敬,他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大喘口氣,便又開一罐,“你怎么不喝?客氣什么,是不是不給面子?養金魚呢啊!灌你。”
他又浪費一罐。
自娛自樂的大門,又用碳酸冰闊樂兌上爆氣啤酒,氣泡噼里啪啦的爆裂,聽這聲音就很刺激,還能無限續杯連環暢飲,帶著生姜的味道入嘴麻舌,入喉癢,還想再來一杯。
碳酸啤酒冰闊樂,一瓶頂兩瓶,一口氣吹五瓶,不費勁。
好喝,
再來!
“酒必須要飲,”大門對月舉起空杯,“醉又豈能不醉?”
“你喝傻了嗎?”紫子看向濕乎乎的地面,“還和泥!請問尊敬的主人,紫子可以揍你嗎?”
跟著酒味來到后院的紫子,看著一地瓶瓶罐罐,她要做的家務又增加啦。
“我會收拾的,你又不是......”大門把話咽了下去,咔哧又開一罐新酒,他用牙咬著罐邊,用空出的雙手叉腰,“孩子呢?”
“她們瘋起來連自己都打,”紫子撿著地上罐子,歸攏到一處放好,“昆娜忙前忙后,還要給米莎梳毛,現在已經睡下啦。”
“一不小心就忘記她的年齡了,”大門比劃著昆娜的輪廓,“她才16歲。”
“騙人!16歲?她?”紫子手里的罐子都嚇掉了。
她也比劃著昆娜的輪廓:“這個樣子,她吃什么長大的!”
“你也不差。”
“這不用你說!”紫子走到桌邊,盯著桌上琳瑯滿目的酒,一轉頭發現大門在看她。
“你在看哪里啊!”紫子雙手抱在胸前,躲到桌子另一邊,“真讓人火大。”
“不來一罐?”大門遞上罐身水彩濃厚的漂亮女士酒,“隨便喝,請自由發揮。”
“哼~休想跟我套近乎,”紫子嘴上哼哼,但眼睛里全是酒,她把手從懷里抽出來,“給我。”
看著不情愿,這不還是要喝,大門笑了笑,就笑不出來了,只看她一罐又一罐,也不打個嗝。
他懷疑游戲里的酒兌水了,也開了幾罐同樣的酒,
好酒,還有點上頭,
她是吃什么長大的,酒啊?
“碳酸冰闊樂和爆氣啤酒兌起來喝,不像酒卻有酒的味道,氣泡充盈爽口,喝不夠。”
“還有這個大板牙老鼠,花生和牛奶的味道,口感絲滑,泡沫少。”
“這個抱著魚的大叔也很好喝,泡沫綿密。”
紫子很喜歡酒,酒多話也就多,一番交流之下兩人關系也拉近了不少。
因為是游戲里的食物,沒準能增加好感度,大門笑著搖晃起手中的酒瓶。
只關風月,無關其他,喜歡獨自飲酒的大門,今晚也想要個酒友。
沒多久,紫子就把桌上的酒全喝光了,大門目瞪口呆,雙手扶桌。
“賈里頓就這樣喝,我們賈里頓人,向來獨來獨往,喝酒也都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大門感到自己有點暈,桌對面的紫子卻喝出個精神煥發,紫色雙瞳都透著閃亮的光芒。
“賈里頓真的存在嗎?”
“不存在,”
“......你承認了?”
“賈里頓真的存在嗎?”
“你問我?”
“還能問誰?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存在過,”大門別過頭去,他看著深空的月亮,又看著地上的月光,“回憶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彼岸是一縷不見蹤跡的光。”
“你喝多了?在說什么呢?”紫子伸手在大門眼前擺動,確認著他的情況。
“那些美好曾在夢里重現,”大門推開她的手,“但我現在,卻徒留悲傷。”
“......看不出來。”紫子不再看他,拿過大門剛放上桌的酒,她目光流動,小口抿酒。
“即使最狂亂且堅韌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瞬息即逝的現實,”大門把酒灑在地上,“唯有孤獨永恒。”
紫子小聲嘀咕著:“......又和泥。”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大門舉杯邀紫子,紫子不理他,他只好獨酌,“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賈里頓人說的?”紫子的酒罐剛離開嘴邊,大門就把杯子碰上去。
砰的一聲,在院內回響。
“這里就是我說的啦。”
“你說的越好聽,你就越像騙子。”紫子放下空罐,又開一瓶。
“每個人都在別人面前演戲,可是誰也沒有欺騙誰。”
大門不甘示弱,也開一瓶。
紫子一瓶接著一瓶,
大門只好扶墻了。
他心說,這要換成昆娜,早就不省人事,可以為所欲為了。
“大門老爺,在給紫子講故事?好狡猾,我也要聽。”奧蒂莉亞小跑過來,頂大門個胃,他臉都鼓起來了,差點沒憋住。
懷里興沖沖的奧蒂莉亞不斷跳動,她身穿長袖鵝黃睡衣,頭上還戴著個蝴蝶結,她把臉埋進大門懷里,嘴里不停嘀咕著:“酒味好濃。”
“沒睡啊。”大門輕撫她的秀發。
“只是假裝睡覺,騙過熊孩子,就可以......大門老爺變溫柔了?”她向大門眨著黑溜溜的眼睛,“房間沒人,你們竟在后院偷著喝酒,紫子可不許偷跑哦。”
紫子剛想說話,就被笑嘻嘻的聲音打斷。
“壞東西!發現!”
“沖鴨。”
“為什么不睡覺,昆娜好困哦。”
“喵嗚~”
小黑、小白聞聲而來,她們也是裝睡,準備偷襲奧蒂莉亞,但房間沒人,就找到這來了。
而昆娜跟在小黑小白的后面,還抱著揉臉的米莎。
“都過來吧,”大門拍拍桌子,讓紫子收拾一下,他擺下一大床墊,再鋪上地毯,“我今天給你們講講賈里頓的故事。”
“賈里頓,我要聽。”奧蒂莉亞搶先坐到地毯中心。
“吾等姑且聽聽吧,”小黑牽著小白坐上地毯。
“編?”盤腿坐著的小白,她目光呆滯的看向大門。
“大門老爺,我給你占座了,”奧蒂莉亞讓大門坐她的位置,然后她做到大門腿上。
“壞東西下來。”
“皮癢?”
說著特等席的奧蒂莉亞被小黑小白拉了下來。
大家圍成一個圈,只有昆娜抱著米莎倒在地毯上,她困得睜不開眼睛,隨時可能睡著。
大門在地毯之外擺上一盞魔燈,光線柔和,外放點點星光。
“我們賈里頓人,喜歡熬夜,即使什么都做,也要挺到很晚,只有這樣才能感到自己還活著。”
大門想著往昔歲月,說話溫聲細語,他慢悠悠的講述著他之前的生活。
只有他的聲音,讓他以為孩子們睡著了,但放眼看去,只有昆娜在睡。
他看到紫子離開酒桌,拿了條毯子給昆娜蓋上,她坐在昆娜身邊,低頭逗著米莎。
每當大門一說話,她都會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精彩非凡,卻又與我們恍如隔世毫不相干,賈里頓人會在寂寞中舉杯狂歡,而窗外的世界,是一群狂歡的人在共飲寂寞。”
“賈里頓有一種孤零零的生活習慣,被叫做宅,宅就是繁華落寞后,終須償還的那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