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毒？”李斌一愣，隨即喜道，“我體內的毒素還可以驅除出去？”
孔孟點點頭：“當然，其實人的身體本來就有排毒功能，哪怕再頑固的毒素，都能從人體內排出去。
只是大部分時候，都是還不等毒素排完，人的身體就已經垮了。”
盡管都孔孟極其不滿，但對他說的這點，石醫師還是非常認同的。
中醫講究天道循環，不僅毒素，病癥也是如此。
比如人體自身的免疫力主要就是對付疾病，以防生病的。
即便如此，人該生病還是會生病，這可不是免疫系統失去作用，而是病癥對身體的危害遠遠超過人體身子的免疫能力。
既然確定是中毒，石醫師比較好奇的是，孔孟會用什么樣的方法排毒。
中醫治療講究徐徐漸進，像李斌體內這種生物毒素，想徹底驅除，需要耗費大量時間。
而李斌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
當然，西醫也有各種驅毒方法，但和中醫不同，西醫不管做什么，總是直接而暴力。
如果李斌正常而健康，拼著讓他身體受些損耗，也能將毒素硬生生攆出去。
可現在的他別說健康了，亞健康都算不上。
石醫師敢保證，只要孔孟的方法稍微暴力些，李斌都有可能因承受不住而失去生命。
這時孔孟扭頭問石醫師：“石大夫，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
“啊…你想干什么？”石醫師下意識問。
若是孔孟剛來那會，別說對方請他幫忙，就算和他打個招呼，石醫師也不可能理會對方。
但剛才見證了孔孟對李斌病情的精準判斷后，石醫師心態不知不覺便發生了變化。
和其他技術行業一樣，醫學也是講究能力的地方。
若你醫術高明，自然能讓人心底服氣。
同樣的，若你醫術不行，即便地位再高，別人該不屑還是一樣不屑。
“我需要一個加生理鹽水和葡萄糖的滴瓶，以及一張電熱毯。”
“就這些嗎？”石醫師見孔孟不再說話，就忍不住問道。
剛才孔孟不計自己刁難前嫌和自己說話，他還以為是對方需要某種特殊醫療器械，或者那些在市面上屬于禁品的特殊藥物，沒想到竟這么簡單。
“嗯，醫院是不是沒電熱毯？沒事，只要是能讓身體發熱的東西都行。”
因為不是醫生，孔孟也不知道醫院有哪些常用設備，只好再次問道。
“啊，滴瓶和電熱毯醫院都有，你稍等兩分鐘！”石醫師道。
雖然還和孔孟處于對峙狀態，但石醫師并沒有在這種小事上故意和對方為難，這也是他一個醫科主任特有的心胸。
說著，他拿出電話吩咐兩句。
于是不到一分鐘，就有一個年輕護士推著一輛醫療車走進來。
按照孔孟吩咐，護士先將電熱毯鋪到李斌床上，然后掛上葡萄糖生理鹽水。
醫用電熱毯的效率極高，只過去一分鐘，李斌身上便開始向外滲出汗水。
石醫師眉頭一皺，忽然明白了孔孟這么做的意圖：“你是想用汗蒸法給小斌排毒？
這位孔老師，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小斌身體現在極其虛弱，一個不慎都可能有生命危險，你可千萬別亂來。”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汗蒸法排毒屬于中醫排毒最激烈的一種，它對患者身體的要求半點都不比西醫差，萬一出點差錯，那樂子就大了。
孔孟根本沒有接話，而是直勾勾的看向李斌，道：“石醫師的話沒錯，只要排毒，都會有一定危險性。
特別是你這種情況，很可能毒排到一半，身體就會因承受不住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但這是我唯一想到的能救你的機會，不知你敢不敢冒險？”
見孔孟神色嚴肅，李斌笑了：“孔大夫，以我的情況，就算不冒險，也是老老實實等死，為什么不放手一搏？
我李斌長這么大，還沒怕過的東西！”
果然！
孔孟早有所料般點點頭，這家伙連毒蘑菇都敢吃，還有什么是他怕的？
旁邊的石醫師臉色再次變得無比難看。
他剛才提醒孔孟，絕對出于一片好心，為此他甚至摒棄了前嫌。
可這家伙非但沒聽進去，反而借他的話去鼓動李斌，簡直狂妄。
難道他不知道，作為醫生，最重要的就是穩妥穩妥再穩妥嗎？
醫學不是其他行業，它要求的容錯率是零，因為生命永遠只有一次。
一名醫生，哪怕他學歷再高，理論知識再豐富，救過的人再不計其數，只要犯一次錯，他的職業生涯就徹底毀了。
可看孔孟現在不破樓蘭誓不還的架勢，和殺人有什么區別？
想到這，他忙對李易甫道：“老李，咱倆這么多年的朋友，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騙你的，此人的行為真的太冒險了，你…”
誰知不等他說完，就被李易甫打斷：“老石，我怎會不相信你？可說真的，我還是想嘗試一下！”
“你…”石醫師巍顫顫的指著李易甫，臉色鐵青。
瘋了，這個世界徹底瘋了，不僅醫生瘋，家屬更瘋！
難道你們就沒想過真出問題的后果么？
到時再后悔，說什么都晚了！
孔孟直接無視石醫師的四處勸說，他將所有的精氣神都集中到了李斌身上。
石醫師的話沒有任何問題，以李斌現在的狀況，用汗蒸法排毒真的非常危險。
因為此法的突然致死率高達89。
哪怕他充分吸收了系統的中醫學理論，也只能將其降到60。
可話又說回來，但凡有半點辦法，孔孟也不會這么選。
李斌的情況實在太特殊了，而且據孔孟判斷，對方現在這種狀態最多堅持三天。
如果三天內自己不能將他身體毒素和癌細胞全清理出去，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
深吸一口氣，時刻注意李斌狀態的孔孟精神一震，就是現在！
手中銀針對準他頭頂百會穴毫不猶豫就扎了進去。
噗——
針尖破肉而入的聲音隨著針體傳入指尖，饒是孔孟心志堅定，此刻也忍不住一抖。
這是治療第一步，也是最關鍵最危險的一步，如果李斌能扛過去，他接下來的工作都將輕松很多。
但若李斌抗不過去，那么…
果然，在銀針通過百會穴刺入頭部的一剎那，李斌身體猛然僵直，瘦弱的身體，仿佛褪去靈魂的軀殼。
咚——咚——咚——
“咳咳…”大約過了一分鐘，就在孔孟以為對方將永遠醒不過來時，淡淡的咳嗽聲傳入耳朵。
孔孟下意識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再次抽出一根針，孔孟這次的目標是腳底涌泉穴。
不過和先前的緊張比，他的手指絕對穩健。
一針，一針，又一針，很快，李斌就被扎成一只“大刺猬”！
旁邊石醫師已經看呆了。
因為孔孟使用的汗蒸排毒法，和他知道的中醫汗蒸排毒完全不同。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方式。
看著孔孟越發從容的施針，石醫師思緒萬千。
雖然孔孟大部分的手法他都看不懂，卻不妨礙他對這種方法的認知。
此法比他知道的那些方法都要柔和很多，還能大幅度降低病人身體的過激反應，提高存活幾率。
難怪這家伙敢冒險。
石醫師很清楚的知道，在他自己會的方法中，李斌是沒有絲毫可能活下來的。
咦？等等，這是…
石醫師眼睛忽然瞪大，因為刺入李斌身體的銀針根處，此刻竟有淡淡黑煙冒出。
與此同時，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彌漫在病房內。
毒素，竟然是毒素！
怎么可能？
這次石醫師是真的震驚了。
先前他雖然看不懂孔孟的方法，但中醫傳承分枝數不勝數，就算此法能增加病人的存活幾率，他也只是驚訝而已。
畢竟像李斌這種情況只是特例，毒素入體加上癌細胞擴散，石醫師敢保證，哪怕等他化成灰，也幾乎不可能碰到第二個病人。
可現在情況已完全不同。
蓋因《神農經》的第一頁就記載了一個故事：
話說蔡神農嘗百草后，雖然依舊活蹦亂跳，但體內已經積累了大量毒素。
這種毒素在他84歲時突然爆發，因為年邁，蔡神農身體十分虛弱…嗯，和現在李斌的情況極為相似。
他本人及其弟子嘗試了無數方法幫他排毒，可無一不是無功而返。
就在蔡神農以為自己大限將至時，蒼天感念他一生活人無數，不忍這位老人因此橫死，便請九天玄女下凡醫治。
九天玄女擅長金針度穴，她施展千手千葉針法，以108枚金針刺入神農周身108處大穴。
待金針全部入體，這108處穴位瞬間黑氣繚繞，神農也因此排出體內毒素，獲得新生。
石醫師每次讀《神農經》時，都覺得這節是蔡神農弟子，為給老師臉上貼金故意杜撰出來的，沒想到活生生的例子竟然出現在眼前。
想到這，石醫師忙問孔孟：“孔…醫師，你這可是千手千葉針法？”
“啥？千手千葉針法？”孔孟一呆。
和臉上的震驚不同，他心里則暗暗吐槽，這位老先生不會和龍傲天一樣，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自己這個方法，只是系統中醫學學案中介紹的五種排毒法之一，雖然第一針風險大些，但也只有一個排毒功能，沒什么了不起。
見孔孟搖頭，石醫師卻沒打算放棄：“那不知你這方法是從哪學的。”
“這個…”孔孟卻不知該怎么解釋，他總不能說是系統教的吧。
可讓他撒謊他又不愿意：“我能保密么？”
“呃…抱歉，是我多問了！”石醫師卻誤會了孔孟的意思。
在他的理解中，這種民間偏方應該是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一般都秘不示人。
自己這么直接的詢問，很可能已經犯了對方的忌諱。
當然，經過這番折騰，石醫師也冷靜下來。
剛才他之所以驚訝，是孔孟用的方法和《神農經》那則神話故事相似。
但現在再次回想，好像也不是特別了不起。
古人著書立說，最喜歡將一些很小的事進行神話。
比如九天玄女那段，最大的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九天玄女也是一位普通人。
他甚至已腦補出當時的情景：
蔡神農因活人無數，名氣被廣為流傳，等他年紀大了，身體舊疾復發，結果自己卻束手無策。
無奈之下，他的親人弟子只好散布消息，出錢懸賞有能力救治蔡神農的人。
然后這位“九天玄女”站了出來，用這種特殊針法成功幫蔡神農排出毒素…
而孔孟，極有可能是這位“九天玄女”世代傳下來的后人或學生。
孔孟可不知石醫師腦洞會如此大，雖然在回答對方的問題，但他的注意力更多還是放到李斌那邊。
十五分鐘后，李斌身上的淡淡黑煙終于開始減弱，然后消失不見。
孔孟正想再次對他進行一次身體檢查，沒想到還不等動手，李斌竟蹭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此情此景，孔孟倒不覺得有什么，但李易甫一家人卻呆住了。
特別是李易甫，老先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孔孟到來，李斌一直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不能動。
自從確診是癌癥后，自己兒子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
短短半個月不到，他就從剛開始的只是體虛，變成走路一搖三晃，特別是前天發現體內再次病變后，連坐起的力氣都沒了。
李易甫一直以為這是惡性腫瘤導致，沒想到…
從這一點，也間接證明了孔孟的診斷是正確的。
“孔小友，你…”
他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卻發現無論說什么，都表達不出自己的感激之情。
“小斌…你…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話一定說出來！”
開口的是李易甫的妻子。
這位孔孟進來后，除最開始力挺石醫師兩句，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女性，此刻正拉著兒子左看右看。
“媽，我感覺挺好的，除了腹內有些淤積，現在全身輕松，胳膊腿也能使上力氣了。”李斌笑道。
“是嗎？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看著恢復活力的兒子，老太太眼中全是淚水。
忽然，她做出一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動作。
就見她猛然轉身，噗通一聲跪倒在孔孟面前，悲聲道：
“這位孔醫師，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接下來的日子我真的…真的…嗚嗚嗚…”
見母親過激的動作，李斌一怔，連忙去拉她：“媽，你別這樣，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混賬，還不快跪下給孔醫生磕頭，他可救了你的命。”
說著，老太太又看向到現在還站在旁邊，神色呆呆的李斌妻子：“還有你，傻站著干什么！”
李斌妻子此刻好像才回過神，聽了婆婆的呵斥，她也對著孔孟，雙膝一軟就要跪下。
“別，不用多禮！李老一直對我多有照顧，我出手幫忙也是應該的。”
孔孟沒想到這一家會突然鬧出這么大陣仗，連忙跳開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