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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漏網之魚

熊貓書庫    我真不是醫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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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國是世界超級強國,不僅僅是高新科技和金融走在世界前列,就連農業也嵌套上了工業和集團化體系,從農業大國升級成了一個工業化農業帝國。

  現如今的米國只用了不到全世界0.1的人口,生產了全世界15的農業作物。

  但那么多農業作物靠本國市場根本無法消化,絕大多數還是要外銷海外。一旦碰上出口,大宗商品的價格浮動就會影響整個產業的收入。尤其是企業化后的大農場,不論是收益還是虧損都會被迅速放大。

  為了避免風險,國家層面出臺了有違世貿組織農業協定規則和本國減讓承諾的《新農業法》,增加對農業的投入和補貼。

  而對于農場主個人而言,他們要做的就是抓好科學管理和技術。依托北卡羅來納的幾所大學研究所,積極投入科研,讓產業和科研緊密結合,相互依賴。

  莫頓的豬場就是這兩方合力下的產物。

  因為《新農業法》的實施,他舉家搬來了北卡羅來納,拿下了這座養豬場。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每年凈營收超過了10萬美元,成為了全州營收靠前的豬場之一。

  今天下午他就在規劃豬場擴建的項目,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個小時,體溫就蹭蹭蹭地升了上來。

  普通流感潛伏期在24天左右,有個別病例會有少量增減。而H1N1要比普通流感稍長,也更不穩定,從07天都有可能,甚至有極端情況下潛伏期超過10天的個例。

  同時H1N1也有大量無癥狀感染者,這些人雖然沒癥狀但卻依然有很強的傳染性,傳染天數超過10天。

  但在診斷方面,尤其是在初始癥狀階段,H1N1和普通流感沒什么區別。

  莫頓一家人的住處在豬場中央,是一棟比祁鏡三人借宿別墅還要大上一圈的宅子。幾人剛進門就聽見了咳嗽聲,頻率和烈度都遠超過了普通感冒。

  “咳得很厲害,聽著不太妙啊。”

  “希望是個輕癥,要是真的發展成肺炎的話”祁鏡側過腦袋看著小莫頓,“這兒周圍有醫院么?”

  “沒有,最近的要開40多公里路去勒恩鎮,那兒倒是有醫院。”

  “家庭醫生呢?”

  “已經打過了電話,不過他說是普通流感,睡兩天就好了。”

  “不肯來?”

  小莫頓搖搖頭。

  房子依然是一樣的三層樓布局,莫頓穿著睡衣躺在自己房間里,體溫剛測39.3度,咳嗽不斷。高熱讓他有些發抖,毛毯緊緊裹在身上,蜷縮著。

  “爸,我把他們叫來了。”小莫頓把人讓了進去。

  “他,他們?”莫頓很難受地轉過身子看了看祁鏡,“找他們有什么用,要找醫生!”

  “他們就是醫生啊!”

  “黃種人?在米國當醫生的,當醫生的黃,黃種人有多少?”莫頓雖然體溫很高,但腦子依然清醒,從年齡膚色就能判斷出三人的身份和能力,“你也不想想”

  雖然他接受了祁鏡參觀的要求,但參觀本身是收了費的,錢是錢,想法是想法,是兩碼事。接受他們來參觀,并不影響他對黃種人的主觀感受。

  而且現在要面對的是自己得了病的身體,莫頓不可能相信這三個從大洋彼岸過來的家伙。

  比起大城市里的醫生,他當然對自己的家庭醫生也有偏見。可再怎么樣,那老頭也是有正兒八經有家庭醫師執業證書的醫生,比起三無的黃種人,孰優孰劣,高下立判。

  “不好意思,你的家庭醫生認定是普通流感,所以來不了了。”

  祁鏡管不上那么許多,戴了聽診器,上前就把聽診頭按在莫頓的胸口。莫頓想攔,可惜高熱之下,他肌肉酸痛得厲害,根本用不出力氣。

  一旦大幅度動用全身肌肉,他不僅會疼,身體晃動也會讓本就暈乎乎的腦袋更暈。

  這可不是普通流感的頭暈,難受的程度堪比暈車帶來的暈動病。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他肯定會忍不住把晚上吃的那些東西全都吐出來。

  “呼吸!”祁鏡說道,“呼吸!!!”

  莫頓很無奈,看著他就像極度缺水的時候看著一杯黃澄澄的尿液。知道能止渴,可就是要反復掙扎來體現自己的文明和清高,直到嗓子干得冒了煙,這才很不情愿地捏著鼻子把它喝下去。

  潤了嘴,最后還得罵一句“真臭”。

  祁鏡也是一樣的感覺,要不是深知H1N1的恐怖擴散速度,他根本不會千里迢迢趕來這里受他的白眼。只不過不同的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臨上場并沒有多少嫌棄。

  就算知道對方真的很“臭”,也是搖搖頭過去算了。

  “吸氣的時候好像有點濕羅音!”祁鏡摘下聽診器,回頭看向了他們倆,“我感覺像是支氣管肺炎。”

  “這不才發燒么,怎么進展那么快?”

  徐家康有些不信,也跟著上來做起了聽診。莫頓的呼吸音確實比普通人粗了一些,可祁鏡所謂的濕羅音似乎無從談起:“有啰音么?我怎么沒聽見呢。”

  “右下肺,在吸氣中段。”祁鏡描述得非常具體,“很輕,持續時間也很短。”

  聽呼吸音是急診醫生必備的基本技能,在這點上,徐家康有自信。要是對面換成另一個人,他肯定會反復聽診,最后拿自己聽到的內容進行反駁。

  可面前的是祁鏡。

  自從認識了這家伙之后,徐家康的職業生涯幾乎就是在他的陰影下度過的。別人說病人有濕羅音,他會去小心去驗證這個結果,可要是祁鏡說病人有濕羅音,徐家康需要驗證的就是自己聽診的能力了。

  這次顯然又失敗了,他根本沒聽到有什么濕羅音,難道祁鏡的耳朵里裝了探測器么?

  徐家康顯然有些不甘心:“呼吸頻率倒是挺快的,老紀,要不你來試試?”

  紀清看著有些迷茫的小康康,又看了眼祁鏡,輕輕搖頭道:“你們倆都聽過了,我就算了吧,現在要判斷的是肺炎的性質。”

  徐家康的自尊心沒那么容易屈服,還想找紀清來做個“公正”的判斷,輸也得輸個明白。沒想對方直接略過了這個過程,一開口就肯定了祁鏡的看法。

  事已至此,他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說道:“有高熱寒戰肌肉疼么?”

  莫頓點點頭。

  “有肌肉疼痛,有疲倦”徐家康又翻了翻他的眼睛,“還有眼紅,再加上這季節,我猜應該是流感吧。”

  “流感的呼吸道癥狀并不嚴重,可他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紀清看著莫頓床邊一堆揉成團的紙巾,以及耳邊時不時炸響的劇烈咳嗽,說道,“不查血象還真不太好下判斷。”

  “起病急,病情進展又那么快。”祁鏡想了想,還是決定用H1N1之前的命名,“讓我想起了之前的人感染豬流感。”

  紀清和徐家康對豬流感沒什么特別的記憶,早年間國內對米國的新聞報道也非常局限,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但已經年過50的莫頓卻不一樣,他可是經歷了這些的過來人。

  “人感染豬流感?”

  “你是不是想起了1976年?”

  莫頓沉默了好一會兒,無力地點著頭:“那時候我正巧在部隊服役,聽說過迪克斯堡的事兒。據說感染了200多,最后還死人了。”

  “當時就判斷是豬流感病毒感染了人體,查了之后發現是H1N1的亞型。”祁鏡頓了頓,看向窗外的幾個場區,“迪克斯堡周圍也確實有豬場,看規模倒是和你家差不多。”

  比起以往yi情的擴散和危害程度,迪克斯堡這次感染爆發事件之所以讓莫頓記憶深刻,反而是因為之后的豬流感疫苗。

  為了確保國內不會重蹈前幾次流感大流行的覆轍,也為了降低死亡人數,當時的米國zf大力倡導全民注射豬流感病毒疫苗。但那時候注射疫苗后出現了一種罕見反應:格林巴利綜合癥,所以疫苗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抵制。(1)

  “不會真的是豬流感吧”莫頓顯然想起了些不太好的回憶:“我躲了瘋牛病,又躲了禽流感,沒想到還有豬流感在等我。”

  “豬流感傳染性強,但重癥率并不高,死亡率也很低。”祁鏡先設了個前提,然后再強調道,“但莫頓先生,你的癥狀發展得非常快,我覺得有必要去醫院看看。如果堅持留在家里,我很難保證不會繼續發展。”

  莫頓就算再信不過祁鏡,身體也不會說謊。

  他出生到現在那么多年,從沒覺得那么難受過,人就像掉進了冰涼的泥潭里,渾身發抖不說還使不上力氣:“好吧,去醫院。”

  勒恩鎮在豬場的東南角,相距有四十公里的路程。

  小莫頓負責開車,用的是家里一輛福特皮卡,祁鏡和徐家康也跟著一起去了醫院。而紀清則留在了豬場,找上之前遇到的澤林和斯蒂夫兩人一起給豬場做消毒處理。

  豬流感本來就是豬之間傳播的常見病,豬場一直都備有醫用酒精和消毒噴劑。

  除了消毒之外,他們還要負責宣教一些流感的個人防護知識,分發口罩。不過過程并不簡單,除了宣教時遇到了許多困難外,莫頓家也不只是大小莫頓兩人。

  “你這是懷孕了?”

  一位40的婦人站在他面前,點點頭:“四個月了。”

  “那你身邊這位小姑娘”

  “是我的小女兒。”

  “還有沒有其他人了?”

  “沒了,她姐姐上星期已經回了得州老家。”

  “得州?老家?”

  “嗯,我們是前幾年才搬來的,二女兒和她丈夫的工作在得州,所以就一直住在那兒。”婦人說道,“上個月她拿了假期特地過來看我們,待了半個多月才回去。”

  紀清嘆了口氣,繼續問道:“這幾天你們都和莫頓一起住在這兒?”

  “肯定的啊。”婦人有些奇怪,“我們是一家人,平時當然住在一起。”

  “你有沒有咳嗽?”

  “這”婦人指了指自己,說道,“剛才倒是有點,不過還好吧。”

  剛說完,她就有些忍不住咳了起來,程度上要比莫頓輕了許多,但紀清聽后臉色卻越發沉重,低頭看了看小姑娘,問道:“那你呢。”

  小姑娘認生,躲到了媽媽身后,不停搖頭:“沒有。”

  “好,沒有就好。”

  如果按照祁鏡所說是人感染豬流感,那高危人群的范圍要比普通流感大上許多。妊娠期婦女和年幼的孩子都是容易成為重癥病例的高危人群,一旦出現流感癥狀就會變得非常麻煩。

  紀清給她們分發了口罩,并告知盡量留在房內不要外出,然后便一個電話打給了祁鏡。

  但那邊的電話卻一直占著線。

  此時祁鏡的電話正和華盛頓特區的一個人連著線:“西弗所長,是我。”

  “時間晚了,我要睡了。”西弗還是有些不太待見他,連聲說道,“如果有什么事兒的話,等你回華盛頓特區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我現在就有事兒,大事兒!”

  “我上了歲數,晚上不接工作電話。”西弗說完就要掛掉電話。

  沒想到祁鏡說得很快,音量也不小,即使西弗拿開了話筒也聽得非常清楚:“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勒恩旁一家豬場的場主出現了類似流感的癥狀,病程進展很快,有高熱寒戰、疲倦、肌肉疼痛和眼紅。”祁鏡說了一堆癥狀,最后以“肺炎”做了收尾,“我聽診發現右下肺有輕度的濕羅音,恐怕已經肺炎了。”

  西弗對他之前說的不感興趣,唯一在意的就是肺炎:“肺炎?你現在在醫院?”

  “在路上了。”

  西弗一直覺得祁鏡知道了些東西,但因為北卡yi情并不嚴重所以一直都沒挑破。現在聽了這通電話后,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位黃皮膚年輕人的判斷。

  當然事實歸事實,現在必要的質疑還是需要的,西弗并沒有馬上下結論:“還沒去醫院拍片你憑什么說是肺炎?就因為濕羅音?”

  祁鏡笑了笑:“他是豬場場主,你就不擔心他是這次北卡yi情的漏網之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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