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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我真的勸你們飯后兩小時再來(下)

熊貓書庫    我真不是醫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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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丹陽醫院急診年輕一代有三位煞星,內科占了兩位,紀清和祁鏡。

  每個來這兒輪轉的住院醫生和實習生幾乎都受過他們兩人的“照顧”,甚至有些人不堪重負,重新定義了醫生這個職業。

  相對來說外急沒有觀察室床位,沒有病人留觀,相對內急就要輕松不少,也沒太多雜七雜八的事情。

  但在祁鏡還沒升主治的那幾年,外急也出過一位煞星,谷良。

  清、鏡、良,三個單名看上去都人畜無害,甚至還富有那么點詩意。可三人的行事風格卻和名字完全不同,在訓練新人的時候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內急那兩位原本不這樣,都是遇事后才改變了處世的態度。

  紀清一直溫文爾雅,對待實習生更是愛護有加。但失戀給了他不小的打擊,全身心撲在工作上后,他脾氣就變了。

  祁鏡原來是個什么都漠不關心的混子,找到人生目標后才暴露了本性。

  三人里只有谷良不一樣。

  他本身就是一個喜歡捉弄人的人,凡事都喜歡讓實習生先上去試試,出出丑。這種性格對大對數人來說很惡劣,但也確實教出了不少好苗子。

  三人在帶教的路上不知摧殘了多少新入院的實習生和住院醫生。

  所以祁鏡在看到和谷良搭班的沈興時,真的是打心眼里同情他。

  這次來的病人是個六十左右的老頭,身體消瘦,兩只手一直捂著鼓脹的肚子,表情非常痛苦。此時的沈興就站在病人床頭,臉上除了生無可戀再沒有別的表情了。

  “家屬,桶呢?”

  “來了,這兒這兒。”

  家屬是個30出頭的兒子,全副武裝地站在一邊,聽到沈興在喚他,馬上拿了塑料桶沖了上來。

  他一個大跨步來到床邊,迅速放下桶,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還沒開始呢,你怕什么......”

  “醫生,我是真怕呀。”

  沈興哭喪個臉,拆開了胃管包裝,拿出蠟油給管子全身來了個馬殺雞,然后看了眼病人說道:“待會兒就像吞面條一樣,把管子吞進去知道嗎?”

  病人看周圍這架勢也是如臨大敵,捂著下腹點了點頭。

  這時祁鏡帶著三位學生走到了家屬身邊,笑著說道:“沈興,加油,我帶著學妹看你來了。”

  “學長這是在插胃管?”

  “病人是什么病?”

  “胃管原來要先潤滑一下的嗎?”

  沈興看著兩位懵懵懂懂的學妹,欲哭無淚。他沒想到祁鏡非但不幫他還特地找人來圍觀,他一世英名恐怕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開始吧,別磨蹭了,胃管減壓又不一定真的有效。”

  谷良話雖然這么說,但診療室的兩側窗戶被他全部打開,不僅戴上了兩層口罩,還把半截身子探出了窗外。

  行動說明了一切。

  病人是個低位腸梗阻,不通氣不通便,堵了半個月了。

  如果是普通的梗阻處理起來很方便,直接叫上普外科拉去手術室吸個干凈就行。

  但病人以前做過兩次腹部手術,小腸大腸早就黏連在了一起。現在手術開腹進去,能看見的就是一團肉塊,根本分不清楚哪兒是小腸哪兒是大腸。

  腸粘連松解術費時費力,所以谷良和上級醫生討論后還是決定先插根胃管給胃腸道減壓,再看看情況。

  要是實在不行,再送去手術室。

  他和祁鏡都知道這種梗阻了十幾天的人,一根胃管下去會出現什么情況。

  如此難得一見的風景,谷良自然會慷慨地讓給實習生。

  沈興顫顫巍巍地把胃管插進病人的鼻孔,聞著病人嘴里呼出的奇怪氣體,已經覺得不對勁了。就好像自己明明知道風暴將至,但卻只能站在空曠的大街上光著身子乖乖等死。

  這種絕望感真的很要命。

  沾滿蠟油的胃管很輕松地突破了會厭,在病人下咽的幫助下成功抵達胃食管交界處的賁門。

  祁鏡看著進入的胃管長度,很自然而然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把原來的位置讓給了在遠處的一位男生。

  男生本來還在糾結自己站的遠,看不真切,現在終于站上了好位置,心情不錯:“謝謝祁學長。”

  “沒事,把機會留給年輕人嘛。”祁鏡拍了拍他的肩膀,盡顯學長本色。

  話剛說完,回頭再看病人已經有了反應。

  胃管突破賁門時瞬間降低了胃腸內的壓力,再加上滑入的蠟油,兩者相輔相成,刺激了整個消化道的蠕動。

  只不過,這種蠕動是逆向的。

  那是一種從上腹部開始的蠕動,伴隨著病人的下巴的張合,不停往上移。

  沈興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啪啪啪地往下掉著。他現在要與時間賽跑,要在病人胃腸道爆發前固定好胃管,然后再快速離開。

  固定胃管用的是醫用膠帶,在胃管上綁個交叉然后粘在病人的鼻子兩側。

  不過由于緊張和壓力,沈興手腳顯得很不利索,只粘住一邊鼻翼,病人就不行了。

  只見病人強行側過臉,嘴對著床外嘩啦啦地嘔吐了起啦。黑黃色的軟粘半固體,伴隨著消化液和蠟油,宛如火山爆發一般不停向外噴濺而出。

  由于根本控制不好出量和噴射的角度,床邊準備的那個桶根本就不夠。

  只是一剎那,床單被單、病號服、大理石地面上都鋪滿了糞樣嘔吐物。

  這時沈興才知道,桶到用時方恨少。

  他顧不上自己身上的臟東西,想讓家屬過來救急,然而這時的兒子早就不見了蹤影。

  “人呢?”

  祁鏡捂著鼻子,往后指著大門。

  “靠!”

  沈興低下頭想讓病人對準了再吐,可病人哪兒管的了這些,一口一口地不停往外涌。

  三個大四學生原本還以為自己碰到了什么偶發事件,覺得非常幸運。

  但在看見東西的一剎那,再加上不停灌進鼻腔的發酵了兩星期的糞臭味。立刻就有一位女生忍不住,捂著口鼻轉身逃出了急診大廳。

  相隔沒過兩秒,第二位女生也沒堅持下來,眼角含著淚花,跟在前一位的身后跑了出去。

  男生畢竟要堅強一些,在祁鏡的鼓勵下強忍著撐過了五六秒。本以為這會是加分項,能給人留下個好印象,但他還是低估了這次嘔吐的規模。

  整個爆發的過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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