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生澀的四個月執政,圣漢帝國整體平穩過度,實際上帝國的運作程序并沒有遭到破壞,只要中樞府不出太大的幺蛾子,便不會有太多的事故和麻煩。而張孝武執政之后也沒有對國家整體進行大規模的手術,引入自己的想法,甚至連最引人爭議的賦稅法改制也暫停了下來,重啟之日不知何年何月了,一切都表明,龍都朝廷恢復了昔日政令。
張黨用鮮血換來的堅持,張孝武只是稍微考慮之后,便接受了,可他們卻付出了八十七個家族的犧牲,數百萬兩銀子的付出。許多并未參與叛亂的張黨也明白過來,張孝武并不是針對張黨,他就是針對有錢人——朝廷缺銀子,就從這些有錢的士族身上挖掘,于是眾人更加小心翼翼地工作,避免給張孝武可乘之機。
在政府運作過程中,人們越發覺得中樞府的作用非常大,雖然如今中樞府只有六個人,但真正處理政務的則是各個部門,而中樞府則作為最終拍板定奪的部門,老中青結合的團隊,非常不容易出現頭腦發熱或者一意孤行。而張孝武雖然作為中樞令,他卻并沒有仗著自己的權力胡作為非,而是積極聽取其他中樞知事的建議,六人相處反而融洽,政令暢通。在大德三年的上半年,圣漢帝國得以迅速休養生息,雖然大家見不到皇上,可卻感覺并沒有什么不同。
中樞府這種制度其實就是后世變相的總理制度,在大德帝昏迷的這段時間內,皇權的影響力基本上等同于零。但皇權不干涉的結果反倒讓經歷了一場大屠殺之后的龍都乃至圣漢帝國漸漸恢復了國力,很多人忽然發現,有時候皇權過大會帶給國家非常嚴重的災難,例如太乾帝多年以來不顧內政而專注以開疆擴土,導致內憂外困,最終將爛攤子扔給了大德帝。
試想一下,如果太乾帝專注以國內的經濟文化發展,也不止于最終內焦外困,更不至于連朝臣的薪俸都要跟富商借銀子。
漸漸地,觀望的官員不再那么多了,大家各司其職,而對于張孝武的執政,也不再激烈反抗,更多的是默默接受。
然而忽然發生的一件事卻讓張孝武措手不及,一日他正在家中讀者二夫人婉秋的,批評她說這寫的太瑪麗蘇,除了官太太和相當官太太的腦白癡小姐們,有生活閱歷的人都不會看的時候,便看到魏遠匆匆而來,說皇上召見。
張孝武看了看天色,已經是半夜了,心中奇怪怎么這個時間被招入皇宮。所謂皇帝召喚不過是個借口,召喚他的一定是唐貴妃,可大半夜的叫他去,這讓他有點心不甘情不愿。
張孝武來到中和宮,如今中和宮是皇帝修身養病的地方,也是唐貴妃照顧大德帝的地方。貴妃深夜召權臣入后宮必然大逆不道,張孝武不敢上前靠近,但唐貴妃卻非常焦急地要屏退下人。張孝武無奈,只好讓下人下去,隨后才問貴妃發生了何事,需要如此焦急叫他入宮,唐貴妃咬著銀牙,手指繞在自己的發梢上,一番猶豫之后才低聲說:“少保大人,我…懷孕了。”
張孝武先是沒聽清,問道:“娘娘,你什么了?”
唐貴妃哭道:“我有身孕了。”
張孝武笑道:“這是好事,您何故哭泣。”
唐貴妃道:“我現在不知道,這孩子是陛下的,還是…還是叛軍的。”
張孝武張大嘴巴,忽然想到,陛下深愛唐貴妃,但唐貴妃在晉王之亂當日的確遭到了叛軍的襲擊,雖然他將那日麗陽侯所有佃戶和家將斬殺殆盡,任何人都不知道此事,可并不代表此事沒有發生過。而此時唐貴妃懷孕,甚至不知這孩子的父親是何人,頓時讓張孝武措手不及,他撓了撓頭問道:“你不能確定嗎?”
“不能確定。”唐貴妃哭泣道。
“多久了?”
“大概四個月。”
“你計算一下日子,是不是和陛下——歡愉的時間?”
“是。”
“哦,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我和陛下歡愉實在二十七號,而——遇到帶人卻是二十九號。”
張孝武頓時大感頭痛,這二十七號和二十九號就差兩天,在懷孕的幾率上,可以說這孩子可能是大德帝的,也可能是叛軍歹人的,這就難辦了,別說他判斷不出來,便是太醫也判斷不出來。
唐貴妃的臉上淚如雨下,一只手不斷地捶打自己的肚子,“冤孽!冤孽啊!”
張孝武又急又氣,跳了起來指著她斥責道:“你為什么不早說?你要是早告訴我,早說一些,你——你——你氣死我了你!”
唐貴妃的臉上露出了懊悔的神色,她甚至有點舉止瘋狂手舞足蹈地解釋:“我害怕,害怕急了,我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可是我也希望這孩子是陛下的,所以我非常矛盾,就這樣耽誤了時間。但這幾天隨著肚子一天天變大,我——我再也不敢相信了,萬一這孩子是別人的,不是陛下的,我豈非成了千古罪人。少保大人,我該如何是好,我該如何是好呀。我不能對不起陛下,我不能讓別人的孩子,生在皇宮之中。”
“孽種!”張孝武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指著她手指都在顫抖,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叫道:“這件事還能猶豫嗎?陛下已經有了成化,再多一個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的孩子,都無濟于事。這個孩子不能留啊,絕不能留。”
唐貴妃跪在地上哀求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辦,張少保,你一定要幫我,你一定能幫我。如果你不幫我,我就真的沒辦法了。”
張孝武重重地呼吸了幾口氣,這才恢復了情緒,這件事絕對不能被人知道,否則將是整個帝國的丑聞。唐貴妃之所以選擇隱藏,一來是她的確害怕,擔心自己被歹徒強暴而懷孕一事被人知曉,會破壞她和皇族的榮譽,而來也是她心存僥幸,以為也許孩子是皇上的,可皇上癡傻,這種情況下誰能相信這孩子是他的,甚至張孝武懷疑有人會趁機誣陷這孩子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