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城存在已經有一千多年,為代州首府,因其相鄰代河而得名。代州城生活百姓約三萬戶十幾萬人,是代州最大的城池,城廓為木城四倍之多。阮清文說代州最多可生活百姓二十萬人。
三百年前,代州曾經是圣太祖前進的基堡,圣太祖起兵幽州,先吞并了代州,隨后在此地屯兵十萬。作用北方廣闊疆土,圣太祖在群雄疲憊之際揮師南下,一舉奠定了圣漢三百年江山基業。此外,代州城也盛產刺客,圣漢帝國赫赫有名的刺客,過半都是代州人。
說話間,眾人來到代州城下,張孝武卻看不出代州城的古樸,只覺得城門的門官趾高氣揚欺壓百姓特別可惡。幾個交不起厘金的百姓被那門官三兩鞭子抽倒在地,若是跑得慢了,少不得一頓毒打。
“這看門口如此乖戾!”張孝武憤怒道。
阮清文忙說:“因圣太祖在此起兵,以至于代州不少人都是京城富貴的親戚,所以這邊的官場最是難做,稍有不慎便得罪了京中望族。”
“狗屁望族,連自己的狗都看不住。”張孝武冷哼道。
王一瑾上前傳閱通關文牒,那門官看了看,吊兒郎當地說:“上官皆為貴人,進京面圣,自然無需繳納入城稅。可上官身后的車隊卻是商隊,必須要繳納入城厘金,若是不予繳納,就別怪下官無力了。”厘金和入城稅是一座城最重要的財政收入之一,一般來說是受本地知府或縣令支配,由他們分出部分稅收交給鄉軍。
但代州與別處不同,代州窮,非常窮,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再加上代州人彪悍好斗,常有匪盜出沒,于是代州守軍(鄉軍)是實打實地三千之數,并分散在代州四府十七縣中。
別處州郡富裕,卻是養活的起三千鄉軍,可代州太窮了,代州知州無法十足給鄉軍提供軍餉。于是代州守將汾陽侯明任便提出了一個別出心裁的建議,他要代州四府十七縣的城門稅和厘金充當軍費,其余不取。代州衙門運轉收入自然有其他方法,于是知州便與汾陽侯達成了這個協議,并要求入城稅不得過高,以免遭到彈劾。
汾陽侯并沒有要求過高的入城稅,他給出的規定是成人入城兩文錢,老人及幼童入城一文錢,婚喪入城免稅但須交給城門值守鄉兵喜餅。對于汾陽侯制定的入城稅,百姓紛紛拍手支持,直說汾陽侯不愧是鎮守代州多年的老好人啊。
汾陽侯明任祖上開國大將,受命鎮守代州,只是其子孫后代卻一個比一個無用,到了這一代汾陽侯時,因為實在沒有替皇帝辦過什么事兒,如今已經成了三品汾陽侯。如果再不作出什么成績,只怕下一任家主之時,汾陽侯一家就會被貶到一品汾陽夫了。
對于代州百姓來說,不管是汾陽侯還是汾陽夫,都是他們惹不起不敢惹的人。
最近,汾陽侯忽然神氣起來,原來是汾陽侯的女兒已經與郢川侯定了親,準備明年嫁給郢川侯家,兩位侯爺聯姻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士族經常會彼此聯姻鞏固關系,聯手扼殺平民的出頭之日。而如張孝武這般,從一介平民做到封疆大吏的,圣漢帝國歷史上還是頭一次。
作為汾陽侯官家的連襟,今日北門值守崔喜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人,此人在城內橫行慣了,前些日子顧家商隊出城,原本出城不需要厘金,可愣是被崔喜刮了一層油,為此他格外得意——顧家算什么,是龍在代州城就得盤著,是虎在代州城也得臥著。連顧家的商隊都敢刮油,這崔喜的膽子算是越來越大。
因為厘金屬于商業稅,并沒有標準,所以各門收取厘金不同,甚至全憑心情,恰巧,今日崔喜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因為他賭錢賭輸了。但凡賭鬼都有一個缺點,沒錢的時候喜歡玩命,窮橫窮橫的,再加上他的靠山是他的連襟,汾陽侯府的管家,以至于他行事更是肆無忌憚。
張孝武抬起了頭,看了看門官,又看了看城內,搖了搖頭。
阮清文苦笑道:“看來,代州守將和代州知州,并不歡迎大人。”
張孝武道:“他們不是不歡迎我,而是看不起我的出身,我是平民子弟,他們是士族之后。”
阮清文道:“都是人,都一個腦袋一副軀干,誰又比誰多什么呢?”
張孝武是三品武將,而代州守將汾陽侯明任不過是從三品武將,按照規矩,汾陽侯應該列隊出迎。然而非但汾陽侯沒有迎接,甚至連代州郡知州和代州府知府都不曾迎接,由此可見自己是被圣漢的官場同時排擠了。
既然你們排擠我,我也不必與你們客氣,該用國法用國法,改用家法用家法。
張孝武知道這汾陽侯是一向看不起平民百姓,他偏偏要碰這個釘子,看是錘子硬,還是釘子硬。他用眼神示意包上前,包立即策馬上前,罵道:“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見這么大一面旗幟,居然阻攔鬼衛?”
“管你是鬼衛還是毛衛,告訴你,我還是汾陽侯爺的家將呢,你敢動我一下試試?”那門官崔喜梗著脖子仰著下巴,囂張地說。
包回身看了看,張孝武點了點頭,包一個大嘴巴扇了過去,那崔喜只覺得嗡的一聲,隨后天昏地暗,栽倒在地上。眾人一片嘩然,守門的鄉軍頓時圍了上來,但看到鬼衛兵強馬壯,眼神中又是充滿了恐懼,不由得小退一步。
崔喜被人扶了起來,一邊臉頓時紅腫了,然而他非但沒有收斂,反倒跳起腳來大罵:“日你狗娘!敢打老子,老子讓人挖你家祖墳,燒你宗祠,日你婆娘…”
張孝武見他吐口臟話,勃然大怒,冷笑一聲道:“殺了。”
一旁的賈斯也立即拔出短刀,對著這門官的臉百年甩了過去,只聽見“啊”呀一聲,那短刀直接扎在門官的左眼窩上,短刀卡在眉骨上,只怕這刀直接穿透眼球扎在腦子里。
那崔喜疼得滿地打滾,賈斯也卻忽然策馬沖上前去,掄起手中狼牙棒便將此人的腦袋砸得粉碎。
那腦漿,那頭骨,那鮮血,那皮肉,宛如被砸碎的西瓜一樣,濺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