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讓那名叫張才的掌柜前來問話,又吩咐大家趁機休息一下,吃晌食喝一些水。商隊的人見狀,立即討好一般地奉上點心和水,阮清文忙推辭說鬼衛不接外人糧食。那些商隊的伙計們立即感慨道:“這才是天軍,這才是圣漢軍人。”
阮清文奇道:“怎么說?”
伙計道:“我們路過兩狼關時,差點被扒掉一層皮,那些該死的。便是在中原,最怕遇到的就是官軍,他們簡直比土匪還土匪,唉…”
張孝武一邊喝著酒,就著面餅和咸肉干,一邊等著張才過來。不一會兒,一個稍微有點矮,有點黑,還有點胖的人憨態可掬地走了過來,拘禮道:“小人顧家商號塞北總管事張才,見過塞北將軍。”
張孝武點了點頭,招他近一些,詢問道:“你們顧家商號,可是軍師顧雍家的商號?”
那張才道:“正是。”
張孝武打趣說:“你們顧家蠻有意思,有危險第一個跑,沒危險第一個來,倒是不知該說你們勇氣可嘉還是見風使舵了。”
張才紅著臉說:“回將軍的話,我們做生意的,最怕危險,可沒有了危險,自然爭著前來做生意。”
張孝武問:“如今顧軍師下落不明,顧家何人主事?”
張才道:“顧家商號家主尚在,而且軍師大人是我家三少爺,顧家的生意一直以來都是大少爺打理,我家大少爺名叫顧釗,雖然不如三少爺名揚天下,但在龍都城,我家大少爺的名氣卻比三少爺大得多。”
張孝武驚訝道:“原來顧軍師不是顧家的家主,我還以為…”
張才微微一笑,拘禮道:“顧家家主乃老爵爺,老爵爺如今身體依舊硬朗,哪里輪得到三少爺做家主。三少爺,是族中一員,顧家既有三少爺,又有其他公子。前年雖然顧家遭遇劫難,可顧家依舊未倒,顧家商號如今還能前往塞北從商。”
張孝武恍然大悟,看來士族的確不同于普通百姓,家大業大,即便沒有了顧雍做靠山,顧家依舊是一個龍都城的豪門望族。看看如今的顧家商隊,六十多匹馱馬拉著一車車的貨物,不得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士族之所以是士族,就是因為他們樹大根深,絕不會輕易因為某件事而倒下。
那張才又道:“家主說,鬼將名震塞北,犬夷不敢南下,而今天下之大,卻四處橫生瘟疫于反賊,反倒是塞北初定,平安無虞。我顧家倒不如將生意重心轉移到塞北,有將軍這座定海神針,塞北未來幾年將必定不會發生戰事。于此,吾等商隊才敢出關販售。”他轉身介紹起來,說:“將軍,請隨我來,我想這一車車的貨物,木城軍民百姓定然極其需要。”
張孝武便跟在張才身后,看他介紹起來。
此次顧家商號派到塞北的商隊總計五十輛馬車,只是綢緞便足足裝了十車,還有十車的瓷器,十車的鐵器,十車的香料,另外十車則是其他雜七雜八。其中最讓張孝武奇怪的是鐵器,歷來素有兩狼關外不得私自販售鐵器一說,倒是張才笑道:“這個說法早就過時了,現在只要有銀子,狼衛絕不會阻攔,甚至幫我們運送鐵器。”他隨意打開一個箱子,里面居然全都是大小不一的剪刀,又打開一個箱子,居然是一箱子的針。
顧家商號販售的鐵器大多數都是生活用具,包括鐵鍋、剪刀、針梭、鐵鋸、門鎖、鐵鏈子、鐵釘、鐵鍬、菜刀、剁骨刀、小刀、鐵錘等等,并無違禁品。不過鐵器經過鍛造可以制造成為兵器,所以鐵器出關一定量還是會給圣漢帶來安全隱患。
如今木城最需要的,其實是香料,百姓嘗試過在木城周圍種植各種香料植物,包括茱萸子、豆蔻、丁香、花椒等,可是產量低不說,成活率也不高。張孝武看著一車車的香料,心中高興不已,隨后他又看到了一樣貨物,鹽,頓時目瞪口呆,拉過來張才說:“這…”
張才道:“將軍,非是我不肯多帶一些鹽,我們帶了十車的鹽,但是在兩狼關時,被狼衛給截去了八車。若非八車鹽被強行買走,我們也出不了關,抱歉抱歉。但我能保證,下個月,還會有輛車鹽送到木城。”
張孝武搖了搖頭,直接帶著他來到自己的車隊,掀開油布,指著自己車隊上的鹽說:“你看看,我們的鹽。”
張才也目瞪口呆,一輛輛數了過去,愕然道:“大人,你們…”
“我們有鹽井,我們不缺鹽,你看看木城的鹽。”張孝武隨便打開一包,張才看了看,見這木城鹽居然如此白皙干凈,遠比自己的粗鹽好得多,頓時驚呼道:“此乃精鹽,鹽中精華,只有宮中和達官貴人才能吃得起。”
王一瑾道:“我們木城百姓,一般用它腌肉腌菜。”
“浪費!太浪費了!”張才叫道,他來回踱步,然后才說:“將軍大人,不如這樣,你們將這一車鹽送到龍都的顧家商號總號,我愿意以三倍價格購買。”
張孝武正要答應,卻忽然笑了,說:“我們的確是想送到龍都賣掉,不過價高者得而已,若有人出高出三倍價格,我們也是愿意賣的。”
張才急了,忙說:“將軍,顧家商號絕對不會再價格上欺壓與你,這經驗三倍價格賣掉,絕不占你便宜。”
張孝武道:“這樣吧,精鹽木城很多,你們可以用貨物來交換精鹽,至于我車上的這些精鹽,就當做見面禮,送給顧家了。”
“那怎么成,我們顧家做生意講究的是買賣公平、誠信為本,將軍的便宜不占,百姓的便宜也不占。”張才道,“這樣吧,我寫一封書信,大人可將這幾車精鹽運到顧家商號,他們定然會知道其中前后因由。日后鬼衛和顧家可以多多來往,我們互補長短。”
張孝武大笑:“你這總掌柜,倒是七巧玲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