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忙安排阮清文洗了個澡,搓了一身的臭泥,又準備了新衣裳,阮清文舒舒服服地大吃特吃起來,真真像是餓了一個月似的。一邊吃一邊與張孝武說了自己的經歷,張孝武不勝唏噓。
阮清文吃了一碗面條后贊道:“這面條不錯,怎地我從未吃過如此美食?誰發明的這種做法的?這肉糜也做的極好,勞煩張大人再來一碗!”
張孝武又給他盛了一碗面條,還特地調好了肉醬與青菜,才問道:“勤王是什么意思?龍都城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嗎?”
“非但你不甚明了,我也稀里糊咧涂。”阮清文抹了抹嘴巴子,無奈道。他可能噎著了,忙喝了一口濁酒,悶著頭唏哩呼嚕將這碗張孝武親自調配的炸醬面吃得一干二凈,然后抬起了頭。張孝武以為他吃飽了,沒想到阮清文將碗遞過去,又要一碗。張孝武心說您再吃可能撐死,卻又不好意思阻攔,便給他盛了半碗面條,提醒道:“這面條吃多了,也是不好,阮大人豈不聞有災民吃東西撐死的嗎?”
“你說得對,我也是又冷又餓數日,昏了頭了。”阮清文控制了飯量,以免真被撐死。他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溫酒,感覺胃里溫暖無比,整個人舒坦許多。他忽然奇怪道:“你怎地對太子瘋癲之事并不驚訝?”
張孝武哈哈一笑:“我本以為他被篤山伯弄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阮清文問道:“你該不會是準備找他報仇,親自手刃于他吧?”
張孝武認真想了想,卻搖搖頭:“算了,讓他瘋癲,讓他腌臜活著,豈不比給他一刀讓他痛快好?”阮清文苦笑,他終于吃停了,也是因為吃得太飽再吃就吐了。
打了一個飽嗝,阮清文長揖感謝道:“承蒙招待,阮某感激不盡。”他正了正身子,又說:“大雪蔽天,阮某也成了落魄窮困之人,蒙城主舊情難忘誠義招待,這頓飯救了阮某一命,張城主若有差遣,阮某別無二話。”
張孝武道:“阮大人,你在青龍軍多年,可否遇到軍無餉時?”
阮清文怪笑:“張城主難道缺錢了?”
“然也。”
張孝武一臉愁容,自己這個穿越者當真不合格,居然沒有其他穿越者的先天能力——賺錢。其他穿越者要么穿越之后造玻璃,要么穿越之后做香皂,或者染布,或者制鹽,甚至還有搞海運的。可張孝武穿越前卻只是一個搞網絡技術的圖書館行政人員,他實在想不到賺錢的辦法,也沒有賺錢的經驗,更沒有忽悠人的手段方法,于是只能不懼斜頂地揪著頭發干瞪眼。
問題是此時的木城卻又著實需要錢財,當真難辦得很啊。
阮清文眼睛一轉,撫掌分析道:“兵部尚未確認木城守軍歸屬,所以這木城里的所有兵馬暫時都是城主的私兵,故而并未派發軍餉。”
張孝武猛點頭道:“阮大人當真通明,朝廷一毛不拔。”
阮清文道:“朝廷亂成一團自顧不暇,焉能能顧及到木城,而今太子瘋癲,朝堂不明,反倒是城主做大之時。張城主,我若是兵部大員,便會擔心你木城孤懸在外,兵源充足糧草殷實,武器盔甲足以擴充十萬,你若是再有了錢,我也會擔心你會起兵自立。”
張孝武啞然失笑:“圣漢帝國就是因為內斗與猜疑,才導致今日青龍之敗,君臣猜忌…”
阮清文詭異笑說:“我有一計,可解城主缺少軍餉之苦,然此計乃偷天換日毒計,只怕城主不敢使用。”張孝武忙問是何妙計,阮清文沉聲道:“太乾二十七年十月,青龍軍北討無信,計第一團、第二團、第三團、第四團、第五團、第六團、第二十五團、第二十六團、第二十七團十八萬戰兵,七萬役夫總二十五萬人北伐,后于太乾二十八年、太乾二十九年向鴉金大營派遣役夫五萬余人,合三十萬人。你可知這三十萬人吃喝拉撒與軍餉開支,都在哪里?”
張孝武道:“自是不知。”
阮清文道:“原本軍餉軍費應由戶部直接送到前線,但太子將銀子從戶部帶出之后,以兵士遠征不宜攜帶為由,暫時存在了四大皇商之一的恒通錢莊里。這恒通錢莊乃天下第一等的錢莊,其家主便是戶部尚書遲文。你可知這遲文又是何人?”
“何人?”
“遲文乃太子岳丈。”阮清文道,“他們婿丈二人一直玩了一手好把戲,把戶部的軍餉存在自家的錢莊里,這錢莊保存需要損耗,一萬兩銀子保存一年便損耗一百兩,三十萬青龍軍兩年多的軍餉軍械撫恤開支,戶部總計開出了二百四十萬兩銀子,這兩年多來,兵士軍餉用度、器械鍛造支出以及損耗等總計花出九十萬兩銀子。現在存在恒通錢莊的銀子,還有一百五十萬兩。”
張孝武驚訝道:“阮大人如何知道這么詳細?”
“青龍軍每一個人的軍餉,每個士兵的陣亡撫恤,每一筆錢——都是我來算的。”阮清文捋著胡子一臉得意,“在下便負責統算軍中度支。”
張孝武知道阮清文是軍中司馬,卻不知這司馬是做什么的,原來軍司馬是一支軍隊中負責算錢的,相當于公司里的總會計師,他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軍隊居然缺了一個最重要的支柱。張孝武不由得啞然失笑,一支沒有軍司馬的軍隊,居然能擴大到如今的規模,自己是走了狗屎運,還是兄弟們都太老實?歸根到底,先前的危機感讓所有人都團結在張孝武的周圍,而一旦這種危機感不再,也許矛盾便會爆發。
所以現在張孝武才會這么頭疼軍餉。
阮清文道:“因銀兩搬運不易,恒通錢莊便用一種紙張以作抵押,太子取名為銀票,任何人都可憑銀票前往恒通錢莊各處提取銀子。這銀票大概是每張一萬兩,太子身邊應該至少還有一百五十萬兩。只要這些銀票只要蓋上太子的虎符,便能立即提取。”他更進一步,蠱惑道:“太子黨之所以處處遏制張黨,便是因為太子掌兵,戶部掌錢,張黨的官員想要做事卻施展不開。但太子瘋癲,京師又發生內亂,新皇是誰尚未可知,至此混亂之際,城主若不早早趁機奪取這筆銀子,只怕等朝廷穩定新帝登基后反,這筆銀子便被別人憑白奪去了——你若是張黨黨人,能眼睜睜看著這筆錢,存在恒通錢莊而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