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在地上撿起一把不知道是誰的腰刀,刀身有幾個卡口,眼看著快要斷裂了,但除了這把破刀,周邊真沒有其他武器了。他連忙護在邵子夫身邊,又見一支飛矢直射伍長,與先前的感覺一樣,那飛矢似乎越來越慢,張孝武迅速一刀,將飛矢蕩飛。
“叮——”
邵子夫吃了一驚,險些就此喪命,卻看到張孝武反而腳下一軟坐在地上,他忙大喊:“小武,你沒事吧?你中箭了?”
張孝武這次真正的感覺到似乎自己的力氣一瞬間被抽走一般,但很快恢復了狀態,一躍而起道:“殺敵!爺們還沒死!”說著話,搬起一個沙袋砸了下去,又將一梯子的月氏人砸翻在地,幾個月氏人躺在別人尸首之上哀嚎痛叫。
張孝武全然不覺其他,腎上腺急速分泌的激素讓他全身無比興奮,甚至他感覺到自己血液沸騰。月氏人在城下嚎叫,他瞪大眼睛對著他們怒吼:“殺!殺!殺!”剎那間,周邊漢軍氣勢大盛,月氏人被嚇得甚至轉身逃走。
“弓陣重新上前!”指揮官軍候丁毅發現敵軍異動,立即大聲呼喊指揮道。
幾個疲乏的兵卒趁機后撤休息,也給弓手留下射箭空間,邵子夫拉著張孝武后退兩步坐在地上。張孝武卻發現自己渾身散了架子一般疼,李向忙上前遞過來一囊水,討好地笑著,卻不知說什么。張孝武抹了抹嘴巴,與李向點點頭算作回應,拔下水囊塞子一飲而盡,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渾身重新有了力量。
“你常殺人?”
“我不是長沙人。”
“我明白,你不常殺人。”
張孝武忽然說:“我只能說我是漢人。”
“額…我也是。”李向撓了撓頭道。
倆人莫名其妙地對了話,然后紛紛尋找盾牌抵在頭頂,避免敵人弓箭流矢射來。
“散射!”指揮官軍候丁毅站在鼓樓見狀高呼起來,一排排弓兵重新沖了上來,再次對著城下的月氏人射去。
“嗖嗖嗖…”
“嗖嗖嗖…”
漢軍弓手射速極快,他們嘴里銜著一把箭矢,幾乎不怎么瞄準,對著城下敵人便射去,幾乎一個呼吸之間,上百月氏士兵便倒在地上。
月氏人本便士氣皆無,身邊的戰友突然被箭矢射翻倒在地上,陡然之間再被漢軍弓手射殺,頓時士氣皆無。一個月氏將軍左右看了看,土城之下散落在上千尸體,幾乎全都是月氏人的尸首,頓時嚇得轉身逃回大營。見將軍逃走,其他月氏士兵也紛紛轉頭便跑,一剎那月氏人的士氣全沒了。
“嗚嗚嗚——”
此時,敵營突然響起了后撤的號角聲,月氏人更是逃得快了,一個個恨不得生了七八個腳。漢軍弓兵更是高興,瞄準了他們的后背射去,直將自己的箭矢射盡,這才起身回去。
軍候丁毅見狀罵道:“弓陣的混賬崽子!不知道箭矢寶貴嗎?夜不收冒著性命給你們撿回箭矢,你們就這么浪費?混賬東西!”
弓陣校尉也連聲阻止浪費,并帶領弓陣軍士開始收集敵軍射入城中的箭矢,步卒們也幫著收集。
敵人撤走了,眾士卒們再一次守住了圣漢帝國在兩狼關外,塞北荒原上僅有的三座城池之一土城,護住了城內的百姓們。
“各陣校尉和都尉立即清點傷亡!軍士原地休息!”丁毅撕扯著嗓子大吼道,兵卒們得令之后頓時渾身一軟,仿佛力氣被抽空一樣,一個個彼此依靠著癱坐在地上,也不顧地面上的冰冷,似乎地面上冷不冷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今天都活下來了。土城之戰到此時,所有人皆精疲力竭,敵人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殺來,他們只能絕望地抵擋,以期待援軍能夠早日到來。
“援軍何日能抵達土城?”
不止一個人,不止一次地相互詢問,沒有人能給出答案,可援軍的消息,卻也是圣漢禁軍青龍軍團第二十七團上下一萬多人和土城兩萬百姓唯一的生存信念。他們堅信太子不會放棄土城,他們相信漢軍不會放棄救援袍澤戰友,他們已經堅持了十九日,縱然城內缺少軍械與糧草,他們依舊在苦苦堅持。
士卒們疲憊地頹坐在地上,喝著冷水,享受著片刻的寧靜,但很快被城下呻痛叫喊的月氏傷兵們吵煩了。一些人回到城垛上,搬起沙袋砸過去,遠一些的月氏傷兵們則攀爬者想要回到軍營,有些人爬到一半便流干了血死了。一些月氏人騎著馬沖上來想要救走了傷兵。城墻上的漢軍弓兵們對準戰馬射去,那些戰馬受驚逃走,引得城上漢軍大笑不已,弓兵卻未沒有射死更多戰馬而懊悔不已。
“行不行啊,射中了晚上有馬肉。”張孝武在一個弓兵身旁抱怨道。
“你行你來?”
“給我,看我的。”
張孝武接過來弓,張弓搭箭,只聽到啪嗒一聲,弓被他拉斷了。張孝武張大嘴巴,將斷弓遞給他,那弓兵哭笑不得,在地上重新撿了一個長弓,說:“你這力量,這弓不適合你,你是我從軍這么久見到第一個拉斷弓的人。”
張孝武撓著后腦勺很不好意思,那弓兵擺擺手道:“沒事,這把弓也不是我的,是別人的,死人的。”
邵子夫在遠處大聲招呼:“都休息,休息,省著點力氣。不是我說你們,草率,太草率!”
張孝武走了回來,李向心中困惑,便湊過去問:“小武,將軍為何不下令射殺城下犬夷傷兵?”
邵子夫聽到了,側身道:“廢話恁多,小心性命!”
李向笑容可掬,低下頭不敢說話。
張孝武想了想解釋道:“射殺傷兵是替他們自己解決了麻煩,若放傷兵回去,他們須得救治不說,浪費了糧草醫藥,還打擊了犬夷人的士氣。再者,眼看著自己部族不斷慘死受傷,那烏桓人卻按兵不動近,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內訌?只怕犬夷各族私下里早就吵開了天,都察覺到烏桓人在借刀殺人,借我們的手殺死其他部族。”
邵子夫點了點頭深表同意,他望了望城外,長呼一口氣,才說道:“今天他們不會殺來了,大家放心。”
“喏!”張孝武和李向等四個士兵回應后再次席地而坐,張孝武和李向背靠著背,李向低聲道:“謝了,小武。”
“叫哥。”
“你還比我小兩歲。”
“我兵齡比你長。”張孝武得意洋洋,“知不知道尊重前輩?”
李向無奈:“喏,張小哥。”
“哥就是哥,加什么小。叫大哥。”
“張大哥。”被老兵欺負,李向只能委屈妥協。
張孝武哈哈一笑,轉身摟著李向肩膀道:“這才對,以后張哥我罩著你。”
李向奇道:“何為——罩著?”
“護著,護著!”張孝武不小心露出另一個世界口頭禪,忙改口。
李向嚷嚷道:“誰要你護著!”見張孝武瞪他威脅,又不敢說話了,忙拿著磨刀石打磨自己的腰刀。
邵子夫這次又受了些輕傷,頭上的傷口也裂開了,流出的血凝在耳朵上,張孝武替他包扎了一下,問他沒事吧。邵子夫苦笑說自己的胳膊被月氏人的兵刃砸了,雖然尚未流血,這會兒卻開始疼了,便找軍醫看了看。
軍醫言骨頭并無大礙,應該是實肉受了傷,便給他一塊藥膏讓他涂抹幾日。邵子夫說我不知能活幾日,怕是傷處沒好人就沒了,被軍醫說你三天兩頭受傷,死不了,邵子夫還想要點什么,被軍醫給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