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陲涼州,胡天九月,已是北風卷地,草木夭折。
狂風漫卷著黃沙橫掃街坊市肆,方交酉時,街上便沒了行人,做買賣的店家幾乎都關了門。
街這頭的趙家酒館大門緊閉,只是透著門縫能看見點點燈火。
北風卷著沙粒吹得兩旁的燈籠“呼呼”拍擊著大門,又往兩邊散去,如同吊喪的經幡在風沙中來回擺動。
酒館內空無一人,只有店小二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桌椅。
“砰”的一聲巨響,門扇向兩邊飛開,店小二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轉過身來。
只見兩個身穿套頭黑斗篷的人站在門前一動不動。
店伙計愣了一會兒趕忙迎上前去躬身道:“二位客官,可是找雅間里的客人?”
兩人看著店伙計點了點頭,店伙計趕忙彎腰伸手指引道:“快,外邊風大,二位里邊請。”
兩個黑斗篷急步走進店中,店小二走到大門口往兩旁張望了一下見無人跟蹤連忙回身關上大門。
兩個衣著黑斗篷的人閃身進了雅室,房中已有一位三十上下、身穿胡服的年輕人等候。
屋子中央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的銅火鍋咕嚕嚕地吐著白氣。
在燭光與霧氣中,這位高顴骨、高鼻梁、雙目深陷的年輕人顯得陰鷙而又稍顯威嚴。
兩個黑斗篷連忙抱拳拱手低聲道:“太子殿下。”
這位被稱作太子的人忙起身抱拳欠身道:“南山兄,北山兄,別來無恙。”
被喚作南山的黑斗篷道:“一切安好。”
太子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二位千里驅馳,趕到涼州赴約,賀魯無以為敬,略備薄酒,二位請坐。”
南山和北山坐了下來。
南山問道:“太子殿下,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嗎?”
太子點點頭道:“突厥這邊我已全部聯系好了,咄陸五部,木昆三部,騎師三部,五個鷹師,十六個豹師,共三十萬人,聽我號令,只要吉利可汗一死,立即奪取牙帳,進攻大周!”
南山看了看北山,沖太子點了點頭。
太子欲言又止:“然而,然而…”
南山接過太子的話頭:“我知道殿下想說什么。”
太子雙眉一揚道:“哦?”
只見一直不語的北山在旁發話:“殿下想說的是三個人。”
太子回頭望著北山,北山雙目直直地看著太子,太子想說什么,卻咽了一口唾沫,點了點頭。
南山一字一句地說出了三個字:“狄——仁——杰!”
北山說道:“莫非剩下的兩個人恐怕就是狄仁杰的左膀右臂——李元芳和王敬旸?”
太子頷首長嘆一聲道:“正是,狄仁杰,是我心中最深的恐懼,此人不除,大事便休想成功!
而王敬旸和李元芳又是天下有名的高手,要想除掉他們談何容易啊!”
北山發出一陣陰惻的笑聲:“英雄所見略同。這也正是我與南山兄來見太子殿下的目的。”
太子站起身走了兩步,仰天長嘆道:“說起來容易,可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狄仁杰好像是打不敗的。
從幽州到崇州,從我父親莫度到吉利可汗的兒子默啜,從金木蘭到肖清芳,每一次舉事都被狄仁杰粉碎…”
南山冷冷地道:“那是因為他們不明白,誰才能夠殺死狄仁杰!”
太子一驚,連忙問道:“哦,你知道?”
南山微微頷首:“當然。”
太子急切地問:“誰?”
“皇帝!”
太子一愣:“當今天子?”
南山肯定道:“是的。”
太子失望地搖搖頭:“這個我也知道。可狄仁杰是武則天的左膀右臂,倚之如泰岳,怎么可能殺他。”
南山朗聲笑道:“世間事沒有什么不可能的!”
太子眉頭一緊隨即又松了開來:“看起來,你已經有了計劃?”
南山深吸一口氣道:“是的。我與北山兄議好了一條連環巧計,既能除掉吉利可汗,更可陷狄仁杰于死地!”
太子迫不及待地道:“哦,快,快告訴我!”
南山壓低聲音道:“吉利可汗的壽誕將至,皇帝為他準備了一份厚禮,而這份厚禮同樣也是為我們準備的…”
說完他陰陰地咧開了嘴唇。
太子趕忙湊上前去道:“哦,什么厚禮?”
南山說道:“由本朝金銀器巨匠將作大監沙爾汗率善金局頂尖工匠,花費九千兩黃金、數十斤珠寶制成的‘海獸戲波黃金大盤’!”
太子問道:“黃金大盤?”
南山點了點頭道:“正是。一切便從這只大盤開始…”
說著,他湊向太子耳旁,太子亦俯身向前,南山在太子耳旁低語著,猛地,太子一拍桌子脫口道:“妙啊!”
南山輕輕噓了一聲:“只要此計順利實施,什么狄仁杰、王敬旸、李元芳,什么吉利可汗都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太子連連點頭:“太好了,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哦,對了,還有一事,需二位相助。”
南山問道:“何事?”
太子說道:“與大周開戰需要大量弓箭,我咄陸五部所備本就不夠,可恨吉利可汗為怕我私自與大周開戰,日前派虎師前來將所有弓箭全部收繳!”
南山說道:“哦?”
太子答道:“第一,時機未到。第二有虎師拱衛,我也不能與他公然翻臉…似此如之奈何?”
南山深吸一口氣,目光望向北山。
北山慢悠悠地道:“機會倒是有一個,但必須要太子殿下的馭風者幫忙,不知尊意如何?”
太子說道:“這不成問題。”
北山點了點頭:“三個月后,請太子殿下帶五十名馭風者到洛陽,機會就在那時…”
太子趕忙問道:“不知是什么機會?”
北山笑了笑,他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和太子低聲說起了什么。
不知何時,剛剛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桌椅店小二正站在門外聽著什么。
忽然,太子身后出現了一個黑臉虬髯的突厥大漢,他指了指門外,太子點了點頭。
“砰!”
虬髯大漢猛地打開了房門。
店小二吃了一驚,趕忙指了指手中的托盤,笑道:“客官,你們的酒!”
虬髯大漢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對著虬髯大漢比了個手勢。
虬髯大漢望著店小二獰笑一聲,猛地他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寒光陡起。
轉瞬之間,寒光變成了寒霧,將店小二包裹起來,寒霧之中,崩現起道道血光,霎時間,寒霧變成了血霧……
快的不可思議!
“啊…”
店小二慘叫一聲,只是慘叫聲剛剛喊出來了一聲,就已經消失了,因為轉眼間他已經被剔成了一具白骨…
涼州,黑暗之山厚厚的烏云漸漸合攏,將陽光包裹在濃濃的黑色中,遠處天際隱隱傳來著呼嘯的風聲。
高達萬仞陡峭峻拔的“黑暗之山”突兀聳峙,飛云繚繞的山峰絕頂之處一座古堡巍然矗立。
古堡內,一名紫衣人沿著空空的通道匆匆而行。
突然,通道前面出現了一座水晶房,房前站立著兩名黑衣人。
紫衣人急匆匆地奔了進來:“王山,王海,主母在不在,中情局第五分隊有要事稟報!”
王山和王海對視了一眼,二人苦笑一聲:“暗五,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主母們昨日剛剛離開了黑暗之山,去洛陽了!”
暗五臉色一變:“什么?那李長老呢?”
“什么事?”
忽然,暗五的身后傳來一道聲音,他轉過身來,正是李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