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堡是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看起來比王家堡還小,此時村里異常寂靜,沒有任何聲響。
村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獵戶帶著狄仁杰和王莽一行進入村中,他們隨獵戶向山坡上的一個小院子走去。
獵戶來到院門前,伸開院門,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快步走進院里,獵戶關閉了大門。
王莽仔細地觀察著這座院子,院子很大,房子卻很少,只有一正一偏兩間房子,墻是用石頭壘的,頂子是草鋪的。
走進院子之中,獵戶說道:“你們跟我來。”
說著,他快步走進正房,狄仁杰和王莽一行隨后跟了進去。
說是正房,其實也就是一明一暗兩小間。
外間帶著鍋灶,里間有一張大炕。
獵戶走進房中道:“你們幾位就住這間吧。”
狄仁杰趕忙拉住了他:“哎,這怎么行,哪有讓主人睡偏房的道理。”
獵戶擺了擺手道:“嗨,你就別客氣了,那間偏房像您這身量也就能睡下兩個。”
大家笑了起來。
狄仁杰也笑了:“那就叨擾了。”
獵戶又沒聽懂:“啊?”
一旁的王莽笑道:“先生,跟他您就別咬文嚼字了。老哥,先生是跟你說打擾你不好意思。”
獵戶憨厚地笑了起來:“你們城里人就是詞兒多。”
獵戶站起身來,將地上的野兔提起,說道:“你們的運氣還不錯,我去給你們做飯!”
說著,他走進院里,剝皮剔骨準備做飯。
狄仁杰對著王莽說道:“敬旸,你去看看病人!”
王莽點了點頭,走進了里間。
狄仁杰對狄春說道:“狄春,你們幾個去幫她一下。”
狄春答應著和張環幾人跑出門去,大家七手八腳地干了起來。
李元芳說道:“大人,您看到了嗎?這村子里可真是窮得緊呀。”
狄仁杰點了點頭:“是呀。走,我們去看看病人。”
說著,二人快步走進里間。
涼州刺史府。
曾泰坐在桌案前寫著什么,腳步聲響,長史快步走了進來。
曾泰放下手中的筆:“李大人,有事嗎?”
長史說道:“刺史大人,有件怪事。”
曾泰挑了挑眉:“哦,什么怪事?”
長史說道:“今日奉刺史大人之命,按照花名冊統計解運大軍死亡人數,發現其中少了一個人。”
曾泰一驚:“少了一個人?”
“正是。”
“是誰?”
“副將廖文清!”
半途獲救的病人躺在炕上,氣息非常微弱。
狄仁杰從他的氣戶穴上起下一枚銀針,下在他頭頂的百會穴上。
而后,又拿起一枚銀針刺入他腹部的關元穴,只聽病人腹內發出“咕”的一聲,嘴竟然張開了。
門簾一掀,王莽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大人,藥好了!”
狄仁杰點了點頭,接過了王莽手中的的碗,喂了病人幾勺,而后起下關元穴上的銀針,病人的嘴登時閉上了。
忽然,王莽的目光落在了病人的手上,這是一只粗壯有力的大手,手背有條彎曲寬大的疤痕。
狄仁杰也發現了王莽的異常,他順著王莽的目光看去。
這時,王莽緩緩拿起他的手仔細看著,疤痕的狀貌非常猙獰,一看就是刀傷。
王莽倒吸了一口涼氣:“大人,這…”
狄仁杰將他的手掌翻了過來,只見掌心的上半部和指肚處布滿了硬繭。
他又拿起了病人的左手,左手掌心和大拇指的下部肌肉處有繭。
狄仁杰站起身來看了看他的兩條腿,又看了看腳后跟,說到:“此人是一位軍官。”
王莽一愣:“哦?”
狄仁杰說道:“而且,是騎兵。”
王莽點了點頭:“大人,此人手背上的刀疤一定是戰場上留下的,右手的硬繭是長年握刀所致。他是個軍人這一點能夠看得出來。可您怎么能夠看出他是軍官和騎兵呢?”
狄仁杰說道:“你看看他左手生繭的地方,乃是長年勒握馬韁造成的。再看看他的兩條腿,稍稍有些羅圈,必定是經年夾馬所致。
還有,兩只腳的腳后跟處都有硬繭,這是歷經多年馬刺的摩擦所致。
因此我斷定,他是個騎兵。
至于對軍官的推斷就很簡單了,在軍中騎卒使用長槍,只有軍官才會握刀,而他右手的硬繭明擺是握刀磨起的。
因此,我才斷定他必是一名軍官。”
王莽聽著狄仁杰的話,將這些特征仔細看了一遍,而后點了點頭道:“果然如此。”
這時,李元芳走了進來,看了看說道:“大人,敬旸,這人還真是一名軍官,只是一名軍官,為何會被我們在山里遇到,而且還身受重傷呢?”
王莽說道:“這確實很奇怪啊!”
李元芳接著說道:“大人,這幾天咱們遇到的事情可真是奇之又奇,王家堡神廟、詭異的荒山古堡、那些黑衣大神的使者黃毛怪、奇怪的薇兒夫人、貼著龍武衛簽封的大車。
今天又發現了一個重傷的軍官,這一樁樁一件件,開始看似沒有任何聯系,可自從古堡事發后,卑職隱隱覺得,它們似乎都緊緊地扣著一個核心事件,只是我們還不知道這個事件究竟是什么。”
“嗯,說得好。”
狄仁杰站起身來,輕輕地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說得好啊,元芳,這才是推理斷案之道的精髓,將不可能的事件連接起來,去掉其中不合理的因素,留下的便是真相。”
李元芳點頭稱是。
王莽也是若有所思。
狄仁杰轉過頭來問道:“元芳,想知道我們為什么會走進涼州的深山之中嗎?”
李元芳抬起頭來:“不瞞您說,這是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王莽也看著狄仁杰。
狄仁杰說道:“今天可以回答你。早在五平賦閑時,看吏部呈送的塘報中提到,涼州地區多邪淫妄神之廟,百姓爭相趨附,我以為此乃為害社稷之事。
當厲行禁止,卻苦于沒有機會到涼州看一看,了解一下當地的民風。
因此也無法給皇帝上表。
今次,借圣上準行,我便有意避開大道,繞行涼州的深山之中。
果然塘報之中所言不余欺也。”
李元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說您為什么千里迢迢繞道這荒山之中,原來是早有安排。”
王莽笑道:“大人,原來你看我和曾兄只是順帶的啊!”
狄仁杰笑了:“也不能這么說,就當是走親戚串門了。只是這一路上目睹之事比塘報中所寫更加嚴重,所謂的邪神其實就是那些打著神的旗號魚肉百姓、橫行鄉里、為非作歹的奸徒。”
李元芳狠狠地一擂桌子道:“似這等再不嚴治,恐怕日后便要生出大事!”
狄仁杰輕輕搖了搖頭:“日后?我看眼下便已經很難治理了。”
王莽吃了一驚:“大人,這是何意?”
狄仁杰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