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 你是不是想死 屋子并不是很大,打著一室一廳招牌,卻掩蓋不了它只有30平方的事實。進門后就是一個所謂的“一廳”,這是一個包含了入門玄關、廚房、洗漱臺的橫廳,站在玄關處,正面有道窄門可以進入隔墻的臥室,如果不去臥室則可以順著廚房、洗漱臺繼續往右去,那是一個硬生生壘墻隔出來的小型衛生間,小小的衛生間在里面轉個身都很困難,并且沒有燈,只能透著壘墻上的小小玻璃窗借用一些橫廳上白熾燈泡的光,以此進行如廁、沐浴、洗衣等一系列用水活動。
李鶴剛一進門,就看到了站在洗漱臺前對著墻上的小鏡子化妝打扮著的余落落。
米白色的翻領毛衣和緊身毛呢一步裙,勾勒出余落落妖嬈的身材,正是一個雖然夠不上女神,卻有著誘人身材的美人兒,再加上精致的妝容,走在街上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曾經,李鶴也為自己能夠擁有這么美貌的女友而感到自豪,在旁人艷羨的目光中翹起幸福的嘴角。
到如今,那種幸福感已經消失許久了,女為悅己者容,心思敏銳的李鶴有所猜測,這個“悅己者”怕是已經不是自己了。
可是他卻不想去探究真相,不論怎樣,他只想努力工作抓緊時間賺錢,湊夠給母親治病的費用,以及和女友結婚的錢。
不論怎樣,只要結婚了就好了,他喜歡穩定的生活,害怕失去。
不論怎樣!
“怎么回來的這么晚?”聽到開門聲,余落落對著小鏡子描眉,頭也不回地說。
李鶴滿心想和她分享七十萬的喜悅,聽到問題一愣道:“哦,在巷子口被車撞了。”
聽到這句話,余落落停下手里的眉筆扭過頭看了一眼李鶴,皺眉道:“那趕緊去洗洗,別進臥室啊,臟死了。”
聽到女友第一反應竟然是嫌自己臟,李鶴重復了一遍:“我被車撞了。”
余落落回過頭去繼續照著鏡子:“所以呢?”
李鶴悶聲道:“你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我有沒有受傷?”
“你現在不是好端端站在這里嗎?”余落落滿意地放下眉筆,開始補眼影。
好吧。
李鶴默默地看著女友專注的背影,喜悅的心情像被一盆冰透的冷水從頭澆滅,沒有再說話,徑直走進臥室。
“誒你怎么回事,讓你別進臥室聽不到嗎?”外面飄進女友的聲音,李鶴坐在床沿邊,淡淡地回道:“我找件換洗的衣服。”
“這人真的是,那你小心點啊今天剛換的床單。”聲音飄進來。
“恩。”飄出去。
李鶴看著床單,伸手抓了抓,幾道灰黑色的印子瞬間留下。
哦也,惡作劇成功!
若是以前,這樣的惡作劇會換來一頓女友嬌嗔的拳頭,如今只剩灌滿胸腔的蓮心般苦澀。
隨便找了套換洗的衣服就悶聲不吭地鉆進了衛生間,將身上的臟衣服換下,輪回者腰帶小心地放在一邊,這才開始洗澡。
水有些溫涼不是很熱,他卻像久旱逢甘露一般任由水流從頭沖刷著身體。
任務世界里水資源珍貴,連喝都不夠何況洗漱,盡管在回歸時輪回已經把身體狀況恢復正常,可心底里還是有一種幾天沒刷牙的膩歪。
重新回到現實,平日里沒覺得多珍貴的自來水也變得美好起來。
張開嘴對著淋浴噴頭灌了一嘴水,再全部吐出去,閉著眼睛感受水流撞擊在皮膚上的感覺。
洗吧。
洗掉一身的疲憊,洗掉那些遠的近的煩惱。
“你要洗多久啊?省點水費交房租吧今天房東又來催了!”女友的聲音將埋頭沖洗的李鶴喚醒。
低著頭,睜開眼睛,看著水流順著頭發從四周落下,輕輕撫摸著右手食指上的食尸鬼戒指,李鶴的臉上滿是無奈。
外面傳來悉悉索索收拾手提包的聲音,想來是化妝完畢。
余落落的聲音也準時地傳進來:“我出門了,晚飯你自己隨便弄點吃。”
李鶴一愣,抹了把臉問:“幾點回來?我去接你。”
“朋友過生日呢!誰知道玩到幾點,你別等我了,晚了就先睡,來不及了我走了。”
“砰”
關門聲響起,李鶴抓緊速度洗完,將腰帶戴好穿上衣服,拿上錢包手機鑰匙等隨身物品,幾步沖到大門打開,順著余落落隱約可聞的鞋跟落地聲追了上去。
等他下了樓道出了底層的大門,余落落已經在遠處的巷口拐彎了,他緊了緊身上還帶著潮氣的衣服,加快腳步趕去。
可惜那雙硬毛鼠皮靴已經換結晶換掉了,否則跑起來可以更輕更快。
走在路上的余落落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跟了個人,她的心里有點急,腳步有點快,有種迫不及待離開這里,投入前方新天地的急切。
當轉過巷口,看到前方公路邊停靠著的那輛銀白色索納塔,她勻了勻呼吸,捋了捋發梢,擺出最甜美的微笑迎上去。
見余落落走近,車上下來一個高挺的男子,上身穿著材質光滑柔順的白色襯衫,隨意搭配了一條淺灰色西裝褲和锃亮的皮鞋,風度翩翩地從車頭繞過來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啦,我來晚了。”余落落歉意地說。
男子假裝苦著臉說:“真的好晚啊,我等的望眼欲穿啊。”
余落落甜甜地笑著:“望眼欲穿這么厲害啊?那一會兒補償你好不好?”
“怎么補償呢?”男子滿臉好奇。
余落落眨了眨眼睛說:“那我要先想一下的。”說完笑嘻嘻地彎身進車。
男子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關上門走回駕駛座開動車子離去。
等李鶴趕到巷口,只能看到余落落和高個男子上車后,逐漸遠去的銀白色索納塔。
他還想繼續追,可巷口不好打車,只能去公路口等,還沒等他邁出跑向公路的腳,手臂卻被人拉住了。
“小伙子你回來了正好!”
之前在巷口駕車撞到李鶴的那名戴眼鏡的中年人,本來正在和接警而來的交警說著話,突然發現李鶴去而復返,雖然換了身衣服卻不妨礙他認出這個不要求追究一心離開的“小伙子”。
“同志,事故的另一名當事人就是這位小伙子。”中年人拉著李鶴對交警說。
交警捏著小本子走過來:“你好,請出示一下身份證我做一下記錄。”
李鶴眼睜睜看著載著自己女友的汽車消失在視線盡頭,扭頭看向那只拉住自己的手臂,以及手臂的主人。
在暗黑平原生死掙扎浴血奮戰九死偷一生;
在輪回空間里眼見仇敵卻無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回到現實后女友對自己的狀況冷淡漠視,心急火燎地出門卻是上了陌生男子的私家車。
要說網約車?什么時候網約車的司機服務好到會下車幫乘客開車門的地步了?
這么一系列的事情,他內心受到的刺激就沒停過,心底早就已經壓滿了一點就爆的暴戾。
這會兒看著拉住自己的中年人,李鶴戴著食尸鬼戒指的食指一動,眼中劃過直欲噴涌而出的殺意。
一天一枚魔法箭!
給我炸成一片漫天飛舞的血肉碎沫吧!
。。。。
不對!
這是現實!
李鶴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驚醒,趕緊閉上了眼睛深呼吸,壓制著心底越來越難以忍受的嗜血。
可是,就這么一眼,年過半百早已見慣風浪的中年人卻憑空覺得背后一陣發冷,手不自覺地松了開。
他奇怪地看了看自己松開的手,又看了看閉著眼睛的“小伙子”,滿腦子疑惑:剛才發生了什么?
“身份證有嗎?”一旁的交警再次開口問道,打破了兩人間凝固的僵硬。
李鶴閉著眼睛,說:“我說過,不追究了。”
“你是不打算追究了,可人家已經報了警,事故的明細還是需要記錄一下的。”交警公事公辦,已經出警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回去沒法交差。
你是不是想死?
李鶴心里這么想著,然后從錢包里掏出身份證遞過去。
一直站在中年人邊上的年輕女孩打量著李鶴,嘴里輕輕哼了一聲:“沒禮貌!”
女孩的媽媽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偷眼看了看李鶴,發現他并沒有注意這邊,這才放心。
交警記錄好所有人的筆錄信息后,公布道:“好了,既然你們雙方已經商量好,那這個事情就不用再走流程了。”他對中年人說:“巷子路窄,天黑視野差,以后開車慢點。”
中年人連連點頭說好。
交警再扭頭對李鶴說:“你也是,以后不要隨便亂穿馬路了,走人行橫道,注意交通安全!”
你這么啰嗦是不是想死?
李鶴心里這么想著,然后點頭道:“辛苦了。”
“沒事就行。”交警敬了個禮,返身回警車離開。
中年人面帶微笑,心里不知在想什么,目送警車離去,轉頭對李鶴說:“小伙子,請你吃個飯,當作不小心撞到你的道歉好不好?”
“不用了。”李鶴面無表情地說,將身份證塞回錢包里,轉身走。
“誒,那至少留個電話吧?可能是隱傷,回頭你身體要是覺得哪里不舒服也好方便聯系。”中年人在后面喊。
有完沒完,你是不是想死?
李鶴心里這么想著,舉手向身后揮了揮,說:“再見。”
看著李鶴走遠直到沒入“農民房”里,中年人這才慢悠悠地上車點火啟動。
早就已經坐進后排的女孩不滿地問道:“爸,你干嘛總是那么老好人啊?你看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然然。”中年人回過頭,認真地說:“別人稀罕不稀罕是別人的事,我們做不做就是自己的素質了。你關注的重點應該是自己有沒有做到位,而不是去關心別人的想法。”
女孩的母親在邊上握著女兒的手拍了拍,溫柔地說:“爸爸說的話你要記心里。”
“知道了!”被稱為然然的女孩撅著嘴,眨著眼看向窗外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