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一起,捉對廝殺的四人立即分開,高鵬、賀松年慌忙跑過來,一個扶起東家,一個攙著少爺,驚駭望著氣定神閑輕拂手里短戟的青衣人。
金齒虎與鄔老一見青衣人現身,頓時心頭大定,呼呼喘氣圍攏過來,恭聲道:“有佘兄出手,這小子死定了。”
“佘”這個姓氏很少見,再結合眼前這青衣人手里一桿少見的短戟,高鵬脫口而出:“蛇戟佘青竹!”
青衣人目光微閃:“看在你還算知曉某家名號的份上,給你個全尸。”
高鵬一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駱養德一手按胸,一邊嗆咳一邊費力道:“這位…三位好漢…不管你們身后的雇主出多少,我…咳咳咳…我出雙倍…”
佘青竹冷冷看著他,一言不發。
金齒虎抱臂冷笑,鄔老輕咳一聲:“給你透個底——天殺。”
此言一出,駱養德頓時面如死灰,賀、高二人也一臉慘然。
“天殺附骨,不死不休。”
這是天鏡域最兇殘的一個殺手組織,他們會根據雇主的價碼定目標等級:一刀買賣,只出手一次,無論得手失手都算完成了交易;二刀買賣,一旦失手,會再次派人補刀;三刀買賣,必殺目標,不惜代價,不死不體。
天殺的恐怖名聲,就是這三刀買賣帶來的。
高鵬用力吸了一口氣:“這么說,我們是二刀?”
佘青竹淡然道:“對!所以你們若能干掉我們三個,這樁買賣就算了結了。”
駱養德悲嚎一聲,不顧賀松年阻攔,硬是半滾半爬到駱子風身前,用胖胖的身軀擋住兒子。
佘青竹根本不理會這毫無作用的“肉盾”,只是用指腹輕拭短戟橫枝上一個明顯的缺口,冷然盯住駱子風:“防御型偽靈器?難怪能擋下我全力一擊,就是不知道你的家底夠不夠再擋我一擊?”
駱子風絕望苦笑,他剛才的確是靠身上穿的一件偽靈短甲才保住半條命,但偽靈器這種東西,只能生效一次就失去效果,他駱氏也不算什么高門大族,有一件偽靈器防身就算不錯了,哪可能還有第二件?
“這里交給我。”身為殺手的佘青竹行動時極少說廢話,這次說話超過三句已經是很少見的事,“你們去搜尋另一個五階武者,盡快干掉…你跑得了!”
高鵬一聽佘青竹這話,就知道對方下了趕盡殺絕之心,他只不過是個拿錢看門的護院,拼到現在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薪酬了,面對高出自己整整一個大境界的六階武士,他連拼的本錢都沒有,哪肯把命丟在這里?
高鵬猝然揮手射出樸刀,身軀急閃,朝不遠處的密林沖去,意欲借著天色及密林的遮掩脫逃。他心里已算計好,只要佘青竹揮戟抵擋一下,或者是躲閃,他就有把握沖進林子,林子盡頭就是一條溪流,到時往溪水里一跳…
樸刀激射而至,佘青竹神情木然,不躲不閃,只是抬起手里短戟——卻并不是格擋,而是猝然擲出。
鏗!刀尖重重刺在佘青竹的胸膛,割裂了青灰色的衣襟,卻只是在他瘦骨嶙峋的胸膛上留下一道血痕便彈飛開去。
“啊——”隨著一聲不甘地慘嚎,被短戟穿透胸膛的高鵬一頭跌撲于地,抽搐數下便寂然不動。
金齒虎與鄔老倒吸一口涼氣,之前他們可是使盡全力都奈何不了這個護院,結果人家只隨手一擲…武士,當真不是武者能抗衡的啊!
舉手投足間就殺掉一個五階中期的好手,佘青竹連眼皮都不眨,仿佛殺的只是一只貓狗,手指骨按得啪啪響:“現在,輪到你們了——反不反抗隨便。”
駱氏父子與賀松年都是一臉絕望,武士的肉身防御強到這種程度,尋常刀劍根本奈何不了,除非有攻擊型偽靈器或者他們還有元氣使用奧義。然而,前者他們沒有,后者他們早已耗盡,除了伸脖子等著被砍,一點辦法都沒有哇!
金齒虎與鄔老一打眼色,正準備抓幾個仆人審問羅霄的下落。突然嗤地一聲銳響,一道白光從兩人中間空隙迅急掠過,那強勁的沖擊力帶起的勁風震得耳膜嗡嗡直響。然而這遠遠比不上兩人心頭的震驚,那股強烈的元力波動太明顯了,剛才飛過去的是什么?偽靈器?要是打在自己身上,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幸好打空了…等等,打空?
金齒虎與鄔老臉色大變,駭然回首,正看到佘青竹一聲怒吼,全身豁然籠罩在一層蛋形的元力護罩內——轟!白光打在元力護罩上,堅愈金石的元力護罩如同被石頭擊中的琉璃,頓時四分五裂,而那道白光也同樣黯淡下來,被反震成碎屑。
僅僅一擊就令佘青竹意識到來了強敵,當即舍下目標,縱身躍起,轉而朝密林方向飛撲而去。
佘青竹才剛做出反撲的動作,第二道白光就已近至眼前。佘青竹瞳孔倒映著耀目的白光,驟然劇縮,由于元力反噬,他根本來不及再凝聚出一個護盾或護罩。驀然手臂一橫擋在胸前,左手護臂芒光耀眼,一個偽靈盾如傘撐開。
白光與偽靈盾相撞,又一聲轟然爆鳴,四下飛濺的元力如焰火一般璀璨奪目。
眩目的爆鳴聲中,第三道白光銜尾而至,與第二道白光幾乎連成一線,在佘青竹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中,青灰色的身影如同中箭的大雁從半空重重砸落,激起一陣煙塵。
金齒虎與鄔老都是老江湖,見風使舵一流,一見情況逆轉,半聲不吭,一個往東一個往西,沒命價狂逃。
羅霄從容步出林子,幾乎沒見他怎么瞄準,弓弦似乎動了兩下,兩道白光左右飛掠。隨著兩聲爆鳴,金齒虎與鄔老如同兩只瘋狂逃躥的野兔,高高躍起,直直栽落。
羅霄也不去理會,穩步走到佘青竹面前,低下頭,看了眼穩穩插在對方心口位置的箭矢,抬頭對不遠處的駱氏父子道:“需要問口供嗎?如果不用,我拔箭了。”
佘青竹的傷口并沒有明顯血跡,但若是一拔箭矢,那血估計能噴老高。沒拔箭還能撐個一時半會,箭一拔必死無疑。
駱氏父子已經被這驚人逆轉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了。
倒是佘青竹邊吐血邊慘然而笑:“沒必要什么口供,咳咳咳…他們知道我的…雇主是誰…咳咳咳…”
羅霄眼珠子轉向駱氏父子,看到父子二人同時點頭,目光再轉到佘青竹身上,卻見后者的手已握住箭桿,嘶聲道:“想不到,你竟是個隱藏的高段六階,這個跟斗,栽得不冤…”
說罷猛然拔箭,一股血箭飆射數尺,在羅霄隨手凝出的元力護盾前濺開大朵血花,
羅霄輕輕閉眼,六階初段,與當初的譚六一樣,想想彼時殺譚六的艱險,再看看現在,曾經仰望的存在,如今卻只是區區三箭…
輕輕吐出一口氣,羅霄再睜開時,眼神已重新恢復平靜,目光轉到駱氏父子身上:“那么,誰能告訴我,這一切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