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
“我”
“要進來了。”
幽深低緩的聲音像是要滲透進入人的骨縫一般,鉆進林遠的耳中。
林遠沒工夫想五分鐘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坨黑色就已經朝他擠壓過來。
這像是一坨黑色的果凍,擠壓的不光是電梯的空間,甚至在全部擠進來之后將林遠整個人都壓到了里面。
窒息和透骨的冰冷瞬間將林遠包裹其中。
他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是什么材質的,怎么就能這么涼。
林遠發現了更糟糕的事情,被這棟包裹住的時候,他也無法再感應到另外五種元素的力量。
林遠心里罵了句娘,在黑果凍里不斷游著,手觸到了電梯頂板愣是沒找到一個能叫他喘氣的縫隙。
不過也正因為他游的烤上,也看見了電梯的最上層是玻璃的。
上面扔著鮮血淋漓的斷肢。
林遠遇見的位置更不好,剛好對著一個蒼白的腦袋。
那更像是一張美人皮。
沒有眼睛,嘴唇也是蒼白的肉粉色,林遠卻覺得那個黑洞洞的眼睛像是看進了他的靈魂。
耳畔響起了凄厲而悲慘的呼號。
林遠有種想要沉下去,想要直接的,徹底溺死在這坨黑色怪物之中的沖動。
“那天真的好冷,我躲在橋洞底下,養父一整晚都沒有找我......我好希望他能在找到我,又希望他永遠也找不到我。”
“他的手是暖的,卻只能帶給我疼痛。”
后來啊,夜深了,下雪了。
有流浪漢也摸到了我躲著的橋洞,一雙黑漆漆的手抓向了我,將我拖入更恐怖絕望的境地。
養父還是找到了我。
他嫌我太臟了,不想要我了呢。
林遠仿佛看見了一個單薄的小女孩一臉悲苦地向他講述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傷心事,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股可能失去什么的恐慌隨著那個女聲的敘述也鉆進了他的大腦里。
林遠先是被勾的心神恍惚了一瞬,卻很快反應過來。
他是個有自保能力的男人,這種程度的侵害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發生,他為什么會對這種事情產生恐懼。
林遠混沌的眼神瞬間清明。
他在身上摸索著。
林遠沒有在身上帶武器的習慣,但是在他的鑰匙上掛著一個指甲刀,現在那個指甲刀就是他身上最鋒銳的東西了。
林遠用指甲刀上磨指甲的小刮板尖端扣著電梯玻璃縫的邊緣。
這電梯是往下走的。
一直下到十八層。
就算他能從十八層陸陸續續上來的怪物擠壓下活下去,然后呢?
林遠不相信卡爾本會在十八層等他,這是對方的空間,對方更會高高在上,看著他掙扎。
卡爾本這種東西沒什么人性。
林遠經歷了幾道門,大概已經懂了,這種奇特的智慧能源,根本就是在玩弄人性。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些能量會那么扭曲地在自己所處的空間制造殺戮場,也不想知道。
林遠努力的磨著角落,終于在到達下一層的五分鐘之內打開了電梯上面的玻璃。
爬上去的第一瞬間林遠就是大口的喘息,那感覺像是他直接喝了一口血進去。
帶著鐵銹味的腥風像是小刀一樣順著他的鼻子劃過氣管喉管,帶出一股讓他想要嘔吐的干澀。
“你不相信我的故事么?”
那張原本貼著電梯玻璃面向下的臉不知道什么時候翻了過來,現在黑洞洞的眼睛直直沖上,對著林遠的眼睛。
那種對視感更加清晰了。
“我沒有不相信。”林遠甚至紳士地回答了她,“我還會將你的故事帶出去,勸誡更多的小孩子注意安全。”
“那我的安全呢?”
“我才不會管別人啊。”
“那我的安全呢!”
“哈哈哈哈,我是讓你留下來啊——”
那個聲音左飄右蕩,笑聲越來越陰森凄厲。
地上的人皮也突然卷了起來,順著林遠的小腿往上飛速卷了上去。
林遠一把拽住了皮上的頭發,毫不心慈手軟地在對方纏上去之前一腳踩到了皮的腦袋。
但是這玩意兒像是蛇一樣滾動不停,腿部和腰部仍舊倒著朝他身上纏過去。
這還不算完。
林遠看著那些斷手斷腳也開始動忍不住罵了句艸。
“這是你逼我的。”
林遠從來沒覺得隨身帶一個打火機有那么重要。
然而他的打火機失靈了,手指也點不著火。
林遠只好拖著人皮往電梯邊緣走。
林遠之前在電梯里還沒覺得,現在才發現電梯下降的速度這么快,他甚至能聽見呼嘯的風聲。
“別對我下手,不然我拼著手被磨斷的危險也要把你按到兩邊墻上,你選吧。”林遠冷漠的威脅著。
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手。
攻擊性十足的美人皮被林遠抓著腦袋,腰部以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嘖,看來你膽子也不大啊。”林遠戲謔地對著那兩個已經被他拉扯變形的黑色孔洞。
“不管你之前講的故事是不是自己的,我對你保留基本的敬意和同情心,別逼著我一定要對付你。”
“我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代表我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對于陰靈來講,這其實是相當有用的威脅。
這些吞噬人恐懼而生的怪物,其實很害怕遇見不要命的,它們的力量會被大幅度削弱,這種人類的靈魂也不好吃,保不準辛辛苦苦到最后被反殺。
于是美人皮有點慫慫的從林遠腿上退了下去,像是咸魚一樣躺回原先呆的位置,失去靈魂地繼續盯著下方那坨黑色,以期再看到一兩個人類。
林遠沒等著電梯停。
現在美人皮擔心自己利用電梯重創它,電梯停了雖然對林遠來說更安全些,但美人皮再次攻擊他的風險同樣被加大了。
而且,能少往上爬一段距離就是一段。
思及此,林遠毫不猶豫地直接飛身而起。
林遠最后聽見的是那張皮的一聲驚呼。
快速下墜的電梯上,林遠跳上去想要扒住墻,手卻因為快速下墜的速度在墻壁上滑破一道長長的血線。
這空氣里的血腥味道那么濃,林遠的這點兒血倒是沒能造成什么顯著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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