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站在壁畫前面沉默許久,才伸出一只手向畫中男子摸去。
石壁上的畫面迅速在他手掌下變得焦黑,直至畫中之人被烤得完全不見。
他這才收了手,輕嗤一聲直接邁進了畫里。
跟林遠上次被推進來時候的畫面不同。
他沒有墜落,兩側盡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什么都沒有。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被關在那個驅殼的意識空間里的時候,只要林遠不睜開眼睛。
他的世界里就沒有光,什么都沒有。
他不知道人的意識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林遠不在思考的時候,他的世界就是一片虛無。林遠的思維記憶儲存在身體的大腦中,那他的記憶又存在哪里呢。
林遠左右環顧,并未被困住太長時間。
白姑不是在下面么。
那他就,打穿它!
打穿這片黑暗,打穿他腳下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
林遠半跪在地上,陰森地鬼氣從手掌中瘋狂涌出,匯聚成尖刺的形態,他一掌拍下去,像是打進了海綿里的一滴水,一個浪花都沒能翻起來。
腳下的地面沒有被打穿,甚至連一個震顫都沒有。
林遠擰著眉頭,又一次仔細觀察了周圍。
四周的黑暗沒有邊界,只有腳下是實打實能夠感受到的。可精確沒有辦法對腳下的地面造成破壞。
這樣進退兩難的局面,一直到林遠看見了地上的一個按鈕。
得益于現在這具尸體,即使一片漆黑的環境下,他仍舊能看見在按鈕旁邊有著幾個模糊的字跡。
“按下這個按鈕,會有一個對你最重要的人死掉。”
“但同時,你能得到一個答案。”
“艸。”林遠低咒一句,在按鈕前面坐了下來。
他想的不是自己是不是要按下這個按鈕,而是按鈕連通著什么。這玩意兒安在地下,如果有機關之類的東西,把這里當成突破口是不是可以。
林遠始終記著一件事,他是帶著身體來的。
白姑確實被關在壁畫里不假,可是林遠上次來的只是靈魂,靈魂自然可以無限墜落,現在他通過特殊手段穿破壁畫,進入了它內部的空間,這個世界是否真實存在兩說,但白姑既然被關在這兒,這兒一定存在靈魂的介質。
對于試煉場早就門清的林遠不再猶豫,直接朝著那個按鈕重重打了下去,過強的力量讓按鈕傳出咔咔的碎裂聲,根本沒有再彈起來的幾乎。
林遠的手一直往下,直到從窟窿里掏出來了一條白色的手帕。
他拿起手帕抖了抖,一股令他厭惡的香氣從手帕里散了出來。
林遠擰眉,再看向周圍,黑暗中亮起了一團團紅色的火焰,自己正站在一個圓形洞窟的中央,那些石頭黑的毫無雜質,像是水中暈染平整的濃墨。
難怪會讓他產生這里毫無邊際的錯覺。
林遠嗤笑一聲,抓著手絹直接走進了旁邊預留的通道開口。
他沒心思在這個地方探秘。
現在他的世界里,沒法直接見到白姑。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如果林遠要用靈魂的方式同白姑做溝通的話,極有可能讓那個林遠有可趁之機。
在他沒想到完全囚禁那個靈魂的辦法之前,林遠不想冒險。
可這種事情,也由不得他。
鐘天明既然已經回來了,那林遠的靈魂自然也突破了畫中的限制,回到了自己身體里。
當林遠清醒過來的時候,手里正抓著一條白色的手帕,站在舞池中央。
在他旁邊,一個拖著長舌的吊死鬼蹦迪正嗨,長長的舌頭在他眼前亂顫,幾乎懟到他臉上。
林遠汗毛倒豎,下意識后退一步,撞到冷冰冰的懷抱里。
“哥哥,這么主動投懷送抱的嗎?雖然人家知道自己身嬌體軟,也禁不住哥哥這么撞的。”
林遠感覺有水流到了自己脖子里,后背也瞬間濕透了。
他僵了一下,慢慢回過頭,見到一個被泡到浮腫的水鬼,正甩著她水草一樣的黑色頭發,朝他拋著媚眼。
林遠強行穩住自己想撒腿就跑的心情,跟對方虛與委蛇了兩句,蹭著鬼群繞出了舞池。
這踏馬又是什么狀況!
林遠懷疑自己現實世界是不是死了,不然試煉場為什么給他無縫安插這么多啥解釋說明都沒有的試煉。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沒死。
因為他覺得這環境有些熟悉,還在口袋里摸到了手機。
手機里心出現了一條提示短信。
掏出熟悉的現代工具,林遠總算長出一口氣,別的先不提,試煉場總算是正常起來了。
當前已解鎖白姑的魂靈收集任務,收集進度1/12,后續任務將指定十一試煉場,任務完成試煉者將獲得永久脫離試煉資格,試煉場權益保留資格。
注:白姑的靈魂碎片附著在她生前使用的物品上,請妥善保管白姑物品。半神復活后將恢復包括以靈魂碎片存在形式時全部記憶。(功能性物品建議不要使用)
這警告看上去怎么那么耐人尋味。
而且,這個1到底是怎么收集到的!
林遠有點麻爪子。
等他全憑摸索著找到了大門,總算知道這個古怪的酒吧是什么地方。
這不是厄場的安全區幽靈冢么!
最尷尬的是,他和上次想要弄死自己的兔耳侍者見到的第一面就是一個對視,藏都沒地方藏!
林遠渾身僵硬地站在原處,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他在心里迅速盤算著自己現在能不能打得過這家伙。
卻見對方一臉諂媚地迎了上來,“大人,您還有什么想問的問題么?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遠再次迷惑了。
在他參加試煉的這段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林遠拒絕了熱情的侍者,用對方熱情贊助的功能梯爬出了洞窟,進入了幽靈游蕩的外圍荒村。
自己此刻有心跳,有溫度,這是整個身體都到了這個鬼地方。
林遠看著周圍飄飄蕩蕩的幽靈,感覺有些冷地裹緊了自己的小衣服。
難不成自己是人格分裂,這身體里還有個靈魂趁著自己試煉的時候幫自己來解決麻煩了?林遠抖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惡心到了。
反正也不認識路,林遠也只能悶頭朝著一個方向走。
反正地球是圓的,他也不能一直被困在深山老林里,怎么著也得走到個手機有信號的地方再說別的。
這破地方整個一不在服務區。
反正也餓不死,就往死里走。
鐘天明也在派人調查洛溪贛江這片地帶。
主要是林遠在跟自己被困在山水圖的時候,他居然同時在現實世界里行動,這讓鐘天明十分疑惑。他擔心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在假冒林遠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林遠失蹤了,音訊全無。
派去盯著他的人找不到他的蹤跡,鐘天明自己也無法聯系上他,甚至發動厲鬼的能力,也無法感覺出林遠半點氣息。
鐘天明不得不親自進入山區里查探。
有些東西不適宜讓普通人知道,可她一個人在山里行動實在不方便,不說移動速度慢,吃穿住全都是大問題。
于是最近贛南山區多了很多架飛機,整天在天上巡邏,贛南山林里的鳥類不堪其擾,總是能看見飛機過處有鳥群掠過,嚴重打擾了當地生態系統。
得知鐘天明興師動眾地只為找一個人之后,鐘天明就收到了平安所的警告。
由于鐘天明所屬的管轄范圍是劉子清負責的,警告信也發到了劉子清那里,這姑娘愣是趕過來幫著鐘天明找人。
“不是,我找我朋友,這都已經不是你轄區范圍內了,你來湊什么熱鬧。”
“林遠也我朋友,再說了,我是來監督你的。以免你再搞那么大陣仗,連首府都給驚動了。”劉子清穿著制服,綁著利落的馬尾辮,將自己行李的背包甩在地上,開始考察起鐘天明暫時扎的營地。
“你們就這么找人?”
“再往里去就沒有信號了,我們剛準備好衛星電話和無線電裝置,但里面的探索難度會加大。”主要是,鐘天明擔心里面會有不干凈的東西。
這將近千畝的土地呈現一個詭異的圓形,信號在這片區域內被莫名其妙地覆蓋掉了,就像是被某種力量抹去了。
“沒有信號不正常嗎?高山上沒有基站本來就沒信號。”劉子清面露不解。
鐘天明拉著她手臂往前,“看手機,這里的信號,滿格。”
“你只需要再往前走一步。”鐘天明拉著劉子清往前走了一步,這姑娘盯著自己被拉住的手腕,耳朵有點紅。
“你再看手機。”鐘天明的話將她魂兒招了回來。
“天,怎么一點信號都沒了。”
“我懷疑這片區域可能有不干凈的東西。”
當初玉蛹的時候,劉子清也經歷過一些詭異事件,對這種情況理解能力還強一些。
“你還要跟我一起找人嗎?”
劉子清笑彎了眼睛,“當然啦,這種時候,你不是正需要我這種膽子大還知道內情的。”
鐘天明特意準備的衛星電話也支撐了沒幾百米,就徹底失靈了。
兩個人背著沉重的包裹,里面裝滿了食物和水,指南針也開始亂轉,看樣子這塊區域內的地磁場也有問題。
“這里這么奇怪,你之前派過來的飛機怎么沒出事。”
“可能是高度足夠,看不見那股力量想隱藏的東西。”鐘天明倒是沒藏著自己的猜測。
“聽你的意思,這股力量好像是人類能操控的一樣。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人,這樣奇特的磁場,又覆蓋了這么大的范圍,恐怕只有大自然才有這樣的力量。”
鐘天明腦海里出現的卻是一個渾身漆黑的影子。
那個人,恐怕就有那么大的能量吧。這里只是區區一個世界而已,當初自己決定回到現實,等待林遠的回來,到底是錯是對。
如果自己當初跟他做了同樣的選擇,會不會現在就沒那么難受了。
“你在想什么。”劉子清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我在前面看見了一個山谷,不知道山谷另外一邊是什么狀況。”
“咱們是往下走,還是往上面走?”
鐘天明愣了一下,“從上面走,能夠看的更遠點。”
想看到人,還是困難。
但能讓他們看到荒廢無人的山村。
鐘天明能看到那些游蕩的幽靈,劉子清卻看不到,那姑娘還興沖沖地在一個抱著自己腦袋的斷頭鬼面前鋪著床褥。
這畫面的沖擊力讓鐘天明感覺難以形容。
果然無知者無畏。
這可能也是對沒做過虧心事人的優待。
鐘天明嘆了口氣,“那你今天晚上就在這兒休息吧。”
“你呢?”劉子清慌忙拉她手臂,“這里一個人也沒有,你要是不在我有點兒怕。”
“平安所不都是有正道的光守護你么。”
“荒郊野嶺的又是晚上,什么光能照到我身上。”劉子清黑著臉腓腹,“我可是陪著你進來的。”
“我也沒讓你跟。”鐘天明聳聳肩,“如果你要跟著我,恐怕會遇到更可怕的東西。”鐘天明掃了一眼貼在劉子清背后的斷頭鬼。
畢竟他可是要去炸鬼窩的。
一切往往就那么巧,在林遠才走出信號屏蔽范圍的時候,鐘天明兩個人剛進去不久。
一直自動給林遠手機撥號的程序第一時間對林遠手機進行了轟炸。
本來就被多少電的手機叫了兩聲就歇菜了。
“......”林遠看著手機,表情一言難盡。
那邊翹著腳嗑瓜子的幾個男人正在侃大山,沒人注意到程序提示中有一個電話是未接。
這也就導致了林遠總算找到了有人活動的地方,給手機充上電的時候,鐘天明已經去炸了安全區。
兔子剛送走了一尊煞神,就踏馬又迎來了一位!
兔耳侍者眼神不善地盯著這個有活人氣息的人類,疑惑他是來干什么的。
鐘天明看著他的裝扮,下意識地嘀咕了一聲兔子。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呸呸,你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
鐘天明看著它不懷好意的笑了,“你就叫兔子啊?那正好,我找對人了。”
“黑三和王五,這兩個人,你認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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