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直播從觀眾的角度看是正常的。
但總有些直播間里氛圍詭異。
最近一位主播以‘最能惡心人’的稱號成功出圈,走入大眾視野。她的直播也被稱作另類驚悚直播。挑戰人體各種耐受度的極限,簡稱作死。
最重要的是,她的每一次直播都非常真實。
那些觀眾甚至覺得自己真得在看瀕死體驗,為此該主播的直播間遭到很多人的舉報。但是向來十分活躍的網管就像是沒看到這個直播間一樣,即使彈屏上很多人都在刷已舉報,直播間卻始終沒有被封禁。
于是彈屏里看上去相當不和諧。
有人說主播給平臺充了錢,斥巨資搞的這個直播間,也有人說主播長得也不丑,為啥要給自己也給其他人找不痛快。當然也有站在直播節目這邊炮轟水友的,什么你愛看看不看滾。
林遠雖然一直在刷直播,但在茫茫人海中刷到某個人,真是萬里挑一的概率問題。至少他現在是沒刷到。
而且他現在刷視頻,多半是為了打發路上枯燥無聊的時間。
西金森和他所形容的速度一樣快,兩人上午就到了市里。
市區的人像他們想象的一樣,這里有著正常城市應有的公共建筑,包括學校、教堂、公園......林遠站在城市公車的站牌前將一個個站點念出來。
“這里應該不算太大,居然只有一所學校,而且還只是小學,住宅區倒是不少......咱們兩個接下來去哪兒?”林遠盯著站牌道。
西金森手指點點正中那個標注了紅星的站臺,“去夢工廠吧,只有它顯得比較特殊。”
“夢想發光發熱的地方,我的夢想是盡快從這個試煉場里出去。”
“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西金森微微點頭。
“說真的,你那個世界的科技水平那么高,研究出來試煉場是因何存在的么?”林遠是真好奇這點,他們被形容成低等文明的世界,已經有人有辦法強行進入試煉場里了。
“科學之所以神秘,是因為人們知道得越多,越顯得無知。”
林遠總結了一下西金森的回應,“你直說你們沒搞明白得了。”
西金森倒是沒跟林遠繼續這個話題。
中午十二點,被頂上熱門的直播間在主播最后咽下一只燈泡后瞬間關閉,名叫超人艾蕾能吃燈泡的直播間也瞬間變成了空白賬號。
直播間關閉,觀眾是無法繼續留言的。在公屏上罵起來的人只能悻悻退去。
于此同時,一個新的房間悄悄開放。主播正是昨天吃漢堡和薯條的暴食癥女孩兒。這些人的名字真像是流水線上的產出品。
主播的新房間名字叫做:吃不飽的暴食癥女孩兒。
這可能是全網最長的一個名字。
因為平臺限制賬號名稱不能超過七個字,這個賬號明顯超過了,卻沒有異常的顯示。今天她面前的桌上堆了很多紅彤彤的辣椒。
女孩兒還沒有開始吃,但她的臉色漲紅,帶著些嬰兒肥的胖臉皺在一起,露出痛苦的表情,還沒有吃似乎就已經為此而難以忍受了。
進入直播間里的人看著她正在朝著屏幕所在的方向哀求。
“給我點兒食物吧......我想要吃正常的食物......可以給我一些正常的食物嗎......”
小飛不會飛:這是新的乞討項目?主播線上乞討?......一進來就被要吃的可還行?
崽崽:主播看上去狀態不太好,暴食癥是真的么?應該去醫院看看啊!!
第一名:是我錯覺么,為什么我會覺得這個主播有些眼熟......emmm......我不是在刷顏藝主播嗎,為什么要突然給我推鬼!
你背后有人:主播是受別人控制在求助么......怎么感覺這個直播間怪怪的 第三只眼睛:平臺賣身契,今天你又被合約限制時長安排了嘛√
但她似乎看得并不是屏幕,祈求的話更不是朝著那些觀眾說的。畫面里始終只有她一個人,還有盤子里一盤紅彤彤的朝天椒。
一看就是巨辣的那種。
十二點十分,主播突然動了,她猛地伸手抓向盤子里的辣椒,囫圇地塞進了嘴里。
WC,主播在生咽么!我根本沒看她嚼。
前面的,嚼了更恐怖吧,這盤子吃下去,人可以直接住在肛腸科里了好叭。
彈屏上被一連串的WC覆滿。
足足有半米寬的方形托盤上,被擺放成小山一樣的辣椒迅速減少,女人一邊哭著一邊不斷往嘴里送著。
你背后有人:說個恐怖的事情,我剛才給平安所打了電話,但是平安所的工作人員根本無法打開這個直播間。
黑呀呀呀:這啥意思?我們是選定的觀眾,還是平安所的人被平臺限制了。我有點兒懵......平時我也沒看啥少兒不宜的東西啊。
老公頭上有草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裝正直好不好。
嘿,你的綠茶: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的ID為何那么秀。
只有很少的人真正會為那個像是受到不知名脅迫不停往嘴里塞著辣椒的女孩兒做些什么,但他們所做的也只是無用功。
盤子里的辣椒一只只消失。
時間到了一點,直播間瞬間關閉,再次從平臺內徹底消失。
此刻懵逼的不止是那些直播間里的觀眾,還有到達造夢工廠的林遠和西金森。
西金森可能沒林遠那么吃驚,畢竟從他沒什么波動的臉上,實在很難看出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前臺的女士很熱情的接待了這兩個外地人。
“你們長得可真好看,開直播的話一定會有很多觀眾的。不過即使你們的顏值已經相當出眾了,想要加入我們,還是要先填一下報名表。只有深入了解,我們才能更有針對性地幫助你們成為萬眾矚目的夢想家......”
女人說的內容比林遠此刻記得的要多得多,但都是些無用的廢話,他選擇性地從腦子里過濾掉,此刻正拿著一張紙和一根筆發呆。
這更像是一個身體素質調查卷,可能還包含部分的心理調查。
“你是否時常感受到孤獨,覺得自處很難,又無法融入熱鬧的周圍環境中。”
“你是否患有某種特殊的病癥?”
在這個問題下面,提供了很多選項,包括精神分裂、抑郁癥、暴食癥、厭食癥、強迫癥、潔癖等一系列心理疾病。
這條還被標注了星號,成為了整張問卷中的必做題。
下面還寫了一行小字,“發現問題才能更好的解決問題,不要因為身體上的問題而自卑,這也許正是你的閃光點。”
林遠拿著問卷去問前臺,“如果我沒有這上面標注的這些問題怎么辦?”
“先生,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秘密,心理性格和外在性格永遠無法做到完全一致。您應該坦誠地面對它的存在。”
林遠擰著眉頭,“你的意思是讓我放大并不存在的心理疾病,在這上面勾選一個答案。”
女人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顯得有些詭異,“這只是能側面反映出您的天賦傾向而已,您不用太過在意自己留下的答案,公司會為您保密的。”
在林遠詢問前臺的時候,西金森已經拿著填好的表格走過來了。
正在為林遠答疑解惑的女人笑容瞬間僵硬,“先生,希望您能慎重作答這份問卷,這關乎您日后的發展方向。”
西金森將問卷上所有的心理疾病都勾了一遍,一個都沒落下。
林遠直覺這份問卷有問題,所以才沒草率的隨便填寫。沒想到西金森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說著不好意,拿起兩人的問卷,將西金森拽到遠處。
“你這是做什么。要是它們在造星之前要先強制解決我們這些所謂存在的‘問題’怎么辦。”
詹姆斯·托賓曾經說過一句話,“不要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分散投資能夠增大遇見任務目標的概率,只要我想,我能夠讓自己有所有的這些問題。”西金森平靜地回望著林遠,“我有辦法為我打下的勾負責。”
西金森的話啟發了林遠。
他得選那些自己能夠偽裝出來的疾病,這樣才不會叫這里的人發現問題。
這樣來看,林遠能選擇的只剩下了暴食癥和強迫癥。希望這里針對暴食癥的特訓項目不包括餓著他。
林遠嘆了口氣,挑了兩個√在紙張上。
不得不承認,他被西金森又一次說服了。
“我們不會找錯了地方吧,畢竟對這個世界,我們沒有太多了解。”
“不會的,我的眼域和你的手機,都被迫下載了這個直播軟件。你們看見門口的標語嗎,它們的直播平臺就是我們安裝的那個APP。”
“希望我們一切順利。”
兩份調查問卷重新放在了前臺小姐的桌面上,女人眉頭微擰拿起了桌面上的紙張。
她盯著西金森那張仍舊打滿了對勾的紙看了幾秒鐘,重新展露微笑,“沒想到先生您還是一位全才,您一定會成為一位閃亮的新星的!如果您足夠坦誠的話。”
“兩位先生,請跟我來。”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了身后漆成了舞臺樣式的大門。穿過長長的玻璃走廊,女人輕叩兩下門扉,推開了右手邊一間屋子的大門。
房間是一個很大的足有近百平米的舞蹈室,一個男人正盤膝坐在鏡子前面,像是在冥想,又像是在做著瑜伽。
“德萊克,這兩位新學員這段時間要麻煩您照顧了。”女人領著兩人走進房間,站在男人背后開口道。
又安靜了大概數十秒的時間,男人總算睜開了眼睛,抬頭透過落地鏡打量了他們幾眼。
女人這時候才真正為三個男人做起了介紹。
“這位金發的男士叫做西金森,那位黑發的帥哥叫林遠,說真的,今天能接待到他們兩個真是我這個月最幸運的事兒,我覺得他們一定會出名的。”
“長得好看在造夢工廠里可沒什么用。”德萊克略帶嫌棄的撇撇嘴。
“他們的調查問卷也一定會讓你感到驚喜的。”女人講手里拿著的資料放在德萊克右手邊的地上。
“你們兩個,這位是德萊克訓導員,你們在正式入職之前,要在德萊克先生的監管下學習一些基礎知識,同時也要接受一些具有挑戰性質的考核。只有成功通過考核,才能離你們的夢想更近一步哦。”女人笑瞇瞇的跟他們說完這段話,便從房間里退了出去。
“......”如果林遠沒記錯的話,這個女人壓根就沒詢問過他們兩個夢想之類的話題吧。
而在對方眼里,恐怕所有來到這兒的人,都是為了當明星。
在女人退出房間并將門帶上之后,男人總算將那兩分調查問卷放到地上,站了起來。
“你們兩個,會唱歌嗎?唱歌曾經獲得過什么知名的大獎?”
林遠搖搖頭,西金森目光波動了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也許可以盡快拿到一個。”
“開什么玩笑,你以為唱歌隨隨便便開口唱兩句就能拿獎嗎?特里鎮上的人都不敢那么說。”
西金森無法理解德萊克的譏諷,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特里鎮是個什么地方。如果他們能對此有所了解的話,就會知道那里是一個歌曲之鄉,每個人都會來上幾句有特殊韻調的歌謠。
近些年歌唱大賽拿獎的,多半是從特里鎮上出去的,他們將歌唱家快擠得沒了活路。聲域寬廣而且唱歌好聽,學習新的演唱方式又很快。
對于他們這些做直播的人來說,特里鎮人像是翁蟲一樣散到各地,分走了大量音樂分區的流量。
“既然你們現在沒有這項才藝,自然也不用考慮做演唱分區的主播了。”德萊克一邊說著,一邊在角落處掀開了一塊木質地板。
林遠沒看清他是怎么掀開的,畢竟他沒想到對方走到角落里是為了去地面下拿東西。
他拿出了一個文件夾,用筆在上面劃了一道。
“會跳舞嗎?”德萊克又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林遠很坦率地表示,“我對藝術一竅不通。”
西金森摸摸鼻尖,“和唱歌一樣,如果你需要我達到什么指標,可以演示給我看一遍,我相信我可以。”
德萊克抬起頭,表情怪異地看向他,“果然有自負心理,我還在想自負心理和抑郁癥怎么能在一個人身上同時出現。”
“也許我讓你表演一下的時候,你會突然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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