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看著鐘天明的動作,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個什么表情。
白蠟被敲開之后,空氣中開始彌散著一股經久不散的惡臭,其濃郁程度如果不是現在條件不允許的話,林遠可以把下午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從白蠟底下掉出來的是發黑的像是碎肉渣一樣的東西,里面還有很多細密的肉蟲,團成一個個小疙瘩,不斷扭曲蠕動著。
從白蠟里掉下來像是受了涼又受了驚。
在地上滾一會兒就不再動彈。
鐘天明撿了個小棍兒杵兩下,看那些蟲子應該是死了。
他又用棍子將蠟人下面的肉層扒掉,這才露出下面的白玉石。
林遠看著鐘天明的動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尤其是想到自己剛才跟這些蟲子親密接觸過,林遠不停地拍打著衣服。
甭管有用沒用,總能求個心理安慰。
“這些惡心的東西是什么啊。”
“不知道,可能是一種邪惡的祭祀方法。”鐘天明扔掉手里的木棍,“村子里的用這種方法養玉。”
“這能有什么好處。”
“那些陰玉帶來的好處還不夠大嗎。”鐘天明慫下肩,“這些肉末應該來自不同的尸體,你看那些蟲子,它們身上的花紋都有不同的區別。”
“你不用給我介紹了,我一點兒都不想知道。”林遠連忙打斷鐘天明的日常上課。
“您查完了沒,查完了趕緊想想咱們怎么從這兒出去吧。”
“我總覺得這里怪瘆人的。”
鐘天明這回倒是沒再堅持,“矛頭村應該是有活人的才對,他們還對外交易。這里找不到,是應該出去看看。”
鐘天明站到林遠身邊,手放在了他后腦勺上。
林遠一臉懵的看著他。
“聽說過人撞墻資自盡嗎?”
“我知道讓你自盡可能太為難你了,我幫你。”鐘天明話還沒說完,就對林遠下了重手。
林遠只來得及閉上眼睛,但他沒感受到腦子撞墻的劇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正躺在地上。
林遠從地上坐起來,化妝鏡順著他肚子一路滑到地上。
他看著遠處的牌樓發了會兒呆,才從地上站起來。
鐘天明不久后也醒了。
倒是最早出局的丁志舉一直沒動靜。
“你不會是猜錯了吧。”林遠抓了把頭發,“他不會還被困在夢里吧。”
鐘天明蹲下身子摸了一把丁志舉的后腦。
手上蹭到了一些干涸的血渣。
鐘天明臉色不太好看,“有人在我們昏迷時候偷襲過我們。”
“真的假的。”林遠警惕的看向周圍,但很快就回過味來,“不對吧,要是有人偷襲怎么不打咱倆,光打他了。”
“而且咱們仨都昏迷著呢,沒道理就這么把咱們放這兒吧。”
地上的拖痕倒是證明了他們是從牌樓旁邊被移到外面來了。
但這怎么看都是在幫他們吧。
“也可能是你養的那兩只小鬼。”鐘天明又想了想補充道。
林遠試著叫她們出來對峙,結果這倆姑娘這會兒又開始不搭理他了。
“沒事,她們應該也是好心,怕這貨亂跑吧。”鐘天明盯著牌樓仔細看了一會兒,也發現了事態的嚴重性。
對于她來說,夜晚行動會更安全這一點確實不假。
但矛頭村很特殊,它圈定了一塊陰靈的地盤,像是他們這種有能力的人來這里,反而會受制于人。
“今天咱們就先在外面湊合一晚,明早再進去跟他們的村民談生意。”
鐘天明當即拍板,林遠自然沒什么異議。
第二天是被打暈的丁志舉醒的最早,他罵罵咧咧的抱怨聲直接吵醒了本身就保持警戒的鐘天明。
林遠是被餓醒的。
醒來時候鐘天明正烤著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鳥。
“行啊,你還有這手藝。跟你在外面指定餓不死。”
“荒漠里這種能力也沒什么用,沒有生命,有什么能力都白搭。”鐘天明聲音冷漠地表明林遠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那也比我強啊。”吃人的嘴短。
林遠被懟后仍舊笑嘻嘻的看著鐘天明手里的烤肉,直看得鐘天明嘆息一聲,整個都扔給林遠,“你吃吧。”
丁志舉登時不干了,“哎哎哎,我也想吃點兒東西呢。”
“我這都受傷了,能不能照顧一下病號。”
“還不是你蠢,膽子小不說,連被誰打暈的都沒看到......”
如果說鐘天明懟林遠是不留情面的話,懟起丁志舉簡直是不給臉。臊的最后丁志舉只能坐到角落里生悶氣。
要說這地方也奇怪。
八點開始霧氣整個消散,陽光灑滿大地,積聚了整夜的陰霾一掃而空。
同樣一條路,再走上去只讓人覺得踏實。三個人很順利的進了村。
跟丁志舉昨晚形容的一樣,村子里充滿了生活的氣息,有早起的大嬸拿著籮筐正在外面曬干菜,見到三個生人來了也不過看上一眼,也沒露出什么驚訝的表情。
丁志舉一直在前面帶路,看他腳步匆匆的樣子,還挺篤定自己不會帶錯路的。
三人一直走到后村,才見到了一個獨立出來的小瓦房。
在一堆獨一層的房子中,這個兩層樓的磚瓦房倒叫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人幫鐘家跟中屠那邊搭線,干了好些年頭,賺的挺多。”丁志舉從鼻子里蹦出一聲哼,“沒想到一回就把我們家坑這么慘。”
“誒,少東家,你怎么這么早來了。”門口一個正在曬被子的老頭遠遠瞧見三人,滿面笑容的湊過來。
“老子找你算賬來的!”丁志舉往旁邊地上吐了口唾沫,擼著袖子走上去。
老頭一臉驚恐的往后連退兩步。
“少東家,您可是個文化人,有話好好說.....要是真想打架的話,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快出來,家里來客人了!!”
老頭這扯嗓子一招呼,呼啦啦出來十幾號人。
這么對比一看的話,這么多口子人住一個二層小閣樓,地方也不是很富裕。
丁志舉默默把擼起來的袖子放下去,“我就是來跟你問問,你上次給我們的中屠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還有那個人形的玉石。”
“哎......少東家,咱們話可先得說在頭里,當初進貨的時候,是你們帶去的專家說那塊玉石是罕見的天白玉,內藏云紋,富貴天承。當然,具體啥意思,咱也不懂。但俺當初就說了,那玩意兒看著邪性的很,你們還是偏要買,出了問題怎么也不該賴在我身上吧。”
“再說了,我就一中間商,你要找也找不到我,你去找賣家啊。”
“我們就是想找賣家。”鐘天明算是看出來了。
眼前這老頭叫丁志舉雖然一口一個少東家,但無論是眼神還是講話,對丁志舉分明是看不起的。
“你是誰啊”
“我是想解決陰玉的人。”
“小年輕你夸什么海口呢?還解決陰......”話說一半,老頭聲音戛然而止,“你說什么呢,什么陰玉?”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么,這會兒改口未免太晚了吧。”鐘天明面上掛著笑,慢聲道。
“去去去,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們要帶夠錢了,想買玉石就談生意,想問問題你們去找別人去。”老頭不耐煩的揮手趕人,顧左右而言他,明顯不想搭理鐘天明那茬。
被十幾個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丁志舉有點兒慫,林遠默默打了個哈欠。
“看來跟你們好好說話是不行了。”鐘天明略顯惋惜的嘆了一口氣。
“你叫這么多人出來,是想比劃比劃?”
“草,你們仨非得被教訓一通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不是。”老頭更顯不耐煩,直接從木樁上拔起了剛用來剁菜的菜刀。
鐘天明兩手交握著,活動了兩下手腕。
“來吧,看看我能不能從你們嘴里問出點兒什么。”
“希望你們不會叫我失望。”
鐘天明打鬼很厲害,打人也不弱。
每一次的攻擊都能打中身體要害。
再加上他身邊還有個抗打的林遠。
本來鐘天明沒有叫他上的意思,但那幫人往鐘天明身邊湊一個被踹飛一個,就有人打起了林遠他們的主意。
丁志舉很慫的直接跑遠了。
林遠則留下來跟他們硬剛。
雖然他沒打過架,揮拳什么的毫無章法,打中的絕對沒有挨著的攻擊多。但他耐打啊。
那刀子過來他都不帶眨下眼睛的。
這誰干得過他。
打急了揮刀朝林遠身上砍的,見林遠完全不躲閃,只能慌忙變相手勁兒,反而叫林遠打個實在。
最后十幾個人鼻青臉腫的站在一堆。
鐘天明就額角掛上了點兒汗珠。
林遠剛才臉上被揍了好幾拳,本該青紫交加,事實上現在他臉皮都沒破一點兒。
“不,不打了......你們想問什么,問什么我都說。”老頭兒喘著粗氣,摸著淤青的眼眶,招呼著林遠幾個人往屋里走。
“你們也該干嘛干嘛去吧。”剛才還很豪橫的老頭此刻顯得身形佝僂了不少,“對了,老三,給客人們泡杯茶吧。”
鐘天明笑瞇瞇的跟著老頭進了屋子,林遠跟在他后面。
丁志舉在門口轉了兩圈,最后沒進去,站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我就在外面等你們,有事兒招呼我。”
他可不像林遠那么虎。
干什么都跟在鐘天明身邊。
多大能力干多大事兒。
他最早跟鐘天明認識的時候,完全想不出鐘家的天之驕子怎么會想到跟他這樣的混子成為朋友。甚至為了跟他成為朋友也開始跟他混酒吧之類的娛樂場所。
但從鐘天明跟他交朋友的第一天就告訴過他:有些事情,別有太大的好奇心,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跟演電影的似的。
但這句話確實深深地鐫刻在了丁志舉的腦海里,這么多年也沒褪色。
從認識鐘天明開始,奇怪的事情總能聽見一些,以前沒到自己身上,他不想深究,直接裝沒聽見,倒是能跟鐘天明相安無事。
這回事情到了自己身上,丁志舉不得不麻煩兄弟幫他擺平。
但該遵守的守則還是要遵守的。
反正鐘天明不會覺得他慫。
屋內。
三個人圍坐在一張小方桌前,一人一個小馬扎。玻璃杯里的茶葉慢慢打開,杯口蒸騰起一圈白霧。
“你們嘗嘗,我們自己家種的茶葉,平時就我們自己家人喝,保管沒有添加劑。”
鐘天明掃了一眼,沒有動茶葉。
林遠倒是端起來一口悶了。
但是喝水也不頂飽啊。
“大爺,您家有沒有什么吃的東西啊?”林遠笑的有點兒憨。
跟完全忘了大爺臉上那個紫色的眼圈就是他奉送的一樣。
老頭兒嘶了一聲,還是叫人給林遠拿來了幾個窩窩頭。
“湊合吃吧,也不是飯點兒,家里還沒弄菜。”
“那我們一會兒能留在這兒吃個午飯不?”林遠啃著窩窩頭,還不忘惦記別的。
剛他消耗有點兒大,這會兒真餓的難受。
老頭明顯也被林遠問愣了。
“你們......到底是來干啥的!”話音里還有點兒委屈。
這伙人打著問消息的旗號打了他們一頓,咋又改成蹭飯的了。
不是說一頓飯請不起,而是老頭兒覺得太憋屈了。
“大爺,您放心,我們不在這兒吃。”鐘天明話音一落,林遠嘆了口氣,專注的啃起了窩頭。
這談話總算入了正題。
兩人也總算知道了老頭兒的名字。
老大爺叫鄭興,一家人是從中屠搬出來的采玉人,這才能和中屠那邊搭上線。“不過中屠其實挺排外的,再加上十好幾年沒長期在中屠生活了,他們那邊真有什么變化,我們也不能確定。”
“好,我比較關心的問題是,你們為什么不遠萬里的搬入矛頭村呢?”鐘天明仍舊維持著那抹得體的矜貴笑容。
實際上,有外人的時候他都是這個架勢。
吃完窩頭的林遠在心里腓腹他了句夠能裝的。
“哪兒有什么為什么,就是到了這個地方,感覺村里的人挺好的,這兒空氣又好,青山綠水的,離著大城市又近。還能說啥,都是緣分啊!”老大爺很是感慨的說著。
“大爺,您這是不樂意說實話了?您會在這兒定居,應該是知道,這里曾經養過陰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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