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聲如怒雷,殺意沖天,血與火瞬間撲“面”而來。
“完了”
“噗”靈氣逆沖,方孝臉皮一顫,猛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意識還沉寂在破境之中,肉身的狀況已然傳到了他的腦海,強烈的刺激感讓方孝神魂一顫,眼皮子陡然一跳,差點就要睜開,不過就在千鈞一發之間,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如果現在有人能進入方孝的幻境之中,那么他一定會為眼前所看到的一幕而震驚萬分。
幻境中,方孝的雙臂齊肩而斷,猙獰的傷口好似噬人的惡魔,看上一眼都會為之顫栗。
更加可怕的是他的胸膛,那原本寬厚挺拔的胸膛已經不再有血肉,只有森森的白骨和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穿的傷口。
傷口處看不見心臟,也看不見其他的器官,甚至連一滴鮮血都看不見,只有一團小小的火焰漂浮在白骨之間,四周的光芒射了過來,照耀在它的身上,倒是增添了幾分光彩。
盤坐在天地的中央,方孝宛若亙古永存的石雕一樣,散發著飽經風霜的氣息,又仿佛根結盤固的老樹,生機已逝,但枝干卻頑強的挺拔在蒼茫的天地之間,任雨打風吹,滄海桑田,依舊不肯低下高傲的頭顱。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似是萬年,又宛若只有一瞬,當空氣中都布滿死寂的時候,那一團小小的火苗卻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啵”
微不足道的聲音在空曠的幻境中響起,如銀針落地、清風撫羽,不仔細聽,根本無從辨別,可奇怪的是,這渺小的聲音中仿佛蘊含了一種神奇的力量,直入腦海,讓人忍不住側耳傾聽。
終于,當聲音醞釀到如同心臟跳動般大小時,原本近乎虛化的方孝猛然睜開了眼睛。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九幽諸罪魂身隨香云旛,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口中呢喃著咒術,方孝眸光越來越亮,心臟處的火苗也好似一瞬間得到了力量,陡然搖動起來。
蒼天下,迷霧圍繞著他的周身,之前破開的一百零六條氣脈也再度透體而出,撕裂了黑暗,照向了無盡的虛空。
當一切都醞釀到極致之時,其唇齒猛然開合:“呔!”
舌綻春雷,輕輕一響,霎時間時空頓時一靜,定格在了方寸之間。
這時變故陡生,黑暗自天宇跌落,于方孝的身體下衍生出一望無際的泥黃色大地,俄頃,地生花草、蟲魚、樹木,云霧飄飄,宛若仙境。
不過天地的演化只持續了短短的剎那,待得方孝抖動了一下身子之后,所有的景物都瞬間煙消云散,這時,一道恍惚暗淡的光芒緩緩從他的身體中透了出來。
光芒不甚明亮,只有小小的一縷,與其他光柱相比,簡直不堪一提,而且其行為也有些“偷偷摸摸”,忽明忽暗,捉摸不定。
不過就是這小小的一縷光柱讓方孝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下來,他習慣性的動了動肩膀想要撫摸一下這道光柱,可遺憾地是缺少了必要的手臂。
沉默,彌蕩在天地之間。
“就到這里了嗎?”
好似大夢初醒,有些悲傷的將目光從一百零七條氣脈光柱上轉移到胸口處,持續了足足有一刻鐘,他才將目光下移,看向了涌泉。
涌泉是一百零八條氣脈的名字,它位于足掌心的前三分之一與后三分之二的交界處,是修者自身氣脈的極限,也是接天連地、圓融道身的最后一塊壁壘。
在傳說中,開了一百零八條氣脈的修士,其肉身被稱為無垢之體,是世間最寶貴的道體之一,有大氣運,可得大造化。
而且因為沒有任何瑕疵,所以也就意味著修士的未來永無止境,擁有一切可能。
其中妙處,方孝已經體驗過了一次,僅僅是青石,千言萬語都不足以形容其偉大,更別說開了一百零八條氣脈后帶來的超絕的修煉速度和渾厚無比的仙基了。
魂牽夢繞的感覺方孝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但是當他第二次站在這感覺的大門之前時,除了那刻入靈魂深處的記憶外,只有深深的無力和不忍垂淚的悲傷。
他,還是失敗了!
這是難以啟齒的一句話,其在方孝的心中醞釀了許久,可事到臨頭,還是不得不嘆著氣,將它訴諸于口。
第一百零七條氣脈太溪氣脈的堅固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在沒有血云煙,沒有獵蝽,沒有綺星石蓮的幫助下,方孝的靈氣在其面前弱小的如同螻蟻。
螳臂當車是最好的形容,雖然這只弱小的螻蟻拿出了最好的狀態,也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依舊顯得弱小。
唯一值得稱贊的是幻境給了他很大的幫助,因為幻境的特性,在這里方孝可以大膽嘗試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玉石俱焚的方法。
他燃燒了雙臂,燃燒了心臟,燃燒了渾身的血液和余下的生命,將自己一切的一切都砸在了那如山的壁壘身上。
上天垂憐,在方孝即將化為飛灰之際,太溪氣脈的壁壘終于被他打開了一個缺口,光柱帶來了些微的靈氣,將他殘破的身體修補了一下,不然他的意識現在早就回歸本體了。
哪還能繼續停留在此呢?
“到底還是沾了你的光”
太溪壁壘只破了三分之一,生命精華耗盡,方孝已經沒有了繼續下去的資格,結果已經很明了,一切也早有定數,所以他只能呆呆的看著前方無盡的黑暗,空自沉默。
“轟隆隆咔咔!砰!”
虛空在崩塌,爆炸聲自四面八方蔓延而來,身體也在一點一點的分解,可是疼痛卻在逐漸變得清晰和真實。
這是幻境即將崩塌的前兆,方孝并不陌生,因為他這一路已經體驗了上百次,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結果罷了。
不過人生長恨水長東,人活一世,誰又能未嘗一敗呢?
他這樣寬慰著自己,目光平靜的看著身體化為星星點點的光芒,出奇的他還看出了一絲絲的美感。
聊以地笑了笑:“有意思”
又過了幾個呼吸,身體分解到了胸口處暗淡的火苗,鉆心的疼痛讓他格外的不舒服,于是他皺了皺眉,揚起了腦袋。
“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