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說“我理解”似乎過于輕率,說“一切都過去”了好像站著說話不腰疼,于是只是默默的泡茶遞給他,在茶香的熱氣中,格林品嘗道:“好苦。”
林德推了推蜂蜜罐子和白糖碗,格林卻也沒有加其它東西,再次品嘗:“苦。”
“味道是回甘的。”
林德隱晦的安慰著,兩人如同打啞謎一樣的喝完這杯茶,格林搖頭道:“我說的麻煩之處,想必您也當知曉了。”
“是儀式嗎?”
三階的儀式是中階最為重要的門檻,以林德的身份,卻也不知道“獅鷲騎士”的三階儀式,儀式的重要程度就不言而喻了。
對于大部分超凡者來說,只要有一個三階儀式在面前,通常是很難放棄嘗試的,再加這個世界的職業,并不是單純的線性,更類似漁網,在任何位階,都有調整的可能,無非前置不同,因此格林口中的儀式,無論從得到還是放棄,都充滿了問題。
“那個儀式,現在想來,我無法確定是否是有心人故意給我的。”格林一談到儀式,再無之前的情緒,整個人都緊繃起來:“當時我參加一個匿名的超凡聚會,那個聚會我參與多年,一直沒出過什么問題,舉辦人相當保守,對參與者的保密性更為看中,而非無節制的擴大規模,因此也一直是我最為放心的一個超凡聚會。
有一次一個新人加入,他的脾氣很沖,很快就和其他人吵了起來,于是按照慣例——那個聚會對于爭執是有慣例的,可以選擇拋硬幣來決定,因為都是超凡者,拋硬幣當然不是單純的聽天由命,眼力、能力、技能、心理甚至運氣等等,在過程中都可以使用,猜中者為贏。唯一例外的就是,一旦波及到其他人或者損毀物品就無條件算輸。
同時,因為是一個松散的聚會,哪怕舉辦者也沒有能力讓所有輸者強制道歉,再加聚會本身并不鼓勵爭執,因此爭執雙方都需要拿出一些東西做抵押,輸了要把東西給贏家,輸家可以稍微留些臉面不用道歉,贏家白白獲得獎勵也不會過分不依不饒,因此這套慣例一直維持的很好。
到后來,旁觀者也會興起時押注,額外賭一賭誰輸誰贏,只不過因為賭注并不給爭執雙方,并且一般也押注很小,更多是湊趣,舉辦者也就沒有阻止,只是他從不參與。
就是在那次拋硬幣時,我習慣性的壓了新人,經常參與聚會的人都知道,我當時代號為‘美食家’,每次但凡押注,總會鼓勵新加入的人,無關輸贏。
然后那次新人選中,我贏了,我讓其他人先選戰利品,最后剩下一張殘破、充滿污穢的蜥蜴皮紙,我沒想太多就收下了,事后稍微研究并沒頭緒,也就幾乎忘了這件事,因此我記不清到底是誰抵押的,過了大約快一年,我獲得了研究的線索,發現面是一個三階儀式,因為害怕之前的擁有者意識到這件事,就再沒去過聚會,潛行鉆研儀式長達三年,然后放棄。
妻子過世后,林林總總離我得到蜥蜴皮紙已經過了五年,想打探時,卻已經找不到聚會的蹤影了。”
林德迅速問道:“恕我冒昧,請問你妻子死亡時所在的儀式現場,就是你得到的這個儀式嗎?”
“是的,就是我得到又放棄的那個儀式,當時我常年在實驗室,蜥蜴皮紙也被我收藏在實驗室內,只有弟子經常進出,這也是我懷疑弟子的原因。他在心靈方面并無太多天賦,那個儀式雖然突破道德,但對于資質的要求卻幾乎沒有,是典型的邪惡儀式。”
林德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袒露自己的無知:“不好意思,我雖然也是中階,但對于儀式的了解實在不多,畢竟我家族職業是‘騎士’,因此你所說的邪惡儀式…如果方便,可以詳細解釋一下嗎?”
格林稍有意外,在他看來,林德日常懂很多,任何話題幾乎都能聊幾句,之前構建塔靈時也非常有見地,身負法師議會最前沿(其實并不)的研究,和萬佳族的人也能討論的頭頭是道,沒想到…他很快釋然道:
“也是,您并不缺乏知識,身邊也沒有為了進階不擇手段的野生超凡者,對于這樣邊緣的事,確實沒有了解的渠道。”
…不,他好缺,他手頭一個儀式都沒有,他對中階一無所知就是張白紙,什么邊緣、邪惡儀式,他不挑的,隨便來一個啊。
林德非常真摯的虛心學習,格林見狀道:
“實際,邪惡儀式多見于實在沒辦法的超凡者,他們通常不是壽命不夠,就是缺乏正常儀式,或者突破無望,于是只能從遠古被淘汰的記錄中尋找儀式線索。您應該知道,那些遠古的儀式,常常血腥原始,甚至充滿錯誤,會被淘汰除了道德問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成功率極低,好處就是其他要求也低。
但會被稱之為邪惡儀式,而不是遠古儀式,就是因為近代的追尋者,他們會根據遠古儀式,進行儀式更改,剔除明顯已知的錯誤,改良后的儀式,通常保留了血腥的一面,又增加了近代的神秘知識補充,安全方面有所提高。
實際,我個人一直覺得,能夠改良遠古儀式的人,本身只是缺乏機會,像您這樣有著正規儀式的人肯定對此不感興趣,但后續有不少沒有途徑的超凡者,也相繼踏這條道路,于是,在我們這樣沒有組織的超凡者眼中,逐漸管這種改良后的遠古儀式,叫做邪惡儀式。”
林德好想喊…他感興趣啊!
誰說他不感興趣的?!
這都是什么人才啊,怎么感覺野生的超凡者,好像某些人在中階知識比他還富裕?
他也好想加入地下聚會,他也想知道邪惡儀式,可惡,他的身份也是尷尬,對,男爵有點小,對下,貴族有點高,因此不不下,正規超凡者沒必要賣好給男爵,地下超凡者不敢透露給貴族,搞得他只能裝明白人騙下屬知識…
“我的疑問還是很多。”面對邪惡的知識和下屬的慘劇,他最終還是領主的屬性占據風,決定先表現得像個關心下屬的領主:“所以你得到的邪惡儀式,也是‘心靈大師’職業嗎?”
“不是,但也與心靈有關,我考據過,應該是一個遠古職業‘靈巫’儀式改良而來,這個職業太過久遠,據說是獸人部落的長老巫師常有的職業,與人類的心靈方面研究還是有差別的。”格林干脆全盤托出:
“另外,我的進階又是另一番奇遇了,我在查詢這件事的過程中,曾經與一個背叛組織的人做過交易,我代替他一段時間被追殺,好讓他有更多時間逃跑,而他給我‘心靈大師’的儀式作為交換,雖然過程復雜,但最后我活了下來,于是成為中階超凡者。”
格林張開嘴,林德充滿疑惑,呃、舌苔有點厚,火了吧。
格林又把舌頭向揚起,露出舌底,面是一個很淺的灰案,一個圓形靶子內,釘著一把匕首,他恢復原樣解釋道:“這是我們的超凡誓約,因此具體情況我就不便說明了。”
嗨…林德心里明白,好的,“心靈大師”的儀式飛了,嫖不到了。
“因為過于巧合,邪惡儀式也是心靈相關的職業,所以你才猜測是有人故意給你的嗎?”
格林點頭:“還有一年后,我就湊巧又得到了相關線索,要知道,那張紙是用古文寫得,雖然早早清除了污穢,翻譯了古文,但面的材料名稱連古稱都不是,而是充滿特殊風格的代稱,我起先對此并無了解,還以為是古代詩歌一類的東西,單純是紙張材料尚算名貴才沒有扔掉。”
林德認同了格林的猜測,材料代稱這件事,非常令人頭疼,比如古代的道家曾經用“姹女”來形容朱砂,這樣的單子,哪怕直接給你,不知道代稱也等于沒用,而各種流派、組織、小團伙為了保密,使用代稱的幾率并不低,甚至不需要代稱,僅僅是當地的名稱就夠人考據了,越是遠古越是紛雜。
正常情況下,必須有大量材料描述來推算確定,才能知道代稱是什么意思,而一張紙缺乏描述的情況下,恰恰好又碰相關的代稱說明,年代又久遠,這個幾率,如果是巧合那格林還不如去賭博發家呢。
至此,如果用陰謀論的角度來說明,那就是格林非常順利的得到一個和自身原本職業相關的邪惡儀式,并且在自身忘卻的情況下,又順利的得到具體解讀,如果不考慮他的品性,大部分地下超凡者,應該在矛盾中、甚至不需要心理斗爭,就會選擇用邪惡儀式進行進階。
所以,林德非常懷疑,也許是有人故意的,改良了一個遠古儀式后,想用格林實驗儀式的改良效果,甚至不惜大費周章,想不知不覺的讓他以為一切只是走運,只是格林最終決定放棄邪惡儀式,但他妻子的死亡,到底是給予儀式的幕后黑手,還是別的人,就不好猜了。
他順理成章的問:“你得到的邪惡儀式,到底需要做什么?”
“需要摯愛的大腦為提升天資的靈性、血親的靈魂為進階過程中的保護加持、仇人的淚水為成功玩弄人心的根基,以及效忠者自愿獻出的血肉為掌控人心的證明。
剩下的材料倒是普通,用金錢就可以買到,邪惡儀式大致相同,就是用這些東西來替代正常儀式中的神秘元素。”
林德心下一驚:“你當時擁有摯愛的妻子,可愛的血親女兒,聽話的效忠弟子,至于仇人…超凡者有仇人并不少見。”
細細算來,格林還不需要心靈職業方面的前置,作為儀式的實驗體,他簡直先天完美,輕易就能完成。
只是,有點奇怪,能這么大費周章找到格林如此恰如其分的實驗者,還能在過程中不知不覺送過去資料,如果只是個人為了自己的進階實驗,那這個人有如此大能量,似乎說不通為什么還是低階。
除非…林德按照最壞的結果去設想:
“也許并不是個人實驗行動,而是一個組織的實驗。”
甚至格林并不是個例或最特別的實驗者,因此他哪怕卷入其中,放棄邪惡儀式,也沒有急急被滅口,這與過程的縝密并不一致。
林德不禁點頭,大規模實驗,前后行動人手的不一致,放養效果觀察的風格,似乎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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