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科儀廠，廠長辦公室。
孫科長拿著幾份文件，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王科長，你也在？”
一進屋，就看到技術科長也剛剛走了進來。
”我找廠長有點事。你有事，你先說。”
“是這樣，我們這兩天收到了幾份詢價，都是購買半導體設備的。”
孫科長也不客氣，他的事確實很急。
“這是好事啊！怎么現在行轉好了？”
屋里的兩人，都來了興趣。劉民學放下了手里心的期刊。這兩天，他沒事就會把這兩本期刊拿出來撫摸一陣子。還是做科研有意思啊。
“但他們都是點名要購買mocvd的。所以我趕緊上來，找你拿主意。”
“你沒有告訴他們，這些型號都是實驗室用的嗎？他們買回去做什么？”
王科長在旁邊插了一句話。前兩天，技術科已經收到從工大方面傳真過來的，生產型號的設計簡圖，他們還在消化設計當中。
“告訴了。這些南方的客戶，什么都要。有生產型的最好，沒有，現在的型號他們也不在乎。”
“可是這些設備的銷售權，不在我們手里啊！”
幾個人都為了難。當初他們已經答應了客戶，不會單獨銷售。
“對了，小王，你找我什么事？”
解決不了銷售的問題，先解決簡單的。
“你還記得xx所的老黃，前幾年剛剛調走。”
“記得啊，怎么了？”
科儀所也曾經向全國其它院所，支援了不少力量。有不少人都去了三線地區。這個老黃，就是前任的技術科長。
“他打個電話過來，說是想看一下mocvd設備的設計，問我們能否把設計圖提供給他。”
“這怎么可以？這些東西都是我們自己的啊!”
劉廠長還沒有說話，孫科長不干了。
“這話讓我怎么說出口啊！當初的單晶爐圖紙，還是老黃傳給我們的呢。”
其實這也是國內的一個傳統做法，那就是經驗和技術的共享。
一個單位開發出了一個好用的技術，很快的，這個技術就會在全國鋪天蓋地。這種方法有好有壞。好處是，新技術可以迅速的在全國推廣。但壞處是到最后，所有人都失去了研發的興趣。
這個做法，也是中國對專利根本不重視的原因。大家根本就沒有這個習慣和概念。后世的專利習慣，是被老外一次次告狀，給告起來的。
“你沒告訴他，這些技術是我們的命根子？”
“說了，他也說了。圖紙不給沒有關系，他想買我們一設備，花錢買！”
“可設備的銷售權，沒有在我們手里啊！”
“老黃也替我們考慮了。他說這臺設備不會被用于生產，客戶也不會察覺的。”
“怕的就是他不用于生產！”
孫科長急了。這幫人的復制能力太強了。東西到了他們手里，馬上就什么秘密都沒有了。
以前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什么東西好，就搞一下逆向工程，拿來就用。但是現在輪到自己被別人逆向，就有些受不了。
“說到這些，我這里還有一份消息呢。弄不好也跟這臺設備有關系。”
老廠長一直沒有參與兩位科長的對話。現在才發言。
“什么消息？”
“光電所想年后到我們這里參觀考察，問什么時候方便。”光電所屬于兄弟單位。
“現在，就我們這個樣子？我們的工人都放假了啊！”
“是，但我估計，他們弄不好也是沖這臺設備來的。”
劉民學拍了拍桌面的那兩本中文期刊。
“對了，有人購買設備的消息，你沒有擴散出去吧。消息還是要壓一下的好。”
老廠長趕緊囑咐孫科長。不少員工都是放假在家，不開全支。廠里有訂單，但不賣產品，這要是讓員工知道了，又是一堆麻煩。
“我肯定不會說的，但是電話也不是我一個人接的。消息肯定已經擴散出去了啊！”
幾個人現在都犯了難。
“要找小成談一下，我們等不到明年三月了。”
成永興的第一次商海博弈進行得很不順利。
前世今生，他就沒有參與過這種商業談判。他的做人策略一直是與人為善，以長期的信譽換取短期的得失。
由于這種策略，雖然他沒有把握住一些大的機遇，但確使他在朋友圈的口碑爆棚，小機會不斷。
但這次的況，與以往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這次就是面對面的商場廝殺。
你讓利，是因為你無能！你笨！吃了虧的人是要被人嘲笑的！
后世的那個白癡總統，不是一直以自己的極限施壓引以為豪嗎？他何曾感激過被他壓榨過的談判對手？
而且這個世界感覺起來，比后世還要復雜。各種他沒有見過，沒有聽過，甚至在小說和影視作品都沒有見過的一些手段，都已經真實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馮言和幾個主力，都接到了私下的承諾。幾個公司都提出，可以為他們辦理海外留學。至于獎學金什么的，都是對方公司安排好。他們所需付出的代價，或者是泄露談判底線，或者就是把他們根本不具有的權益轉讓出去！
這個消息把成永興氣得夠嗆，在談判桌上不肯加錢，結果把錢花在這些地方。
好在同學們之間非常團結，各種信息也都反饋了回來。
對于這些同學，成永興倒是不怎么擔心。
多家公司都使用了差不多相同的策略。什么東西多了就不值錢了。
曾經很寶貴的出國名額，現在居然到處都是，堆在了這批年輕人的眼前。這使得它們的吸引力，大打折扣。
成永興信奉的就是將心比心，這批核心人員都是他信任的人。這些人的人品，他們之間的關系，在后世經過了二十幾年的考驗。
小組成員的選擇，雖然看起來很是隨機，但都是他刻意創造的結果。不喜歡的人，通過幾句言語相激，他就可以讓火氣方剛的年輕人自己主動退卻。
學校的環境都是集體環境，大家在一起上課，在一個寢室里睡覺。在這種環境里，個人思維很難突破集體意志。
大家都是二十歲不到，正是正義感爆棚的年齡，輿論的壓力也使他們很難做出跟主流民意相反的事。所以短期內還不會有太大問題。
但是如果讓家長們卷進來，成永興就沒有這么有信心，夜長也會夢多。
這些亂七八糟的小手段，搞得成永興心煩意亂，甚至有些力不從心。
商務談判本來就不是他的所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算什么？
別說他還是個人，就是個上帝，如果沒有他的超能力，恐怕也會被這些土著玩的團團轉吧。
隨著時間的流逝，伴隨著毫無進展的談判，成永興愈發的坐立不安起來。
他的優勢在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說不定這些談判對手也打著類似的主意。拖住光電科研，各家自行研究，尋找新的科技路線，或者技術漏洞。
另外，隨著藍光led論文的發表，一些其它公司也紛紛跳起來宣布，他們有相關的技術或者專利。成永興的專利和技術，與他們申請的專利產生了部分重疊，這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但是目前聯系的幾家公司，都是歐美的大公司，行動緩慢。現在又是年底，一系列的節馬上就要到來，例如圣誕，元旦等傳統的西方節。
雙方現在只接觸，就是不報價。
這幾家公司一點都不急，而且發現這個碰了大運的學生比較著急后，他們反而更不急了。
談判就是這樣，你不論要多少錢，對方都要砍價，而且更可怕的是時間。這些人好像以談判為樂趣和工作似的，一點點的討論。
成永興也不是什么律師，哪有功夫和能力看這些東西。
好在學校方面，又開始對光電科研給與了一定力度的支持。特批了一筆經費下來，解決了一些核心專利的申報問題。
但這也已經差不多到了學校可以支持的極限。因為一些雜音也始終不絕于耳。
也許這些雜音本也來自這些談判對手。那就是學校不能無限制的給一間個人占主體的公司輸血。更何況這些專利的價值，都是以百萬美元計。學校自己申請不好嗎？
這里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國際專利的申請費用，不是一次交付的。再過幾個月的時間，一些前期申請的專利，就開始進入國家申請階段。這筆費用，是初期的幾十倍之多。到時候，就只能面臨取舍，或者放棄一些次要專利，或者放棄一些次要國家的申請。
工大對光電科研的支持也不是無限的。學校本也沒有對外貿易，外匯配額相當緊張。這些外匯，也許原來的目的，是出國人員的差旅費，或者急需進口的實驗原材料，例如控制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