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你的生物進化項目還要繼續嗎？”
成永興雖然不參與項目的日常評審，但超大型項目，總還是要他過一遍的。
“繼續啊？為啥不繼續？”
“看一下吧，這是各地報上來的計劃書。”
“這么小的項目，你們還做不了決定嗎？”
雖然嘴里這么說，他還是接過了厚厚的文件。
文件明顯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報上來的預算是幾萬到幾十萬不等。另一部分都是千萬起步。
“基因啊！”
看了一會，成永興就看出了門道。
“是！這群幾萬，十幾萬的，一看就是來騙錢的。他們連用什么菌種做實驗都說不清楚。好多科研院所工資都發不出來，錢被拿走就等于是打了水漂。”
生物系的李教授，被拉來解說。
基礎基金的主要投資方向，是物理，化學等方向。這是第一個生物方向的項目。外人也許不清楚它的含義，但生物系聽說之后，汗毛都立了起來。
半導體系和物理系一年來發生的變化，眾所周知。尤其是物理系，自從鐵基超導被發現之后，奇奇怪怪的鐵基超導化合物不斷涌現，曾經難如登天的國際論文，如今滿天飛。
對這個項目，生物系志在必得。
“就是那些千萬的也不保準！
小成，要不算了吧。物種進化就是個假說，花這么大的代價值得嗎？”
張教授在旁邊不干了。出了無數成果的超導實驗室，建設經費還不到千萬。經費總共就這么多，那邊多花了，這邊自然就少了。
幾億的經費，很禁花嗎？
電子對撞機，上一個試試！
深空射電望遠鏡，上一個試試！
“如果經費足額發放，實驗什么時候能做完？”
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成永興需要重新計算成本效益比了。
“要看運氣。如果采用誘導基因突變的方式，時間完全不可控。如果采用基因編輯的模式，兩千萬就檔不住了。”
生物系方案的預算就是兩千萬。
“不考慮錢的因素，95年底前能完成嗎？”
構成進化論文是96年發表。
“有可能，但有危險。基因對我們也是個新鮮事物。哪些基因起什么作用，都要摸索。”
雖然李教授非常希望拿下這個項目，但還是說了實話。
會議室迅速平靜了下來，在一片期盼目光中，只剩下青年人靜靜翻看文件的聲音。
“項目改下模式，我們分兩步走。”
經過一番思考，成永興決定終止此項目。
當時啟動它，一個是證偽進化論，給自己的光環上增加些亮光，另一個是加速科技的發展速度。
構成進化論并不是個很有影響力的學說，就算搶走篇論文，意義也不大。就是什么也不做，論文到了96年也會跑出來。到時候，自己去站站臺，敲敲邊鼓就好，效果相同。
“哪兩步？”
“第一步，是各參與申報的項目組，要能證明自己有編輯，修改基因的能力。”
“可怎么證明呢？各家連基礎條件都不具備。”
“申報此項目的，不是生物所，就是農大。自證的方式，就是做幾個轉基因種子的預案出來。”
成永興手里舉著林農大和東農大的申報材料。
“轉基因種子？”
轉基因種子是個全新的名詞。轉基因在農業上的第一次應用出現在96年。
“重新寫項目計劃。按照熟悉的領域寫。有熟悉玉米的的就寫玉米，熟悉小麥的就寫小麥。然后我們再選幾家進行扶持。等他們證明自己之后，再進行下一個階段。”
“好吧，不過我們怎么辦”
生物系在育種方面，最多涉及些中草藥。
“你們可以跟省農大合作，雙方優勢互補。項目投資這么大，一家全拿下來也不現實。其他參與方也可以聯合投標。”
農業部門，現在對基因育種完全沒有概念。基因育種直到世紀末，才算被中國接受。第一次應用在了棉花上。
如果不是碰到這一檔子事情，成永興都快忘記了那場關于轉基因食品安全的大討論。
那場卷入無數名人，公知的討論，聲勢浩大。成永興在國外冷眼旁觀，有了不同的體會。
轉基因食品安全之爭，看起來是場科學和迷信之間的爭執，但背后是利益之爭。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不論做什么，都需要錢。
反核能背后是石油開發商，香港反填海，反開發農地的環保組織背后，金主是房地產開發商。
轉基因技術安不安全，與要不要使用農藥，化肥，是同一個性質的問題。
中國反基因食品的真正原因，是保護國內的種子產業！
包括我們引以為傲的雜交水稻，在轉基因面前，不堪一擊。97年美國出現了轉基因大豆。從此中國的大豆產業，一敗涂地。
沒有光刻機，中國只是時不時被人拉出來敲打兩下，沒有了種子產業會是什么情況？
所以，什么時候中國自己的轉基因種子出來，什么時候轉基因食品也就安全了。
現在，轉基因育種正處于爆發的前夜。這個行業所需要的，無非就是資金而已。
能與IT利潤相抗衡的，不止有毒品，還有生物！
“搞這么多事情，就是為了個細菌實驗？”
張教授完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經過一番討論，給生物項目的撥款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大幅度增加了，這眼看著，投資額就奔著一億大關去了。
“當然了。老張，你們搞物理的，從粒子層面研究世界的起源，我們是從生物層面，研究人的起源。我們殊途同歸啊！”
只要有了這批基因設備，生物系就算是鳥槍換炮，發表點論文，不要太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