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
還是三個時辰?
拓跋千羽的腦海早就一片混沌。
他只知道,殺戮一直從天亮持續到了天沉。
戰戰兢兢的跟著敖北踏過一具具尸體,就像行走在可怕的煉獄。
從一開始的害怕,到畏懼,再到恐懼,
現在的拓跋千羽早已經徹底的麻木了。
面對十個哨營守備的圍攻,足足五萬大軍。
在惡魔營的屠殺下,到最后活下來的士兵僅僅不到三千。
要不是大部隊牽制住了惡魔營,給足了這三千士兵逃命的機會,只怕五萬大軍今日得全軍覆沒。
戰爭代表著殺戮,可現在,拓跋千羽對殺戮有了重新的定義。
惡魔營才代表著殺戮。
十大哨營的大軍被屠滅的消息在無比迅捷的速度下被傳播了出來,整個北漠人人自危,稍有風吹草動都變得如坐針氈。
因為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那群可怕的惡魔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當夜色已經徹底的籠罩了整個北漠之時。
誰也沒有想到,惡魔營在屠戮了近五萬大軍之后,非但沒有蟄伏養息,反而趁著夜色一路奔襲北漠邊界。
沿途滅掉十六個哨營之后,直接在北漠邊界殺出了一條由尸體鋪砌成的道路,揚長而去。
這一夜對北漠而言,是看不到光明的黑暗。
偌大的北漠,竟然被一支僅有三百人的隊伍殺穿了。
不過沒有人覺得恥辱,因為他們已經見識過了這群人的恐怖,他們是真正的惡魔。
敗給一群惡魔,并不丟臉。
當得知了那群惡魔已經消失在了北漠的邊界后,北漠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群惡魔,終于離開了!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去考慮金賬皇庭的顏面,也沒有人關心拓跋千羽是不是還活著。
第二天天色明亮之際,惡魔營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大離邊域和北漠的緩沖地帶。
不久前金帳皇庭和大離皇朝的戰爭爆發,導致附近村落的人逃的逃,躲的躲,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到了城池之中,一路上根本見不到一個人影。
經過一夜的奔波殺戮,三百名死囚沒有絲毫的疲憊,力量的暴增反而使得他們神采飛揚,殺意更加的盎然。
唯有身在惡魔營中的拓跋千羽,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
在敖北的面前,拓跋千羽完全收起了之前的跋扈氣焰。
惡魔營的恐怖,讓拓跋千羽認清了這群人的強大。
他不再愚蠢的認為自己有什么資格可以威脅敖北。
自己的身份?
不,那就是狗屁!
就在這時,從不遠處隱隱傳來了密集的打斗聲。
陳九公立即派人上前查探,不一會兒一名死囚就折返回來向敖北稟報。
“營長,前方有兩支騎兵正在交戰,從身著的服飾來看,一支是金帳皇庭的騎兵,人數在五千左右!”
“另外一支是大離皇朝的軍隊,人數在八百人左右!”
聽到有金帳皇庭的騎兵出現,敖北看了看拓跋千羽。
拓跋千羽連忙解釋道:“我已經被你們帶出了北漠,再加上這里已經靠近大離皇朝的邊域,這支騎兵應該不會是沖著我來的!”
敖北笑了笑:“是不是沖你來的,去看看就知道了!”
面對敖北和藹的笑容,拓跋千羽的心情很沉重。
他甚至已經開始為那五千騎兵禱告了,只希望他們能感受到危險的來臨,快點離開。
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之上。
面對五千金帳皇庭騎兵的包圍,那支僅有八百人的隊伍明顯不敵。
領頭的將領身著血紅色的束身盔甲,手中的長劍也被劈斷了一截,卻仍舊在奮勇殺敵。
“堅持住,一定會有援軍來救我們,都給我撐下去!”
一聲嬌嫩的大喝從將領的口中發出,剛剛靠近的敖北等人沒有想到,這支大離皇朝軍隊的將領,竟然是一位女子。
兩軍交峰,一支陌生的隊伍貿然出現,總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當看到山丘上出現的惡魔營后,那女將領臉色一喜,以來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帶來了援軍。
頓時對身后大喝道:“是援軍,援軍來了!”
“突圍,給我殺,沖出去!”
可還不等女將軍準備帶領僅剩的人開始沖鋒時,興奮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因為她看清了來的人不過區區二三百人,而且身上沒有著任何護甲,手中配備的也不過只是普通的鬼頭刀。
這樣的隊伍,更像是一群落敗的逃兵,怎么會是援軍?
女將軍此刻感到了無比的絕望,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死在這里了嗎?
可就在這個時候,女將軍發現了不對勁。
隨著那支‘破敗’的隊伍逐漸的靠近,她明顯的看到了金帳皇庭那邊出現了不小的騷動。
而且原本圍攻自己的那些騎兵,在那支隊伍靠近后,也開始迅速的在后退。
“惡魔營,是惡魔營!”
“跑......跑啊!”
“那群惡魔來了,撤退,快撤退!”
原本軍紀嚴明的五千騎軍瞬間亂做了一團,如同一群受驚的候鳥,四散逃去。
看著在幾個呼吸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五千騎軍。
不僅是那位女將軍,就連她身后的八百將士也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們只是隱隱聽到了,惡魔營三個字?
可是,惡魔營是什么?
難道對方以為我方的援軍到了?可是來的只有區區兩三百人。
而且看這群人的模樣,哪里像援軍了?
望著逃走的五千騎軍,惡魔營中的拓跋千羽暗自松了一口氣,慶幸這些人做了明智的選擇。
但是拓跋千羽也沒有想到,金賬皇庭對惡魔營的恐懼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
也不知道該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而且拓跋千羽也知道,惡魔營的人十分遵守規矩。
屠靈鼓沒有敲響,也就說明惡魔營不會殺戮。
一旦屠靈鼓聲響起,那就代表著徹底的殺戮,絕無例外。
所以這幾日拓跋千羽都對鼓聲有了后遺癥,一旦聽到有鼓聲響起,就會下意識的嘔吐。
仿佛他已經看到了滾滾的人頭堆砌在了他的眼前。
“來者何人,通報姓名!”
女將軍的一名手下主動向敖北等人走了過來,聽聲音顯然也是一名女子,只不過現在剛經過一場戰斗,臉上都是污穢,看不清模樣。
她的語氣中雖無敵意,卻始終帶著謹慎,對一群來歷不明的人,也不得不謹慎。
面對對方的質問,惡魔營中并沒有人理會。
這時,女將軍的聲音傳了過來:“秀兒,退下吧!”
女將軍將頭盔摘了下來,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污穢,頓時,一張精致的臉蛋浮現在了眾人面前。
注視著女將軍的容顏,陳九公雙眼放光,毫不掩飾自己的猥瑣色相。
“沒想到女將軍如此年輕,還這般貌美,真是看得胖爺我春心蕩漾啊!”
“大膽,竟敢對將軍出言輕薄,找打!”
一旁的秀兒見陳九公竟然敢出言調戲,不由得對陳九公厲呵,卻被女將軍伸手制止。
從先前金帳皇廷的軍隊離去,女將軍便察覺到了異樣。
她不確定是否和眼前這些有有關,但是也足以讓女將軍變得小心謹慎。
女將軍問道:“諸位可是軍中之人?”
惡魔營的死囚緩緩分開,敖北騎在馬上,緩緩走了出來。
看了看女將軍,說道:“是,也不是!”
女將軍沒有想到這群人的領頭是個少年,不過并沒有輕視之心,問道:“什么意思?”
敖北道:“鎮府郡,前鋒衛死囚營!”
“死囚營?”
這可不是什么好的來歷。
女將軍疑惑道:“諸位可有憑證?”
這時陳九公等人轉過身軀,將身后的發辮撥開,在后頸處,一個烙印留下的‘死’字印入了女將軍的眼中。
這是大離皇朝針對死囚營的死囚們特質烙鐵,很好辨認。
凡是被打入死囚營的死囚,都會自覺的凝結五股辮,就是為了遮擋這道恥辱的烙印。
整個惡魔營中,除了敖北是軍伍出身免去烙印之刑外,其余所有的死囚后頸處都有這樣一個烙印。
拓跋千羽也認出了這些烙印是獨屬于大離軍隊中的死囚營才有,心中百感交集。
他怎么也無法想象,惡魔營中的這群惡魔,真實身份竟只是一群死囚。
這可能嗎?
可這似乎就是事實。
確定了眼前這群人的來歷,女將軍心中的警惕才漸漸的散去。
至于先前金帳皇庭的撤軍,女將軍也不再懷疑會有眼前這些人有關。
只因為眼前這些人只是一群死囚。
想了想后,女將軍對敖北等人提醒道:“近日來金帳皇庭活躍頻繁,這里已經不安全了,你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女將軍不知,金帳皇廷之所以活躍頻繁就是因為眼前的這群人。
只是敖北也不會主動做出什么解釋,點了點頭后,便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
就在敖北帶著惡魔營準備離開時,女將軍的聲音再次傳來。
敖北回頭看向了女將軍,問道:“有事?”
女將軍突然指了指敖北身旁的拓跋千羽,語氣變得有些懷疑的問道:“這個人是誰?”
拓跋千羽身著金帳皇庭的將服,和敖北等人顯得格格不入,女將軍一眼就看出來了。
敖北笑了笑,沒有回答女將軍,而是對一旁的拓跋千羽道:“告訴她你是誰!”
拓跋千羽看了看女將軍,又看了看敖北,迫于對敖北的畏懼,揚起腦袋對女將軍答道:“我叫拓跋千羽,金帳皇庭的三太子!”
“什么?”
“你是拓跋千羽?金帳皇庭的三太子?
女將軍一聲驚呼,身后也傳來了一片騷動。
顯然都被拓跋千羽的身份給驚住了。
拓跋千羽瞥了一眼女將軍,無奈的道:“不錯,是我!”
女將軍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問道:“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對于女將軍的問題拓跋千羽直接翻了個白眼,我怎么在這里不是很顯而易見嗎?
不過不等拓跋千羽回答,女將軍再次看向了敖北:“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拓跋千羽怎么會在你們的手里?”
敖北淡淡的道:“我們是什么人,我已經回答你了!”
“至于拓跋千羽為什么在我們的手里,因為,他現在是我的俘虜!”
女將軍顯然不相信敖北所說的話。
一群死囚怎么可能俘虜金帳皇庭的三太子?